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長幡,吳譽愣是一個寒戰(zhàn)從頭冷到腳。
空曠陰暗的屋子里只有這孤零零一個赤色長幡和一塊靈牌,從門外照射進來的殘陽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這怕不就是爸和二叔口中的招魂幡,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吳譽想起來今天在訓練場聽到的對話,心中滿是疑惑。他的身體緩緩向屋子里靠近,雙眼借著殘光仔細打量著這桿招魂幡。
招魂幡本身由赤色繒帛制成,足有一丈長,幡首寫著“萬法皆避”四個隸書大字,而幡尾盤踞著一條黑色游龍,鱗爪飛揚。但是幡的中間卻是赤色一片,顯得空蕩蕩的,仿佛是有人刻意留白。
而最讓吳譽感到奇怪的是,這桿招魂幡支架的頭部并不是普通的木桿,而是嵌著一個槍尖似的物體,像是由紅玉打磨而成,又像是琥珀。
算了算了,這幡長什么樣與我無關,我只想盡快離開這里。
吳譽眼看著最后一絲夕陽消失,連忙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想要照明,卻發(fā)現(xiàn)手機無論如何也打不開了。
糟了糟了,這情節(jié)好熟悉!
“小輩無知,闖入靈堂,還望恕罪!”
吳譽趕緊拜倒在了靈牌前面,“咚咚咚”就是三個響頭,態(tài)度極其誠懇,生怕自己會像恐怖電影里的配角一樣被惡鬼抓去打牙祭。
當然了,做死里逃生的主角最好不過了。
可還沒等第三個響頭收尾,吳譽的頭剛剛抬起,靈牌上的工整圓潤的篆字便閃耀出一陣柔和的白光,直射吳譽的臉龐。
雖說吳譽不認得幾個篆字,但單字一個“吳”他還是認得出的——大頭火柴人兒嘛!
是祖先,祖先顯靈了?
吳譽先是一陣驚喜,準備再磕他幾百個響頭。但還沒來得及道謝,便襲來了一陣極度強烈的眩暈感和失重感。
天旋地轉,人也在轉。
就像是在坐跳樓機一樣,仿佛要把人的五臟六腑都抽上天去,大腦一片空白,四肢無力。
-
不知過了多久,吳譽的神志再次清醒過來。
好軟啊……肯定不是宿舍的床鋪。
吳譽還沒睜開眼,只是下意識用雙手在前方隨意地摸著。突然,他好像隔著一層衣物摸到了一個軟軟酥酥的東西。
這是什么?好舒服。
吳譽來回撫了撫,然后用力一捏。
“你住手!”
一聲低沉而滄桑的呵斥聲從前方傳來,嚇得吳譽當場瞪圓了雙眼。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放在一個爬著的老頭兒的屁股上,氣氛尷尬到了極點。那老頭穿著一身土黃色長袍,一頭白發(fā)綰在腦后,此時正盯著自己渾身發(fā)抖。
“啪!”
吳譽收回手,沖著自己臉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那老頭兒也是氣的滿臉通紅,白胡子一顫一顫的,伸出右手握的桃木拐杖就想敲吳譽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這時,吳譽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一個小丘上,二尺高的野草遮蓋住了自己的身形,招魂幡也在一旁的蒿草叢里靜靜躺著。而那名老者就趴在自己的上方,和自己一齊躲在野草的遮蔽下。
“對不起阿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吳譽開口說著,強忍著一股反胃感,撐著松軟潮濕的泥土就要站起來。
但是他剛起身一半,就被老者一拐杖敲了下去。
“噓!別起來,別喊!”
老者用手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姿勢,竭力壓低自己的聲音。
吳譽捂著自己鼓起一邊的腦殼,感到莫名其妙。明明剛才自己還在一所靈堂里,怎么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在了一個古裝老者的屁股下面?還不讓出聲?
難不成有人綁架我,還玩特殊趣味?我雖然長得白凈,但還不是你們這些人能夠得逞的!
吳譽想到這里,感覺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好歹自己也是練過十年功夫的練家子,跟誰多少都能碰一碰,于是便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可就在他準備撲到老者身上的時候,一個女人尖銳的哭喊聲從前方不遠處傳來,聽起來凄慘無比。
“你個蛇精,放走我相公,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隨后就是一陣急促而輕浮的腳步聲,吳譽一聽就知道那是個毫無基本功的普通弱女子。
難不成是有人在這里拍戲,找我來當群眾演員?
吳譽想到這里,連忙爬到了老者的身邊。那里居高臨下,視野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小丘下面發(fā)生的事情,而且不容易暴露。
順著明晃晃的月光,吳譽看到了小丘下面發(fā)生的一幕。
一個衣衫殘破不堪、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此時正揮舞著一把鐮刀,發(fā)瘋似地奔跑著。在她身后百米遠的地方是數(shù)十名畏縮不前的村民,望著女人奔去的方向紛紛搖頭嘆息。
而在發(fā)瘋女人的前方,正站著一個羅罩著青衫的年輕女子,淡紫色裙擺隨風飄搖,身后躺著一個不省人事的男人。
吳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青衫女子與其他人有很明顯的不同。雖然她容貌姣好,但身上卻盤踞著一股濃濃的黑氣,遠遠看去就能感受到一股陰森非人之氣。
“好家伙,這是哪家電影公司啊,這現(xiàn)場特效沒的說!”
吳譽露出一臉稱贊的表情,沖著青衫女子伸出了大拇指。
“什么,電公?難不成你認得雷公大人?”
“太好了,原來你就是那武判官,我康牛村終于有希望了!”
一旁的老者突然精神抖擻,雍胖圓滾的身軀像皮球一樣轉了過來,面向吳譽激動地說道。
雷公,我,認識?
一個高舉著錘子,紅披風配上緊身衣的壯漢形象出現(xiàn)在了自己腦中。
“快點,你快去解決掉那個蛇精,康牛村兩百口人可就指望你了!”
老者一手指著小丘下面,一手拍著著吳譽的肩膀。
蛇精?難不成,該我上場了?
“那我,我該怎么辦?。俊?p> 吳譽焦急地說著。
“隨你發(fā)揮,只要能滅掉蛇精就行!”
老者一臉信任地說著,而吳譽還在猶豫,不知如何是好。
而這時,小丘下面的兩個女人已經(jīng)開始了正面交鋒,但結果卻是單方面的碾壓。
青衫女子只是抬了一根手指頭,一股濃黑之氣便從指間旋轉而出,像一條玄色大蟒直撲面前的瘋女人。
“呃啊——”
隨著一聲慘叫,瘋女人被黑氣狠狠撲倒,向后飛出五米遠,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從口中噴濺出來的鮮血灑落一地。
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吳譽的心靈,因為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黑蟒所散發(fā)出來的陰森之氣,雖隔百米卻仍然讓自己感到一陣森寒。而且他沒有看到任何威亞之類的拍攝工具,女人受的傷絕對真實。
這,絕非現(xiàn)場特效所能做出。
“說,這里到底是哪里?我到底怎么了?”
吳譽不想再猜測了,身邊的一切都在考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一手把住老者的衣襟,壓著聲音問道。
老者的一雙小眼瞪得溜圓,半天才憋出話來。
“這里是遲州府銀烏縣康牛村啊,而你,你不是城隍大人派下來的武判官嗎?”
“什么,武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