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風停住,滄海站在原地,雙掌還舉在空中。
倚夜也輕飄飄落地,好像沒有重量般。
“一葉追風……”滄海的聲音沙啞、顫抖,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沖擊?!澳?,你竟然……”
“琉璃姑娘?!迸艉托觾好ε苓^去查看倚夜狀況,發(fā)現(xiàn)一點事兒沒有,兩人對視一眼:好厲害呀!
“你,你,晴如雪是你什么人?”滄海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
“原來你還記得干娘?!?p> 竹林內(nèi),匆匆趕來的凌之羽頓住腳步,隱身在竹葉之間。
莫非小師伯一直等待的人是滄海?
“我,我,對不起她。”滄海仰頭望天,一時難以自持。
半晌,他看看倚夜,再看看暖昔,皺了皺眉,轉身走了。
“喂,水公子!”
暖昔追了幾步,想到琉璃姑娘說明天就能見到羽哥哥,便放棄了。
她轉頭問倚夜:“晴如雪是誰呀,水公子怎么一提到這名字整個人都不好了?!?p> 倚夜美眸流轉,掃向竹林:“暖昔姑娘的愿望看來要提前實現(xiàn)了?!?p> 嗯?
什么愿望,什么實現(xiàn)?
暖昔順著倚夜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她朝思暮想的羽哥哥正緩步走來,淚珠子立刻滾落兩腮。
“羽哥哥!”
一頭撲進凌之羽懷里,暖昔放聲大哭,將這許多天的委屈,害怕,擔心,后悔全部都化作眼淚發(fā)泄出來。
凌之羽不動,任暖昔將鼻涕眼淚蹭得滿身都是,一只手輕拍暖昔的脊背,“乖,不怕,羽哥哥在?!?p> 杏兒在一旁跟著落淚,她家小姐這趟出門可是吃了不少苦。
“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蹦樎裨诹柚饝牙?,暖昔的聲音有些發(fā)悶,“暖昔差點就被人害死了。”
倚夜走到桌邊,彎腰撿地上的瓶瓶罐罐,暖昔悶聲悶氣的話聽在她耳中,胸口不自覺跟著發(fā)緊。
“是啊是啊,小姐掉進洞里扭傷了腳,腫的老厲害啦!后來我和小姐被人關在石屋子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不容易逃出來,還走散了,有兩個歹人要殺小姐,幸好水公子及時趕到救下小姐——”杏兒跟吃了崩豆似的,一連串的話倒出來,根本停不住。
凌之羽聽得直皺眉。
暖昔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從小就被當公主一樣養(yǎng)大,哪里受過半點兒委屈。他和暖昔一起長大,從來都是好東西讓給暖昔,好吃的記著暖昔吃,疼愛得很。沒成想出趟門竟遭了這許多罪,讓舅舅舅媽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腳怎么樣了,快,讓哥哥看看?!绷柚鸫驒M抱起暖昔直接放在椅子上,蹲下身查看她的腳踝。
暖昔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腳,小聲說:“已經(jīng)好啦?!?p> 一見到羽哥哥關切的神情,她這些天所有籠罩在心頭的烏云呼啦一下子都散了。
羽哥哥還是最疼她的。
忙活完暖昔,凌之羽抬頭,卻發(fā)現(xiàn)倚夜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了,連句招呼都不打。
凌之羽搖頭:女孩子的心思還真是……
幾人回到客棧,素未謀面的相互介紹認識后,丑婆娘就跟上了戰(zhàn)場的公雞似的,處處針對暖昔。杏兒認出丹寇就是在攬梅山莊羞辱她們主仆的人,更加不平,使出渾身解數(shù)維護自家小姐,于是,客棧里,經(jīng)常能聽到丑婆娘和杏兒互掐的聲音。
行云被吵的一個頭兩個大。
“公子,一個桃紅,一個翠綠,你趕快選一個吧,再這么下去,我和若水都要神經(jīng)質了?!?p> 凌之羽嗤笑:他這個木頭般的隨從何時說話這么利落了。
“放心,自會有人幫忙?!?p> 誰呀?唯一沒參加戰(zhàn)局的就是鬼蠻了,難道是他?
晚飯后,兩位姑娘繼續(xù)上演斗雞大戰(zhàn),凌之羽帶行云溜出客棧。
行云手中抱著那個瓦罐,臉上一片苦澀——客棧里兩位還沒擺平呢,他家公子又要去招惹琉璃姑娘,關鍵是這個琉璃姑娘最不好惹,一個弄不好,有性命之憂??!
再者,要送人家姑娘禮物也得選拿得出手的吧,從仙池帶回來這么個瓦罐給人家,溫泉水嗎?
“公子,長腿老大帶來的?!毙性七f過去仙鶴送來的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記得你的任務。
凌之羽挑眉:這個厲婆婆還真是盡職盡責,提醒他別忘了干活都追到這來了。
“琉璃確實回怡紅苑了?”撕碎紙條,凌之羽問。
“是,咱們的人一直跟著?!毙性祁D了頓,繼續(xù)道:“她好像發(fā)現(xiàn)咱們跟蹤,但并未有動作?!?p> 倚夜的確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她,從第一次見凌之羽后。
原本在倚夜眼里,凌之羽只是干娘要她相助的人,如今,她發(fā)現(xiàn),凌之羽是個很神奇的人。
他功夫不錯,輕松躲過殺手蓄謀已久的刺殺,而且未對殺手下狠手,反而順水推舟交給她這個明面上只是頭牌并非青樓主子的人處理。
他畫功卓越,在丹寇和她糾纏不休時輕而易舉化解了矛盾。
他睿智沉穩(wěn),即便聽到自己被魅影盯上也絲毫不懼。
他溫柔似水,在暖昔面前流露出少見的溫暖和柔情,極盡哥哥關愛呵護之能。
他就像天空漂浮的云朵,一會兒潔白如雪,引人遐思;一會兒紅如朝陽,撩人心弦。
如此變幻莫測的一個人,理應敬而遠之,因為你猜不透,抓不住。
可是,自從見到凌之羽那刻起,倚夜就不自覺的想要靠近他。
就像冰冷已久的鐵塊遇到強力磁石一般,控制不住的想靠近,再靠近。
她任他的人跟著,知道暖昔是他表妹,她立刻生出維護之心,不惜與水月城主滄海為敵。
“我這是怎么了?”倚夜捂住自己的臉。
她還沒得到另一塊梅花玨,她還得幫干娘完成心愿,怎能一顆心思都在凌之羽身上!
倚夜甩甩頭,自懷中取出一封信,打開看了一遍,又塞回去。
她查了許久才查到,干娘當年遇到的男人正是滄海,而那塊梅花玨就在滄海手中。
滄海為何要搶梅花玨她不清楚,似乎連滄海身邊的人也不知道。
如今,與滄海翻臉,再想從他那奪得梅花玨絕非易事,她得好好想想對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