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拜堂
楚修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
穿好衣服起身,推開窗戶,又是一個艷陽天,暖和的日光照射進(jìn)來,落在臉上癢癢的,驅(qū)散了心頭的陰霾。
他嘗試著走出房間去外面看看,卻被門外兩個家丁模樣的紙人擋了回來。
楚修見狀也沒硬闖,因為身上還有傷,只能簡單活動一下身體,其余時間就坐在床上搬運氣血。
這期間春紅來送過一次飯,依然是那些惡心的內(nèi)臟,他一口沒動,都偷偷塞到了床板下面。
他還詢問春紅什么時候可以出去透透氣,對方?jīng)]有回答,只是笑而不語。
很快,日頭西沉,天色暗了下來,夜幕徐徐拉開。
楚修只聽得屋外突然變的熱鬧,鑼鼓聲喧天,正好奇間,房門被猛然推開。
“哎呦,還等什么呢,快給姑爺更衣呀!”
說話的是一個媒婆裝扮的紙人,臉上花花綠綠,下巴處還點了一顆大痦子。
身后兩名紙人丫鬟應(yīng)了一聲,上來脫楚修的衣服。
“不用,我自己來?!?p> 很快,楚修便換上了一身紙做的紅衣紅褲,胸前還掛了一朵鮮紅的大紙花。
“呦,看咱們新郎官長得多俊呀?!泵狡判Φ纳跏菒盒模百e客們已經(jīng)到齊了,我們快去大堂吧?!?p> 出了房門,只見庭院內(nèi)張燈結(jié)彩,大紅喜字貼的到處都是,落在楚修眼里,卻顯得那么詭異。
“裁縫鋪周掌柜,賀八十錢!”
“鐵匠鋪鄭掌柜,賀八十錢!”
“鴻運樓李掌柜,賀一百二十錢!”
“西街宋員外,賀五百錢!”
“............”
門口的管家高聲吆喝,大堂內(nèi)賓朋滿座,十幾張桌子坐滿了人,正在推杯換盞,互相談笑風(fēng)生。
當(dāng)然,無一例外,它們?nèi)际羌埲耍?p> “新郎官到!”
隨著媒婆一嗓子,整個大堂的喧鬧聲戛然而止,所有紙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齊刷刷的轉(zhuǎn)過臉,死死的盯著楚修。
死一般的寂靜!
這段路楚修走的很別扭,一只因為被這些目光盯得心里發(fā)毛,二來是因為身上的紙衣實在是不舒服。
近得堂前,有兩名紙人端坐在椅子上,不出意外便是所謂的“老爺”和“夫人”了。
兩紙人見到楚修,微笑著連連點頭,臉上線條擠成了一團(tuán)。
很快,新娘便被兩名丫鬟攙扶著走了出來。
新娘的打扮卻與其他紙人大相徑庭。
一襲百花紅裙曳地,握著一把鴛鴦團(tuán)扇,袖中露出半截柔荑嫩如青蔥。
楚修看在眼里,心中訝異。
難道這新娘不是紙人,是真人?
可惜,有紅蓋頭擋著,看不清她的面目。
兩位新人到齊到齊,贊禮郎的聲音尖細(xì)刺耳:
“一拜天地!”
新娘盈盈拜倒。
楚修猶豫了一下,單膝跪在了地上。
“撕拉!”
動作幅度過大,后背直接裂了一條口子。
好在,紙人們對此都渾不在意。
“二拜高堂!”
“好,好!”
“真乖!”
兩個紙人連連應(yīng)聲,那“夫人”還抬手抹了抹臉上并不存在的眼淚。
“夫妻對拜!”
兩人在對拜的時候,楚修還側(cè)起臉試圖偷看,可惜,什么都沒有瞧見。
“送入洞房!”
終于結(jié)束了。
楚修急忙起身便要離開,這詭異的氣氛壓的他實在有點喘不上氣,只想早點離開這里。
“姑爺?!睕]想到贊禮郎伸手把他攔下,“按規(guī)矩,您還要像長輩和親朋好友敬酒吶?!?p> 媒婆也在一旁起哄,“看來我們的新郎官,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洞房呢?!?p> “哈哈哈....”
一陣哄笑聲響起。
楚修深吸一口氣,既然做戲,那就做全套吧。
轉(zhuǎn)身倒了一杯酒水,恭敬道:“小婿祝岳父岳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他哪里知道該說的什么賀詞,只好順嘴胡說了一番。
這要是尋常人家婚禮,聽見年年有見日,歲歲有今朝的賀詞,還不直接翻臉。
這不是咒自己的女兒嘛。
但是,這些紙人顯然不計較這些。
只是靜靜的看著,等待楚修的下一部動作。
楚修有些犯難了,這杯中的酒水喝還是不喝?
喝。
雖然這酒水看起來沒什么,鬼知道喝下去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不喝。
好像又過不了眼前這一關(guān)。
“嗯?!”
察覺出楚修的猶豫,“岳父”嗓子眼里突然蹦出一串短促有力的聲節(jié)。
氣氛陡然轉(zhuǎn)變。
旁邊“岳母”的臉色也開始難看起來。
因為臉上線條的原因,這些紙人的喜、怒、哀、樂表現(xiàn)的會更加明顯。
楚修雖然看不見身后的情形,但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什么叫如芒在背,仿佛有無數(shù)雙陰毒的眼睛在盯著他,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
他眉毛一聳,一股倔脾氣直沖腦門。
老子什么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當(dāng)即便想把酒杯砸翻在地,痛痛快快的打一場,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難不能還能讓你們一群紙糊的東西欺負(fù)了不成?!
但轉(zhuǎn)念又想到背負(fù)的血海深仇,立起的眉毛又緩緩縮了回去。
揚起酒杯,一飲而盡!
緊接著,
面容一僵。
一股意想不到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就像是一盒鯡魚罐頭汁,又倒進(jìn)了一罐臭豆腐湯,攪拌在一起再加進(jìn)一杯鮮血,又臭又酸又腥。
楚修曾經(jīng)有幸近距離感受過抹香鯨巴尸體爆炸的味道,相比之下,前者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強(qiáng)忍著惡心的感覺咽下肚子。
嘶.....
酸爽....
這感覺.....
就像是在往自己的腸胃里潑硫酸一般。
下一刻,楚修用右手緊緊扼住喉嚨,這才沒有直接噴出來。
“哈哈,好,好女婿!”
“岳父”見狀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今天是小女出閣的日子,諸位吃好喝好,不醉不歸!”
庭院內(nèi)的氛圍突然又熱鬧了起來。
見識了這些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態(tài)度,楚修不敢怠慢,又連敬了幾杯酒,這才跌跌撞撞的退出庭院。
找了一個偏僻角落,楚修彎下腰哇哇大吐,直到快把膽汁都吐出來才作罷。
這感覺,比和羅剎鬼大戰(zhàn)一場都要累。
婚房內(nèi)。
看著坐在榻上的新娘子,楚修試探著聊了幾句,對方卻一言不發(fā),安靜的像個....像個死人。
他拿起茶幾上,象征這稱心如意的喜稱,輕輕撩開了紅蓋頭。
一瞬間,楚修愣住了。
“湯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