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平川生性活潑,個子又高,長孫玥總要快走幾步才能趕上他的腳步。心里惦記著早些到地方見了人,因此只顧著埋頭趕路,卻不想一頭撞到了一個寬厚的后背上。
“啊呦”
兩人異口同聲。木平川被撞的直接跳了起來,長孫玥揉著額角,十分無奈。
“好好帶你的路,停下來做什么?”
木平川也是很委屈,卻示意長孫玥看向前方,
“姐姐你看那是誰?”
長孫玥轉(zhuǎn)過頭來,怎么樣沒想到,前方立著一個衣袂翩然的男子,背對著他們。然而這背影,竟是眼熟得很。
那人聞聲轉(zhuǎn)過身來,青色的發(fā)帶輕輕一揚,順風(fēng)飄到了身后。
是鐘離鈺。
木平川率先激動地沖了過去,大喊道,
“褚大哥,你怎么會在這里?”
長孫玥默默地揉著自己發(fā)痛的額頭,并不做聲。她并非不好奇鐘離鈺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神出鬼沒。
鐘離鈺淺淺一笑,望著長孫玥,
“這世上若真有褚某不能來去自如的地方,怕是只有京城的建陽宮了吧。”
長孫玥不禁腹誹:建陽宮你不是也進去了嗎?在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
面上卻并未表現(xiàn)出來,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好巧”。
木平川好奇道,
“褚大哥,你怎么來的,到多久了?”
鐘離鈺只是笑著,眼神里卻透露出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木公子是怎么來的,我就是怎么來的。自然也是剛到不久,特意在此處等候二位?!?p> 不等木平川接著發(fā)問,鐘離鈺就說道,
“木公子,要不要和在下打一個賭?”
木平川十分感興趣,
“哦,賭什么啊?”
鐘離鈺看似漫不經(jīng)心,
“就賭這次,你們一定見不到想見的人?!?p> 木平川張大了嘴巴,
“不可能,我明明昨日才見過云先生,他一定還在這里?!?p> 長孫玥扶額,
“你不說,他也不知道我們要見的是誰?!?p> 木平川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dāng),心虛的撓了撓頭。
鐘離鈺卻笑了笑,兩邊眉角上揚,令人如沐春風(fēng),實在無法對他生氣。
“不管你們今天是要見誰,我都賭你們見不到他?!?p> 木平川吃了啞巴虧,咬著牙想在長孫玥面前找回場子,
“你輸定了。說吧,你要拿什么做賭注?”
鐘離鈺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長孫玥見狀,知道木平川必輸無疑。只是他既然不撞南墻不回頭,干脆讓他長長記性也好,便沒有出言阻止。
“如果我贏了,你就要把你的秘密,告訴我。我若是輸了,便和你一樣?!?p> 木平川有些呆了,他的秘密就是自己的出身。但天生驕傲的他,又絕不會在此時低頭認輸。攥緊了拳頭,
“誰怕誰啊,賭就賭。輸了可不要賴賬?!?p> 鐘離鈺俯身向長孫玥抱拳行了一禮,道
“還請姑娘為我們做個見證?!?p> 長孫玥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下來。
木平川生怕眼前的人再使詐,便大步奔向了前去。
鐘離鈺和長孫玥一前一后,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
鐘離鈺沒有再說話,長孫玥忍不住打破了寧靜,
“你既早知道了他的身份,又何苦要誑他?!?p> 鐘離鈺并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答道,
“這世上,如果真的要有一個人和你共享秘密?!?p> “那么這個人,只能是我。”
長孫玥一愣,微微恍了神,沒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險些又要撞上去。忙不迭的止了步子,卻又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眼看就要跌倒。
只見眼前一道人影晃過,再回過神來,已經(jīng)落入一個溫?zé)岬膽驯?。入目是青色的衣衫,往上看,俊逸絕倫的五官,面如冠玉,膚若凝脂,眉目含笑,嘴角微彎,唇紅齒白。
長孫玥從未與父兄之外的男子如此親近,不禁紅了臉,暗自慶幸今日戴了面紗,不會被人看出端倪。
那人卻笑道,
“公主殿下,是還想讓臣再抱一會兒嗎?”
長孫玥一愣,趕忙從鐘離鈺的懷里掙脫,側(cè)過身拂了拂衣袖,又抬手扶正了發(fā)釵,理了理鬢發(fā)。這才回過身來,淺淺的福了一福道,
“方才多謝御史大人了。”
鐘離鈺爽朗一笑,
“能救公主殿下于危難,是臣的榮幸。”
說完,轉(zhuǎn)過身沿著小路繼續(xù)向前走去。長孫玥定了定神,跟著繼續(xù)向前。
沒走多遠,便聽到木平川在與人爭執(zhí)。
走近一看,木平川竟對著一個孩童,彎下腰來,十分認真地在吵架。
“不可能,他一定在這里,昨天還見過他。”
那孩童很是無辜,
“可是云先生真的走了,說要給我們休沐,讓我們回家自己溫書?!?p> 說罷,又問了句讓人哭笑不得的話,
“大哥哥,什么是“修木“啊,木頭壞了還能修嗎?”
木平川有點兒崩潰,
“休沐把修理木頭的意思,就是讓你們回家玩兒,不用來上課了?!?p> “我跟你說這個干嘛??禳c兒告訴我,云先生到底去哪兒了,什么時候回來?”
鐘離鈺遠遠的看著,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蜀地果然山靈水秀,十分養(yǎng)人。”
長孫玥知道木平川一貫言行幼稚,便道,
“小木公子心性淳樸,是個好人?!?p> 鐘離鈺聞言,意味深長的望著長孫玥。
“哦--”
“是嗎,可能吧?!?p> 長孫玥并未看他,而是快走了幾步上前,制止道,
“木公子,回來吧?!?p> 木平川看著長孫玥,嘴角一垂,委屈的幾乎要落淚。
“姐姐,他騙我。他們都騙我?!?p> 又望向立在一旁看戲的鐘離鈺,心里更是堵的慌,垂下頭來。
“姐姐,我輸了。”
長孫玥笑了笑,走上前去踮腳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
“無妨,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 那孩童見狀,一溜煙兒的跑了。
木平川也沒有心請再去追趕,只是撅了嘴,沖著鐘離鈺說道,
“說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p> 鐘離鈺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向前挪了兩步,說道,
“那就請木公子,坦誠相待,把真實身份告訴在下吧?!?p> 木平川抬頭望向了長孫玥,有些驚訝,也是在征詢她的意見。見她點了點頭,便昂首挺胸道,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蜀中,慕容靜海?!?p> 再多的,也沒有必要說了。眼前的人既然早知道隱藏了身份,想必是早就把自己的來歷查清楚了。如今不過是尋個由頭,逼自己親自承認罷了。
鐘離鈺雙手抱拳,
“原來是慕容世家的公子,失敬失敬?!?p> 木平川心中一腔不滿,又找不到云先生,索性直接往回走。
鐘離鈺卻在身后叫住了他。
“慕容公子,在下素來不會以大欺小。今日便和你也交個底。”
長孫玥有點兒吃驚,她沒想到鐘離鈺居然贏了也愿意讓木平川占得好結(jié)果。
木平川聞言,也忍不住回了頭,既激動又有些好奇,
“你要說什么?”
“在下并非姓褚,乃是圣上欽封的兩江巡察御史,東陽郡侯,鐘離鈺?!?p> 長孫玥看著木平川震驚的臉,有些慚愧。
自己和鐘離鈺揣著明白裝糊涂,把這個單純的少年哄得團團轉(zhuǎn)。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鐘離鈺要自白身份,但是自己的身份,是萬萬不能暴露的。
別人以誠相待,自己卻有所隱瞞,實在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