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舟的冬天來得很早,尤其是在北歐。下飛機的時候,點點雪花落下來,飄落覆蓋在地上。
若不是此時的景致太過“現(xiàn)代”化,吳焰都有一絲晃神。
所幸他很快恢復了冷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收束心神。
來到瑞點,孤身一人,異國他鄉(xiāng),天雪飄飄,有幾分冷寂。
劉夢在fa國下機,飛機又飛了半個小時才到瑞點。
組織要求“特工”——這是對外的說法,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分析員,掌握至少五門外語。
鷹醬的語言就在其中,交流不成問題。
所以現(xiàn)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手上沒有錢,也沒有任何財產(chǎn)憑證。
劉夢走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地址,說是趣甲的產(chǎn)業(yè),有時間可以去逛逛,就在瑞點。
“北歐度假山莊。”吳焰拿著一張小巧的卡片,上面有一層薄薄的鍍金,寫著“北歐度假山莊”幾個大字。
但是他現(xiàn)在并不想去看,所以他把卡片又收了回去。
“哎,媽的,林淳忘了給我點現(xiàn)金,連張卡都沒給我?!眳茄孀匝宰哉Z道,他也知道,現(xiàn)在國外刷卡都實名制,憑借這個偽造的身份,他能上飛機,但是斷然是刷不了卡的,
“當下很惆悵啊?!眳茄婷咸萋呦聛恚鰢瞬虐l(fā)現(xiàn),沒有林淳幫忙,他有點寸步難行的感覺了,“靠,聯(lián)系也聯(lián)系不到更不能聯(lián)系?!?p> 他罵罵咧咧地走下來,腦子有點亂。他這身衣服看上去像個貴族,但是他現(xiàn)在活得像個貧民。
還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的貧民。
“靠?!眳茄嬉贿呑咭贿吜R罵咧咧地問候著組織里的人。千面把他復活,但是關閉了和組織聯(lián)系的通道。
他現(xiàn)在孤苦無依,而且大概率還在被什么人追殺。
想到這里,他加快了腳步。得先找份工作然后找個落腳的地方。
“小旅館,七十一晚,了解一下?!弊叱鲲w機場,一個黃卷毛,藍眼睛的少年走上來,標準的北歐口音,天寒地凍之下還有些打顫,看到吳焰停步,立即補充道,“全是金發(fā)碧眼的妞兒。”
“……”吳焰莫名其妙覺得這番對話有些熟悉,這不是德州火車站旁邊小旅館的常用對話嗎?只是翻譯成了鷹語而已。
“你覺得我看上去像是有錢的樣子嗎?”吳焰“居高臨下”地看著少年,他的這幅身體比少年高出了兩個頭,“70,折合成rmb是700,你們這是搶錢啊?老子玩?zhèn)€外圍也不要這么多?!?p> 吳焰倒是適應了自己富二代的身份,說話也帶著帶若有似無的倨傲:“你們店還缺打工的嗎?這活兒我也會干?!?p> 畫風突變,倒是少年有些猝不及防。
看著眼前這個人一身高級定制,鷹喙一般棱角分明的鼻子,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皮膚白皙嫩滑,像嬰兒一樣,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
沒想到一說話就破了功,竟然是個窮得叮當響的窮鬼,他當即不屑道:“你真是夠窮的,看來我家樓下的狗都比你有錢?!?p> “不至于不至于,你罵也罵了,還不給我找工作,說不過去了啊?!边@種游離于灰白之間的行業(yè),正適合他這種被無數(shù)人追殺的存在,那些本身就藏在污濁泥濘里的殺手一時半會不會想到,曾經(jīng)的五號會給街邊的雞店當龜公。
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如果想要抹除他的是宇宙意志的話,他的死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想到自己的夢,他就一陣頭大,頭痛欲裂,吳焰捂著自己的腦袋,一只手抓著少年的肩膀:“算了算了,我現(xiàn)在頭疼,趕緊給我找個休息的地方?!?p> “誒誒誒誒,別碰瓷啊,你這人怎么這樣?!鄙倌晔箘抨_他的手,吳焰的身形搖搖欲墜一般,手掌間的力道卻未有片刻松懈,“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算我今天不走運,走吧,走吧?!?p> 話音剛落,吳焰就神奇的好了,左手扶著少年的肩膀,右手伸在前方,淺聲道:“那就麻煩你了?!?p> “靠?!边@下輪到少年郁悶了,拉客拉了個牛皮糖。
說到底他這是第一天上班,而且這活兒在瑞點不是什么臟生意,而是明碼標價掛牌了的正經(jīng)生意。
就算遇到了警察暗訪他也不怕,如果不是,最少得讓身后那個不知死活的哥們兒掉身皮,他身上那身衣服看著就可值錢。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吳焰老神在在,似乎對將來發(fā)生的種種可能毫無顧忌,甚至有點期待,“算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吳焰,來自中國?!?p> “中國,又是中國?!鄙倌曷牭街袊@個單詞,表情有些不自在,一瞬間想到了很多不好的東西,“你知道嗎?最好別在老板娘面前提中國男人,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他嘴上客氣,卻在心里想著,扒光了吳焰身上的衣服還不算,吳焰還得在旅館里多打幾天洗碗,擦桌子,收拾房間,拖地,給他們還債,就算憑著一張帥氣的臉蛋,白吃白喝也得花錢,羊毛出在羊身上。
想到這里,少年的心情好了許多,說道:“哦,我路易斯汗,你叫我路路就行。”
“路路,好名字。”吳焰心情大好,他猜不到少年心里想什么,但是他看著少年開心,就有種莫名其妙的開心,似乎真的有什么開心的事情縈繞在心頭一樣,“你們老板娘好看嗎?”
“好看,當年她可是斯德哥爾摩第一花牌。”路路帶著些懷念,眼睛里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光芒,“她有個中文名字,叫玫瑰?!?p> “好美的名字。”吳焰贊嘆道,“沒想到在異國他鄉(xiāng)也能遇到熟悉我國文化的人,幸運?!?p> 玫瑰危險而又迷人,很適合游走在赤身裸體男女之間的中間人作為花名。
風俗業(yè)是組織大力推廣的產(chǎn)業(yè),風俗業(yè)在民主國家的盛行積累了大量的“全真”樣本,為計算員提供了最真實的研究數(shù)據(jù)。
畢竟分析員古奧斯曾經(jīng)說過,男人與女人只在兩個地方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扉,一個是酒桌下,一個是床上。當一個男人或者女人在床上隱瞞什么的時候,這個人一定是很危險的。
“快到了。”少年路路帶著吳焰七扭八拐,轉進了一個小巷子之中,在小巷盡頭,矗立著一家旅館,上面掛著金光閃閃的牌子,上面寫著“圣莉雅旅館”五個大字。
走到門口,女主人正守在門口,似乎是在等待兩人的到來,她的視線越過路路,看向吳焰。
“你看起來好孤獨?!彼咧?,臉上寫滿了歉意,說出的話卻像飄在云端,“你選擇了我們,我們也選擇了你。”
玫瑰一身歐式宮裝,卻長著一張亞裔的臉,一雙眼睛里裝滿了星星,繼續(xù)說道:“歡迎你,遠道而來的客人。”
“為什么從你眼中,我能看見永恒?”吳焰像一個虔誠的信徒抑制不住自己下跪的沖動,頓覺有些詫異,說出了一串旁人聽起來都莫名其妙的話,連忙后退幾步,依舊心有余悸道,“你不是玫瑰,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玫瑰,你也可以叫的另一個名字,教廷圣女?!?p> 吳焰只是怔怔看著她的眼睛,然后再看向她的眉心。
她的眉心,有一顆鮮紅的痣,像是一個鮮艷的太陽。
雪無聲地下落,明明不是很冷,吳焰卻感覺自己身處冰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