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驚弦護送周王去奉天臺祭天,恐怕還得在路上耽擱兩日,陌微涼便想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去福寧郡主的小庫房里,將上一次她沒來得及找的東西找出來。
上次她在小庫房里找了兩日,夜間就出了事,月娘被人劫走了。
然后她就被嘉平帝送到西山去了。
她總覺得事情有些趕到一起了,但是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還是將那個東西找出來再說。
有雨有霞跟著她在小庫房里又蹲了一天,她們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到底要找什么。
只見她盡往老公爺?shù)牟貢?、畫卷、手札里邊翻,也不細看,就是拿在手上快速翻開,便換下一本。
好像在找什么夾在其間的紙片、書箋子之類的東西。
翻過了藏書,她又翻找那些裝著物件兒的匣子,將匣子底下墊著的綢緞都翻出來。
一邊翻一邊嘀咕:“怎么沒有呢?”
有霞勸她:“縣主仔細些,別傷著手了。這里邊沒有,興許是被郡主取走了呢?要不要看看郡主那邊?”
“不可能!”
當初明明是陌驚弦說的,就在陌棠的遺物里找到的。
再說,福寧郡主的遺物都是她收著的,陌驚弦根本沒有問過,又怎么會私底下去翻找。
“縣主,這個東西很重要嗎?不然尋國公爺想想辦法?”
光是這么找,也不是個事兒啊。
陌微涼面色凝重:“很重要,但是不能叫哥哥知道?!?p> 那可是她拿來鎮(zhèn)壓他的重要物件兒,怎么能讓他知道呢!
“可是,要是這東西早些年就被老公爺交給了國公爺……”
陌微涼:!??!
她怎么忘記了!
陌驚弦可是一直跟著陌棠,直到陌棠遇害的。
那么重要的東西,陌棠極有可能一早就交給了陌驚弦!
陌微涼眼睛一亮:“如果在哥哥那里……”
有雨有霞縮了縮脖子:縣主這笑得也太不懷好意了些!
陌微涼站起來,抖了抖蹲的發(fā)麻的腿:“走,去外院?!?p> 外院那邊,謝愚正纏著衛(wèi)十一,遠遠見到陌微涼,便扔下了衛(wèi)十一,快步迎上來。
“陌妹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番前來可是要尋愚?陌妹妹但有吩咐,愚自肝腦涂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衛(wèi)十一:呵呵,你就是趁著主子不在,有本事當著主子的面貧去?
“見過縣主?!毙l(wèi)十一上來,把謝愚擠到一邊兒去,“國公爺派人傳來了口信,明兒便能回京了??h主可是有何吩咐?”
陌微涼道:“我不過是想起來一件事兒,便來問問衛(wèi)管事有沒有印象?!?p> “縣主請說?!?p> 她一本正經地瞎說:“我記得我娘親曾說過,爹爹有一重要事物交給了哥哥暫時保管,待日后交給我娘的。不知道衛(wèi)管事知不知道此事?”
“重要事物?是何等形容,縣主可否告知一二?!?p> 老公爺除了放在府里的私人物品是福寧郡主收著的,其他的東西都在陌驚弦手上。
而陌驚弦的私人物品,也基本都是他在保管,陌微涼找他也算是找對了人。
陌微涼聽他這樣說,便知道陌驚弦手上有不少陌棠的遺物。
“具體形容我也不知,娘親沒有細說。大約是一紙書信?或者是一張織錦、羅帕之類的,上邊兒留有爹爹的墨寶?!?p> 陌微涼知道那是一張淮州織錦,當初陌驚弦直接將那方織錦糊在了她的臉上,氣得她差點要將那東西撕碎了給吃下去。
但是她不能直接說出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總要勾著陌驚弦自己去找一找才有意思。
衛(wèi)十一就答道:“屬下倒是沒有什么印象。不若等國公爺回來了,屬下秉過國公爺,再給縣主回話?”
陌微涼就是想要這個結果,自然不無答應:“也好,等哥哥回來了,你與他說一聲?!?p> 又叮囑:“娘親說那是十分要緊的東西,可千萬別遺失了才好。”
謝愚見他們總算是說完了正事,便道:“既然是如此重要之物,何必耽誤時間,不如現(xiàn)在就找出來?!?p> 衛(wèi)十一道:“可是我并不知道東西在何處?!?p> 而且哪怕是縣主要的東西,他也不敢不經過陌驚弦同意,就擅自拿給她。
謝愚下巴一揚:“你不知道,愚知道?。 ?p> 陌微涼奇道:“愚兄如何得知那東西在何處?”
她連是什么都沒有說,你就知道放在哪里了?
你這般厲害,謝長風知道嗎?
“這有何難,陌妹妹心中念著那件事物,愚為你推演一下,便可知大致方位?!?p> 她驚了:“謝家天機,不是一生只能起三卦嗎?”
你要把這么重要的卦象浪費在找一件小物件之上嗎?
謝愚豎起一根食指,搖了搖:“非也非也。天機之術乃是奪天造化之術,非大成者不可用。愚就是想用,也用不出來。不過就是尋個物件兒,尋常占卜推演便已足夠。”
陌微涼知道自己誤會了,尷尬道:“哈哈,原來如此……那愚兄要如何推演?”
謝愚道:“數(shù)占吧,火珠林。”
既然要占卜,就不能夠輕慢了。
衛(wèi)十一將他們請到了茶室內,打來凈水洗手,香茶漱口,白巾凈面,又點了香。
謝愚取了三枚銅錢,讓陌微涼拋擲了六次。
謝愚看完六爻,沉默半晌。
陌微涼第一見謝愚竟然有不想說話的時候,不由有些惴惴:“怎么了?”
謝愚看了她一眼:“驚鴻去后,杳無音信?!?p> 她有點懵了:“沒有了?找不到了?”
謝愚“嘖”了一聲:“愚尋的是個方位,是個去向,只不過嘛,方位沒有方位,去向沒有去向,沒有喲!”
陌微涼怎么還不明白!
陌驚弦騙她!
根本沒有婚書!
上輩子陌微涼一心愛慕寂競彥,如同飛蛾撲火,一往無前。
哪怕陌驚弦怎么反對,她都無動于衷。
她甚至覺得他莫名其妙。
他們倆人本來關系就不好,福寧郡主去世后更是降到了冰點。
偌大的鎮(zhèn)國公府,想要刻意去回避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更何況陌驚弦一直很忙,她也不關心。
直到誠王府的聘禮送來了,他才急匆匆的趕回來,將一紙婚書砸在她的臉上。
他緊緊攥著她的手道:“父親十多年前就將你許配給了我,這婚書便是憑證!你本該就是我的妻子!”
她整個人都懵了!
這比當初她被此人占了便宜還要讓她感到無法接受!
那件顛鸞倒鳳之事,她還可以推給倆人是中了藥,不得已而為之。
可是他說,爹爹早已將她許配給了他,還留下婚書為證!
他這是要拿著這婚書逼著她悔婚嗎?
她紅了眼睛,想要去撕扯那紙婚書,但是被他緊緊箍在懷里難以動彈。
她對著他又哭又咬,威脅他:“你要是敢將這婚書拿給誠王看,我就敢去敲登聞鼓,說你要抗旨不遵!我這是皇上賜婚!你敢抗旨!”
“為何不敢?”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看著他。
他陰鷲的神色里透著一股惡劣:“你已經是我的人,你說,寂競彥知道此事,他還會娶你嗎?”
她氣得大哭:“你欺負我!爹爹和娘親養(yǎng)了你這白眼狼,就是讓你這么欺負我的嗎?”
他軟了語氣:“你不要嫁給別人,我就不欺負你。”
“我就要嫁,我偏要嫁!你越是不讓我嫁,我就越是要嫁!”
他笑了:“你嫁呀,你嫁過去,我看寂競彥敢不敢碰你一根頭發(fā)。”
“你要做什么?”她怕了,“你不準傷害誠王!你聽到沒有!我不準你傷害他!”
他神情越發(fā)晦暗陰鷲,捏著她下巴的手指驟然收緊,痛得她差點以為自己的臉被他給捏出一個洞來。
他道:“你就那么想要當這個誠王妃?”
“是又如何!”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p> “你究竟要做什么?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誠王的!”
他輕飄飄地道:“我傷他做什么?!?p> 她不相信。
他道:“你去告訴寂競彥,告訴他,你的清白被我給毀了?!?p> 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識的想要搖頭,但是他的手還固定著她的臉,她只能驚恐地看著他。
只聽他陰惻惻地道:“只要他還愿意娶你,我便答應你,嫁給他?!?p> 后來她還是在成親之前,找到了寂競彥,向他坦白自己已非完璧之事。
瞞下了陌驚弦與此事相關的事實。
只不過她并沒有按照陌驚弦所說,想要他忍下這個屈辱,答應娶她。
她原本想著,跟誠王坦白之后,她便入宮去。
當初她是怎么死皮賴臉求著嘉平帝給她指婚的,她還可以更加不要臉地再求一次。
只不過這一次,她求的是退婚。
她自己都覺得這件事,是她對不住誠王。
她既不想誠王受到羞辱,也不愿意誠王記恨陌驚弦。
不論如何,陌驚弦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后的親人了。
沒想到的是,誠王卻依然答應娶她。
他說:“這世上,休妻另娶者比比皆是,和離者也不在少數(shù)。難道那些女子便不能再尋良人了?我只當你之前所遇非人,與我再續(xù)良緣便是。”
她被感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