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困惑讓韓卿又是一個晚上沒有睡好，早晨醒來時眼圈重得厲害
一到了午間就更是困得厲害，只是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陳卯，好似沒有發(fā)生什么一樣，照常聽話又懂事，早晨帶著眾人練操時也沒出什么差錯，正坐在他身邊喝著湯水，只是，不再同顏蘇說話罷了
轉(zhuǎn)過頭看向?qū)γ?，顏蘇的眼睛還有些浮腫，坐在師弟身邊，倒比昨晚那個嚎啕大哭的孩子安靜了不少
師弟就更是看不出什么異樣了
只是苦了他了，一晚沒有睡好，現(xiàn)下連午膳都沒有胃口
“大師父”秀姐走上前來，端了一碗湯過來
那清新的味道撲鼻而來，頓時讓人振奮了不少
“這是什么？”韓卿有些欣喜地接了過來
“這參湯是二師父讓我煮的，里頭的藥材據(jù)說都是好東西？”
一聽是師弟讓人煮的，韓卿立刻笑得更燦爛了，“專門給我的？”
“二師父讓我煮了給陳卯喝的，說是前兩天傷到了，拿來給他補補，我看有多便分給您一些”
韓卿端住飯碗的手抖了一下，神色頓時變得有些落寞了些，輕輕地放下了那突然格外沉重的參湯
秀姐沒有看出他突然淡漠的表情，還很關心地嘮叨了兩聲，“趁熱喝，別涼了”
“謝謝秀姐，麻煩您了”
“哪里哪里”待秀姐笑著走開了，韓卿才收起了有些難看的笑容
重新看向還在小口抿著碗沿的陳卯
當真是連個小徒弟都不如，湯都是出自一鍋的，怎得總有一種陳卯喝不完才輪到他的感覺？
他也不是小孩子，這種事情也不該糾結(jié)
不過是一碗湯而已
是呀，不過只是一碗湯而已，可是師妹這桿秤卻一點都不平，他可才是那個陪著她在這深山里待了數(shù)十年的人，抵不過一個小毛孩？
低頭看向茶湯里自己飄蕩著的影子，突然開始覺得自己最優(yōu)秀的徒弟是這般厭人
那一碗?yún)瓦@么涼著晾在了那里，一口也未喝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會像個孩子一樣鬧別扭，始終沒有喝一口
似乎，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總是不要算了
安靜的午后，尤幕穿過走廊，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眉頭緊鎖，步伐大了些，似有些急事，表情繞著一股焦急的神態(tài)
“二師父，二師父”秀姐卻在這時圍著圍裙小跑著從后面追了上來
“恩？”她停下了腳步，有些不耐煩地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秀姐是上了年紀的，小跑兩步便開始喘氣了“今早您給我的那人參我瞧著很是貴重，便才煮了半根，剩余的那半根想著說二師父打算什么時再煮一次”
畢竟不是什么廉價東西，當然不能同普通食材一般對待，所以她謹慎地還是來問一下才好，畢竟這還是二師父的東西呢
尤幕皺眉想了想，遲疑了一下答道，“晚膳一并煮了吧，給大家都分一些”
“行，那便就這樣吧”
尤慕趕時間地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想起了什么似地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
“二師父還有什么事？”
“人參虛不勝補，韓卿不適合喝這些湯，晚膳就不要端給他了”
秀姐哦了一聲，想來是午膳時分了一杯參湯給大師傅的場景被二師父瞧見了
二師父說是這么說著，但是瞧二師父皺眉緊蹙的模樣，秀姐心里卻開始泛著嘀咕，不過是一碗?yún)T了，二師父也不至于記恨到現(xiàn)在吧
果然晚膳的時候，韓卿看到眾人面前都有參湯時，神情自然是不解，瞧著自己面前的清湯有些不能理解
這樣的困惑還是再午后由秀姐解釋才知曉原因，秀姐心疼他，飯后便偷偷抱了一股盅遞給了韓卿
“這盅你拿去，今天的參很是滋補，我熬了許多呢！”
韓卿尷尬地笑了笑，接過了頗大的罐頭“秀姐，謝謝你”
心里對這樣的好意突然有了些不安，試探地說了一句“秀姐，怎么剛才飯桌上沒有，現(xiàn)下倒是私底下塞給我？”
被韓卿這么疑問，秀姐突然變得有些謹慎，前后小心地看了一眼，確認沒人后才低聲答道，“你也知這參是二師父的，她與你結(jié)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聽到這里，韓卿有些難堪地把目光投在了手中的罐上，沒有接話，心里卻一沉，他也許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了
“我也竟沒猜到他小氣地連碗?yún)疾辉附o你喝，所以啊，我偷偷把這剩下地干脆都給你了，我給你講，你平時就是太讓著她了，總是讓她欺負你，你好歹也是大師父呀！怎么總是被她壓制著呢？她就是個女人，再怎么樣也不能，誒？大師父？”
之后秀姐說了些什么他沒聽進去，只是捏著罐口的手有些用力過頭的泛白
心里沉重地有些喘不上氣來
像極了午膳時一般，心情開心地任由著整顆心都像是飄蕩在空中一樣，一下子又狠狠地被人拽了下來，還重重地跌了一跤似的
那般得生疼
連秀姐都說了，不過是一碗湯罷了
他輸給顏蘇心服口服，可是現(xiàn)下還比任何人都廉價了
他的師弟啊，終究還是這么頑固地討厭著他！
月光不經(jīng)意地從樹葉的縫隙中跌落在走廊里，還沒有昏暗透的院落還露著絲絲的亮意，只是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向院子里走去，看不到這月光和霞光交雜的美，卻只感到了心里片刻的荒涼
捧著還帶著熱氣的灌湯，他慢慢地停下了腳步
也許他不應該回到院子里去，若是被師妹看到他還是喝了參湯，是不是師妹會對秀姐也要生氣？
他遲疑了一下，停住了踏上臺階的步伐，慢悠悠地又往后退了兩步
想了想還是折回了路，往食宿前院子的涼亭走去
左顧右盼了一番，四周頗為安靜，學徒們此刻應該在后院休息著，不一會兒就睡了
伸手摩挲著灌湯的壁沿口，他有些落寞地把眼神落在了盅上，熱氣慢慢散出來，然后煙熏般再一點點散開了
顏蘇和陳卯的關系僵硬地如同他和師妹一樣
眾人都看在了眼里，卻也像他一樣什么都不明白
只是現(xiàn)在，
他也不想明白了
心里雖有些嫉妒著顏蘇，卻還有些感謝著她，若不是她的存在，他不會知道這么多年來討好著師弟，卻更是讓人厭惡
也許，他可以一個人過
雖然，確實會有些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