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截殺
“嗡嗡嗡……”
黃程的話音未落,漫天的箭矢就從道路兩旁的樹林中潑灑而出,烏壓壓的一片,帶著尖利的嗡鳴,仿佛疾風(fēng)暴雨一般罩向了整個車隊。
鎮(zhèn)北將軍的親衛(wèi)既然被稱之為精銳,不光是因為他們個人的戰(zhàn)力之強(qiáng),還有他們令行禁止間的默契配合,和哪怕刀劍加身也毫不退縮的堅定意志。
在這潑天箭雨下,這百人衛(wèi)士竟無一人面露倉惶,而是有條不紊的豎起半人高盾牌,壘砌在一起,如同座鋼鐵壁壘遮擋在馬車四周,絲毫未考慮個人的安慰。
三波箭雨,連給人歇口氣的機(jī)會都沒有,瞬息間就已經(jīng)揮灑完畢。
馬車四周卻是布滿了箭矢,就連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可馬車的車廂卻干凈的,連一支箭矢都找不到。
再看看依靠在馬車四周,連中數(shù)箭卻依然用盾牌支撐住身體的衛(wèi)士,已然魂歸他處卻仍然用身體遮掩住馬車的衛(wèi)士。
可那些活下來的人,絲毫沒有因為身邊的死亡而動搖。他們咬緊著牙關(guān),緊握著手中的刀槍,雙目凜然的注視著眼前的叢林,默默地等待著。
此時,在馬車中的楊昊,因為眾人的護(hù)衛(wèi),倒是絲毫無恙的躺在那里。
老管家更是在箭矢飛射而出的那一刻,就轉(zhuǎn)身撲進(jìn)車廂,擋在了楊昊身前,生怕有流矢飛射進(jìn)來,不小心傷到他。
好家伙!那利索的身手,哪像個將近六十歲的老人。讓正好看到這一幕黃程都微微一愣,險些就被手中長刀漏過的箭矢給傷到。
連續(xù)三陣箭雨過后,緊跟著道路兩旁的樹林中,就沖下了密密麻麻的一群黑衣人。他們手持利刃腰掛手弩,迅速的將一眾親衛(wèi)連同馬車圍在了中間。
“軍中之人?!?p> 兜馬回到馬車前的黃程心中有了判斷。
要知道,在大申國弩完全掌握在軍隊手中,任何人敢私藏都是重罪。連軍隊中的手弩、床弩都編號在冊,要是有所遺失,各級官兵都會受到牽連。
“凡私藏制式弩具者,流邊充軍;超5具者,男子皆斬首示眾,女眷皆充軍為妓;超10具者,以造反論處,滿門抄斬夷滅五族?!?p> 在如此鐵律下,還能動用不下百具軍制手弩。再加上這些黑衣人行進(jìn)包圍時迅速有序,動作間進(jìn)退有度,從箭雨到圍困竟無一人出言。
別說一般的盜匪了,就連一些武勛家的私兵都做不到,非軍中精銳而不可為。
“這昏君,將軍都被他害死了,連最后的血脈他也不想放過么?”
將軍出事時他因護(hù)衛(wèi)少主才免過身死一劫??苫钕聛?,卻被他自己當(dāng)做了這一生最大的恥辱,要不是自家少主還在,他早就自刎追隨將軍而去。
他已對天發(fā)誓,不管是誰想要傷害到少主,就必須踩過他黃程的尸體。然而,眼前這些手持刀槍的黑衣人的出現(xiàn),就如同在他心中刺了一刀。
早就如同大多數(shù)軍中之將猜想的一般,他也把殺害自家將軍的罪名,扔在了新皇梁關(guān)頭上。更何況,眼前這一幕明白兒的就是要斬草除根,這哪能不讓他悲怒交加,還顧得狗屁的君臣之禮。
就見這黃程赤紅著雙眼,將手中長刀一抬,指著眼前的這些黑衣人破口大罵。
“一個個藏頭露尾沒臉沒皮的玩意兒,跟你們家冷血薄涼的主子一樣敢做不敢認(rèn)么?快出來個能說話,別一會兒被爺爺砍了腦袋,到下面都不會喊冤?!?p> “哼!牙尖嘴利的狗東西。咱家記著你的樣子,一會兒就撕了你嘴,拔了你的舌頭,看你還能說出什么來?!?p> 聽到黃程的叫罵聲,一個白面無須聲音尖利的錦衣人站了出來,一臉陰狠的盯著黃程。
“咱家?哈哈,看你一不是道,二不是釋,到像個不男不女的死太監(jiān)?”
黃程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用手中長刀點了點腳下的土地,猙獰的笑了起來。
“你個爛屁股的死太監(jiān),老子就從這等你著來拔我的舌頭,有種你就上來。哈哈,是我不對,你是太監(jiān)呀!怎么能有種呢?哈哈哈哈……”
“所有人聽令,保護(hù)好少主。今日就用我等性命以報將軍恩情,就算戰(zhàn)死到最后一人,也不能讓他們動少主一根汗毛,爾等能否?”
他一邊如雷霆般咆哮著,一邊豎起手中長刀,渾身上下殺氣凜然。就連他胯下的戰(zhàn)馬也仿佛感到了這股殺意,躁烈的蹬踏著四踢,不住的甩動著青鬃吐氣嘶鳴。
“誓死保護(hù)少主,殺、殺、殺……”
雖說剩下的親衛(wèi)已不到百人,可卻無一人膽怯,那呼喝聲卻仿若一人般整齊,又如同千萬人般氣勢恢宏,震徹整片山林。
他們緊握手中刀盾,一個個仿若殺神附體,赤紅著雙眼面對黑衣人結(jié)陣相抵,磐石一般擋在了楊浩的馬車之前。
“反了,全反了?;熨~東西,誅九族,全都該誅九族,下地獄?!?p> 那白面錦袍人已經(jīng)氣得臉色鐵青,伸著顫抖的手,氣急敗壞的叫喊著,可黃程卻不在多看他一眼,而是用他如電般的一雙鷹目,巡視著這群黑衣人,尋找那個真正的帶兵之人。
面對多于己方數(shù)倍的兵力,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將少主完好無損的送出去。
蟻多咬死象并不只是說說而已,他自己怎樣都無所謂,要是傷到了少主,就算他死了都無顏去地下見將軍與夫人。
“來人,來人呀!去,給咱家把他宰了?!?p> 姜魁站在黑衣人中,聽到那白面太監(jiān)的呼喝聲,忍不住眉頭一鎖。
他十分討厭這個沒卵子的東西,可畢竟是宮里出來的,還帶著御賜的令牌和諭旨,讓他不得不小心的伺候著。
要他說,打個狗屁的嘴仗,直接一股腦殺上去,利索的滅掉所有人。越拖風(fēng)險越大,畢竟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能拿到桌面上來說。
他帶上面具來到陣前,就聽對面再次開啟了嘲諷模式。
“哈哈哈,真沒想到,看你們一個個人模狗樣的,還沒個太監(jiān)爽利。爺爺就再此,那個敢來取這大好頭顱?哈哈哈……”
黃程心中有了打算,既然情況對己方不利,那不如就拖下去。
此條大路是通往銅鼓縣的必經(jīng)之路,離縣城非常的近,如若能讓人發(fā)現(xiàn)報了官,駐扎在此地的那衛(wèi)人馬必定前來查探。
到時,他老黃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這些挨千刀的留下來。
“姜校尉,對方都這么說了,你還在等什么?難道你也想反了不成?”
又是那個白面無須的太監(jiān),他尖利的聲音就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雞,所有聽到的人都忍不住要打個冷顫,再起它一身的雞皮疙瘩。
姜魁面具下的臉色十分難看,像他這般高傲的人,何時被這種連狗都不如的玩意兒呵斥過。
“馮闖,你去,速戰(zhàn)速決?!?p> 他著咬牙下了命令,身后一個同樣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從陣后牽出一匹棗紅的駿馬,向著姜魁抱拳領(lǐng)令,飛身上馬一磕馬腹,四蹄奔騰間手中長槍直取黃程咽喉。
“多嘴的匹夫,今日看小爺取你狗命?!?p> “哈哈,來得好,殺!”
黃程大笑一聲催馬而動,手中長刀宛如秋水卻又寒氣凜然,迎著對方長槍就劈了過去。
“鐺啷啷啷……”
只是瞬間刀槍相碰就是幾個回合,一陣金屬割裂的磨礪聲響徹在林中。
黃程趁著二馬相錯的一瞬間,仿若墜馬般倒向一邊,如同排練了千百遍一樣,正好閃過對方的回馬一槍。
而他手中長刀拖地,單臂一提手中鞍橋,腰背也同龍蛇般繃起千鈞之力,不但將那胯下青鬃帶猛然回身,還將他自己的身體甩起,從新坐回到馬鞍之上,而那柄拖在身后的長刀,也隨著這股慣力,揮出一道宛如掩月的刀光。
“好身手!”
姜魁眼睛一瞇,心中默默贊道。
寒光飛舞,血花四濺,一顆人頭沖天而起,黃程挽馬回歸自家陣前,也不看那還端坐在馬鞍上的無頭尸體,手中帶血長刀一掃眾黑衣人。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