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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千歲

第十二章 舐犢情深

武陵千歲 灰貓不吃魚 2917 2020-12-17 22:14:43

  這天午后,長孫玥午睡剛起,就見聽雪急匆匆的進來稟報,成沅回來了。

  “快傳?!?p>  成沅進門先躬身行了大禮,長孫玥忙叫聽雪賜座看茶。

  “辛苦了,此去可有收獲?”

  成沅一路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只換了衣裳就進宮回話,此刻仍是滿面風塵。

  “回稟公主。永州賀蘭世家一脈,如今已經(jīng)沒落。孝懿皇后的兄長過世后,再無人入朝為官。如今只是些旁支子弟,打著孝懿皇后母家的旗號,在永州守著家業(yè),做些買賣,日子過得倒還安穩(wěn)?!?p>  “奴才打聽了,是有人尋到永州,說想盤下城西的園子做別院,找到這籍契的主人,出了高價。子弟們才知道京中還有一處賀蘭家的財產(chǎn),商議了一下,便將這園子賣了,平分了所得銀錢。并不清楚這其中的緣故?!?p>  “奴才還特地詢問了族中的老人,說是當年先帝降旨賜婚,震驚了全族。賀蘭氏只是地方小族,從未敢肖想做皇親國戚。孝懿皇后的父親,本想著將女兒嫁給永州刺史的兒子。兩家已經(jīng)在商議提親的日子了,京城就來了圣旨?!?p>  長孫玥點頭。成沅繼續(xù)說道,

  “當年圣上被封為太子的時候,賀蘭家一度以為要成為后族,很是風光了一陣,誰知孝懿皇后就這樣去了。圣上也并未封賞孝懿皇后的母家。孝懿皇后的兄長去世后,就再也沒有人想過京城里的事了。”

  “旁支叔伯們說,雖是太子殿下的外家,然而不能有所助力,故也未曾想過求取封賞。圣上待太子殿下素來親厚,舐犢情深,天下萬民皆知,賀蘭家感懷在心,不敢另有他求。”

  長孫玥沉吟。

  孝懿皇后有如此通情達理的母家,想來一定是位知書達理,善解人意的女子。當真天妒紅顏。

  “本宮知道了。你連日奔波,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p>  成沅起身謝恩,出了永安殿。

  目前來看,不是孝懿皇后母家所為。

  那么會是誰呢?

  長孫玥想到一個人,他一定有線索。

  “聽雪,準備一下,咱們出宮?!?p>  “去太子府嗎,公主?”

  “去升平坊?!?p>  鐘離鈺以東海客商的名義,在升平坊置了個三進的宅子。

  長孫玥一身書生打扮,到了宅院門前。新置的宅子已經(jīng)粉飾一新,門前高懸著一塊匾額,上書端正的兩個大字--褚宅。

  長孫玥看了看匾額,冷笑一聲,將手中的信物遞給聽月。

  “就說故人來訪?!?p>  聽月看到手中的銀簪,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一肚子的問題憋著想問,卻又不敢誤了差事,便上前去叩門。

  正門大開,老褚身后跟著幾個小廝出門迎接。見到長孫玥,似乎并不驚訝。上前躬身行禮,

  “不知貴客來訪,有失遠迎。我家主人已備好茶水,在正堂等候,貴客請隨我來?!?p>  這個死狐貍,早就算到我要來。長孫玥心中暗罵。

  三進的宅院,面積不是很大,卻收拾的十分雅致,院中裝點了應季的花木,庭前造了一處新池,養(yǎng)了一些觀賞的魚兒,活躍的很。

  老褚見長孫玥感興趣,便為她講解道,

  “我家主人自幼長在東海,走到哪里都喜歡家里養(yǎng)些水生的物什。這池水連通到后院,是從外面河里引來的活水。請了外面的工匠做了好些日子呢?!?p>  長孫玥并未停下腳步,只是瞥了一眼。

  不過是些民間有幾個銀錢就能造的玩意兒,暢春園里那么大一片湖水,她早就看膩了。

  鐘離鈺身著銀灰色暗紋的常服,立在正堂門前,頭上銀冠束發(fā),上簪一支和田玉簪,面如冠玉,黑色的腰帶上墜著一塊手掌大的玉牌,肩寬腰細。仔細看看,頗有些玉樹臨風的意境。

  長孫玥咬咬牙,長得好看有什么用,滿肚子陰謀詭計的玉面狐貍。

  “公主殿下駕到,鐘離鈺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恕罪?!?p>  鐘離鈺躬身行禮,笑起來露出兩頰淺淺的梨渦。

  長孫玥并未理睬,徑直入門在主位坐下。

  鐘離鈺笑了笑,揮手示意老褚退下,緊跟著進了正堂。

  “不知公主今日到訪,所為何事?!?p>  “公主若有事吩咐,召小臣入宮就是了,何須親臨寒舍走這一遭?!?p>  長孫玥咬著后槽牙,心中將他罵了千百遍。還是清清嗓子開了口,

  “聽聞郡侯前些日子,在城西置了個園子,怎么,又住到這里來了?!?p>  鐘離鈺坐在一旁,一副無辜的樣子。

  “此事說來真是不巧,小臣聽聞三皇子也瞧中了那個園子。君為臣綱,小臣只能忍痛割愛,將園子讓給了三皇子殿下?!?p>  又是一副訝然,

  “前幾日,竟聽說那園子里鬧出了人命。小臣心里很是不安,早知道這園子還牽扯著這么多事情,小臣也不敢接手,更不敢將這院子給了三皇子殿下。小臣心里,著實愧疚的很?!?p>  聽雪在一側立著,聽見這話,朝著無人的方向翻了個白眼。這人實在是虛偽的很。

  長孫玥忍無可忍,也不想接著在這兒和鐘離鈺打啞謎,索性直接問了。

  “郡侯費盡心思,把這園子送到太子哥哥手里,究竟所圖為何?”

  “孝懿皇后的舊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么知道的,不如挑明了,也省的本公主再浪費時間去查?!?p>  鐘離鈺撫掌大笑,

  “公主殿下真是爽快?!?p>  “這世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哪里會有不透風的墻呢?”

  看著長孫玥臉色漸沉,又說,

  “想必公主殿下已派人去了永州,可有收獲?”

  長孫玥沉默,搖了搖頭。

  鐘離鈺收起笑容,

  “這幕后真相,小臣也一無所知,只是無意中聽說了這么一樁冤案,于心不忍?!?p>  “皇家事,自然要皇家人來了結,故此借了三皇子殿下的手。太子殿下素來仁厚,若是知道了,想來也不會責怪小臣多管閑事?!?p>  長孫玥想了想,如今太子也并未遷怒三皇子,反而對獨孤貴嬪母子心存感激。太子平日里便對兩位侍讀禮重有加,鐘離鈺助他查出生母過世的真相,更加不會怪罪于他。況且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也不會有好事的人去太子跟前嚼舌頭。

  只要她不說,就沒有人知道這事情的起源,是鐘離鈺在背后推波助瀾。

  看著鐘離鈺得意的樣子,長孫玥就氣不打一處來。

  “如今事情又陷入了僵局,郡侯可有良策,解太子之困?”

  鐘離鈺淺笑,

  “小臣忝居太子侍讀之位,自當要為太子殿下殫精竭慮?!?p>  長孫玥點了點頭,望著鐘離鈺,等著聽他的對策。

  “只是此事畢竟牽扯到皇家秘辛,到時候,還望公主殿下護小臣周全?!?p>  “無妨?!?p>  長孫玥只覺得自己又一次掉進了鐘離鈺的陷阱里,心中郁悶得很。

  “想必該查的人,公主殿下都已經(jīng)查過了。請公主殿下回想,還有什么人,是公主殿下未曾想到,或者未曾懷疑的?!?p>  鐘離鈺意味深長,長孫玥卻激動的站了起來,面色陰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長孫玥斬釘截鐵。

  “小臣言盡于此,公主殿下莫急,小臣可誰也沒有說,一切都是公主的猜測?!?p>  長孫玥不再說話,起身離開。

  聽雪一臉茫然,只能緊跟著長孫玥的腳步。

  “小臣恭送公主千歲?!?p>  鐘離鈺并未跟來,只是行至堂前,遠遠的行禮。

  回到馬車上,聽雪有點著急,

  “發(fā)生什么事了,公主,我們回宮嗎?”

  長孫玥一臉木然,

  “去太子府?!?p>  太子正在習字,看到長孫玥急匆匆的進門,忙擱下了手中的筆。

  “玥兒,出了什么事,可是查出了什么線索?!?p>  長孫玥并未回答,而是四下張望著,

  “崔濱在哪里?”

  崔濱聞言趕忙上前行禮。

  長孫玥只覺得像有烈火焚心一樣煎熬,

  “徐太醫(yī)那里,可有查到什么?”

  崔濱彎著腰,并不抬頭。

  “回稟公主。徐太醫(yī)如今身居太醫(yī)院院正之職,當年的醫(yī)案也查過了,只是尋常的保胎藥方,并無異常?!?p>  長孫玥松了口氣。萬幸,萬幸徐太醫(yī)沒有問題。

  倘若真的應了方才的猜測,徐太醫(yī)也不會在太醫(yī)院安然活到今日,還升了官,日日在宮里行走。

  可是,還有誰呢?

  長孫玥心中細細盤算,孝懿皇后的死,究竟對誰最有利。

  景元四年,如今的皇后南宮氏尚未及豆蔻,京城世家眾多,會有誰敢對未來的太子妃下手,還是在太子和御醫(yī)的重重防護之下。

  只有一個人。

  她為自己的猜測感到恐懼,如果真是這個人,父皇知道嗎,是被蒙在鼓里,還是默許?

  她第一次對皇家掩藏在深處的波濤洶涌,感到徹骨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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