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烈陽炙烤大地。
地氣蒸騰,好似整個世界都處在烈焰之中。
遙望遠處的景致,有種烈焰燃燒,隔火觀望的扭曲感。
人即便是靜坐不動,也是汗如泉涌,止不住的流淌。
如此酷暑天,本不適宜出行。
但王伯去意已決,與莫凡二人結(jié)算了這兩天的工錢,草草收拾了他最后的財物,頂著烈陽匆匆離去。
他本是因為不舍得客棧這家業(yè)而留下,現(xiàn)在卻絕望之下,突然生出了對家人的濃濃思念。
這種情感是如此強烈,讓他一刻都不愿再多等,客棧家業(yè)不能將他挽留,酷暑不能讓他卻步。
莫凡和方樂珠站在客棧門口,目送王伯有些佝僂的身影遠去,心頭升起淡淡的傷感。
背井離鄉(xiāng),從來都不是一個美好的詞匯。
王伯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方樂珠回到客棧中,手中蒲扇拼命的搖,汗還是不住的從她臉頰滑落。
鬢邊的秀發(fā)一縷縷粘在臉上,看著有些凌亂。
不停扇著蒲扇,好像反而越扇越熱了。
方樂珠心下煩躁,猛將蒲扇拍在桌子上,大聲抱怨:“好熱??!”
轉(zhuǎn)頭,看見莫凡剛在角落涼席上盤腿坐下,看架勢是又要開始修煉。
現(xiàn)在莫凡已經(jīng)不再提升內(nèi)力修為,他的體內(nèi)內(nèi)力總是空的。
無論他修煉出多少內(nèi)力,都會在頃刻間涓滴不剩,盡數(shù)轉(zhuǎn)化為土屬法力,貯存于脾臟中,使脾臟在潛移默化中逐漸升華,直至圓滿,開始下一個循環(huán)。
方樂珠注意到,莫凡額頭無汗,身上衣衫也沒有汗?jié)?,不禁問道:“你不熱?p> 這天氣,你還能靜下來心修煉?”
莫凡笑道:“可能這就是法力的神妙。
我雖只是修煉出一絲微不足道的法力,身體卻和往日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但身強體健,這抗暑能力也強上不少。
我首修脾臟,第一個好處就是百毒不侵。
熱毒也是百毒之一,自然不能影響到我?!?p> 方樂珠羨慕嫉妒恨,卻也只能頹然的趴在桌子上連聲哀嘆自己命運不濟。
莫凡知道她只是口上說說,并不是真心介意,也不往心里去,笑道:“如果覺得難受,我看后院有大缸,你可以打了井水去泡著,去去暑意?!?p> 方樂珠雙眼微瞇,明顯很是意動。
突然想到昨夜兩人在榻上玩鬧時的尷尬,方樂珠心中一突,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和莫凡已經(jīng)長大,再不能像幼時一樣親密無間的打鬧。
方樂珠俏臉微紅,她趴在桌上,側(cè)著頭看莫凡,眼神戒備,警告:“你不準偷看?!?p> 莫凡失笑,佩服她這無厘頭腦洞:“我不是那樣的人。
再說我也沒那閑工夫,沒見我正要開始修煉?!?p> 閑工夫?
“你……”莫凡毫不在意的模樣讓方樂珠心頭無名火起,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指責莫凡。
難不成指責他沒興趣偷看自己洗澡?
方樂珠站起身,往廚房方向走去,路過莫凡,沖他冷哼一聲,抬頭挺胸進了廚房,通往后院的門在廚房里。
搞不懂方樂珠這是生的哪門子氣,想來大概是因為天氣酷熱,她心里煩躁所致。
莫凡輕輕搖頭,摒除雜念,開始恢復體內(nèi)空蕩蕩的內(nèi)力。
方樂珠心頭有氣,故意跟莫凡較勁。
她泡澡泡到天黑,一直沒有等到莫凡喊餓讓她做飯。
最后她自己先忍不住。
從缸里爬出來,離開了涼爽的井水,滾滾熱浪撲面而來,擦干身,穿好衣服,只一會兒的功夫,她又開始出汗了。
點了油燈走出廚房,客棧大堂漆黑一片。
方樂珠往記憶中的角落走去,就著油燈的光芒,看見莫凡仍盤膝坐在涼席上修煉得忘乎所以。
咬牙暗恨。
感情她一直跟莫凡較勁,莫凡卻毫無所覺。
她是在自己跟自己慪氣。
方樂珠盯著莫凡磨了會兒牙,終于還是沒有打攪他,轉(zhuǎn)身去了廚房做飯。
王伯走了,帶走了財物,可地窖里還有不少食材,他無法全部帶走,正好便宜了莫凡和方樂珠,不用再去另行尋找吃飯的地方。
至于這客棧要如何處置,王伯沒有說,二人也沒有問。
方樂珠做飯晚,二人用過晚飯,夜幕降臨已經(jīng)有段時間。
東南風起,從天的盡頭帶來片片黑云,將殘月遮掩,夜色更黑了。
東南風沒有能緩解酷熱,反而使空氣漸漸變得悶熱和潮濕。
方樂珠站在門口,仰望夜空,然后對莫凡道:“莫凡,看樣子是要下雨了?!?p> 莫凡手持寶劍,正在整理身上剛換上的黑衣,聞言笑道:“下雨更好,涼快,也方便?!?p> 他拿起一個袋子,裝了幾塊方樂珠烙的餅子,連同水壺一起掛在腰間。
收拾妥當,他向門口走去,路過方樂珠時候,叮囑:“我走了,你自己在這里,小心注意安全,等我回來。”
油燈昏暗的光芒映照下,少女的笑容若突然綻放的玫瑰,嬌艷非常:“好,我會注意的,你要早點回來。”
“嗯。”莫凡點頭,抬腳跨過門檻,三兩步便沒入了黑暗。
漆黑的夜,方樂珠的眼中,失去了莫凡的蹤跡。
站在門口,靜靜望了會兒莫凡離去的方向,方樂珠嘆息一聲,搬過旁邊高高的門板開始封門。
一塊塊門板嚴絲合縫的把大門封住,最后方樂珠從里面將門關(guān)上,上栓。
方樂珠環(huán)視四周,如果沒有意外,明天她和莫凡也要離開這里,這客棧便真的是要廢棄了。
才在這里住了兩三天,不知不覺竟是有了幾分留戀。
她拉扯細長的線,掛在大堂、樓梯、過道、走廊,離地一尺余,最后取出一把鈴鐺掛在上面。
天氣太過悶熱,她也不想去樓上房間里睡。
在大堂點了把艾草驅(qū)蚊,在柜臺后鋪了張涼席,熄燈,不久睡去。
莫凡不在,她睡得很淺,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她都會立即醒來。
方玉仁十年如一日的教導她和莫凡,出門在外,沒有一處是絕對安全的。
除了他們彼此,外面的人誰都不可信。
方樂珠深受方玉仁影響,一向?qū)⒋_保安全視為第一要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