“不過是一個掌事人的位置,我們一同進門拜師學(xué)藝的情分,難道,你半點都沒有放在過心里嘛!”
傾盆大雨毫不猶豫地打濕著他額上的發(fā)絲,伴隨著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聲,看不清眼角是不是還留了眼淚,只是紅腫的眼眶那么的明顯
大珠小珠的雨滴打在屋檐上,落在地上,嘩嘩的聲響似乎有些蓋過了韓卿的聲線,但是那一字一句還是那么清楚地傳進了尤慕的耳朵里
韓卿顫抖著等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尤慕回答一句
“你明知道,我看待你我之間的情義,比那一個虛無的稱號要來的重要!”
“我知道”尤慕僵住身子同樣站在雨中,沉默了很久才開口道,纏著綁帶的右臂此刻已經(jīng)淋濕了,她卻無暇顧及,“可我覺得那個位置比你我之間這所謂的同門情義要來的更重要!”
雨聲頓時變得更大了
看不清師妹最后臉上的表情,只記得她毅然決然地背身離去
那短短的一天便能將他們兩人進館內(nèi)三年的情義輕易化為烏有
清晨,在師父面前兩人第一次真刀真槍地進行了比武,很快便有了勝負
但是那樣的比試,不只是尤慕心有芥蒂,連他也覺得自己成為掌事人是徒有虛名
“師父,人都到齊了”陳卯的聲音把他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館內(nèi)大堂,眾人對突如其來的大雨很是惱火,身上的袍子濕了不少,雖然一下雨就從練武場趕到大堂,卻還是濕了不少
回過神的韓卿意識到自己身上也濕了不少,伸手無用地撣了撣身上的雨水
殊不知,雨水已經(jīng)滲進了衣服里,該濕的已經(jīng)濕了
他舉起袖子擦著發(fā)絲,轉(zhuǎn)頭問像陳卯“酒宴的事情你和錢老板說好了嗎?”
“說好了,定在七日后,此番人數(shù)同去年加了十個,我也已經(jīng)跟大家都說過了”
韓卿滿意地點了點頭
每一年,在新一批的學(xué)徒進院時便是長大的一批學(xué)徒要離開的時候,所以,每年在這個時候館里都會放兩天假期,下山在滿香樓聚一次,也算是離開的學(xué)徒們的謝師宴
“同二師父說過了嗎?”
陳卯一愣,沒有立刻接話,顯然是還沒有通知尤慕,“打算今日同二師父說的,只是他昨日連夜下山了還沒有回來”
“是嗎?”韓卿有些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又朝外了一眼突如其來的暴雨,沒再問話
陳卯偷瞄了一眼大師父,每次的雨天大師父總是恍恍惚惚的,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韓卿才回過頭來,垂著眼睛說道“你帶著他們?nèi)Q洗一下衣物吧,換洗后也差不多該用午膳了,直接就去食宿吧!”
“是,師父”
陳卯聽話地點了點頭,帶著眾人朝后院去了
因為來勢洶洶的大雨打斷了眾人的習(xí)武,孩子們顯然很興奮,就算是被雨水淋濕了還有說有笑著
奔跑著穿梭過廊下的水坑,踩下時雨水高高地濺起,又“啪嗒”一聲灘跳在了地上,悄然無聲地消失在了雨聲里
韓卿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回房換掉濕透的衣服
昨日本是回到院里準備洗漱睡了,卻見到了師妹要出門
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說了一聲,“我明日回來”便匆忙地下山去了
眼神比起從前更是冷酷,不摻雜一絲的暖意
未等他問清楚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那急匆匆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事情
從前,他和師妹關(guān)系好的時候,只聽聞他還有一位娘親、一個弟弟
但是,在山上那么多年,那么多師兄弟的家人多少都曾經(jīng)來探望過孩子,他卻從未見過師妹的家人
第一次見到師妹,她是那么多師兄弟當中,唯一一個坐轎子上山,有下人幫著挑行李的人,應(yīng)該是非富即貴的人家,娘親該是很疼愛自己的孩子,卻也未見過有人上山瞧過她
此番下山,不知道是不是和師妹的娘親有關(guān)
想起師妹下山時的背影,他的心里就是一陣慌亂
他害怕,師妹此次一走便不會再回來了
那樣的背影,漸行漸遠,越來越模糊,連帶著他的心一下子沉寂在這樣的瓢泊大雨中
“你一個人傻站在哪里做什么?”
韓卿身子一抖,顯然被身后的聲音給嚇到了
他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對面走進了屋檐下的尤慕,全身都濕透了,發(fā)梢濕噠噠地貼在衣服上,臉上不停地掉落著水珠,身后布滿了帶著水漬的腳印
明明該是很狼狽的模樣,可是尤慕抬手輕拭臉頰,伸手掄回袖子,甩起的水珠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線,“啪嗒”彈跳撞跌在墻壁上,無聲無息地順著墻根靜靜地躺下
沾上雨水的眉目似乎比平日里更溫柔了些,耷拉的眉毛和因為突來的雨水而半抿的嘴角,不再是平日里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尤慕用著濕透的衣袖擦拭著臉頰,莫名地看著他,似乎沒有聽清自己在問些什么,嘴角竟還一下露出了笑意,像是等她很久了一般
“你回來啦!”
本只是淺淺地一個微笑,一下子便咧開了嘴,笑得像個突然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愣愣地竟忘了方才還想問的話
“啪—”不顧四角天還下著大雨,韓卿一下子踏入了水坑里,朝他徑直跑了過來
伸出雙手遮住腦袋,大步且急切地朝尤慕跑去
“誒—”尤慕一愣,看他貿(mào)貿(mào)然地兩邊走廊都走不及一般地就這么沖過雨布地跑到了這邊來
歡喜的奔跑著,顧不上躲避雨水,嘴角還憋著笑容,急匆匆地沖上前來
尤慕嫌棄地撇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師妹,你昨日那么晚了還下山去是有什么急事嗎?”
她冷淡地“恩”了一聲
“回來就好”雖尤慕態(tài)度冷淡,但韓卿還是很高興,不知道心里在竊喜什么,大抵是看到她回來武館才有歸屬感吧
尤幕看向他,神色略微異于往日,多了一番打量一般,只是等韓卿抬起頭來,她已經(jīng)將目光挪開了
“每年的慶師宴今年也已經(jīng)安排好了,這幾日大家便一同下山去”
尤慕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不愿多與他交談地又是“恩”了一聲,便朝后院走去了
韓卿卻是笑得瞇著眼,心里滿是欣喜
捂著胸口,沒有意識到自己笑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