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當個不一樣的壞人
初入職的員工，可以提要求，但開口要配車，這就有點不知輕重了。
黛絲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只覺得林殊的臉好大。
艾麗斯翻白眼，“林殊，你是大爺？二大爺？”
林殊搖頭，“都不是，我是大哥?！?p> “現(xiàn)如今反黑大浪猶在，社會上沒有大哥這種生物存活的余地，你想多了。”
林殊解釋，“不是那種大哥，是那種大哥?！?p> “別繞，別解釋，配車不可能，我天天上班還和黛絲擠一輛車呢。”
林殊打量黛絲，身材性感凹凸，散發(fā)陣陣馨香，能擠我也想擠擠，那將是何等的銷魂。
這么大個局面，太吝嗇，不給刻意請來的高端人才配車，摳門，差評。
林殊呲牙。
看不得林殊這幅表情，艾麗斯大聲道：“頭頂上就是新一百商廈，你個在海大混了兩年的學生，敢說不認識路，騙鬼吶？”
“你是專家，說話別大聲，要矜持懂禮?！?p> “矜持個屁，懂禮個毛，我是小姑娘，不需要不懂裝懂，爆粗口講難聽的都是專利，出入證待會兒發(fā)給你，等下記錄你的掌紋和視網(wǎng)膜……黛絲，你怎么還不走，這沒你事兒了。”
這小蘿莉好臭屁，她和黛絲誰的官兒大？
沒人給林殊解釋這個問題，黛絲已經(jīng)習慣了艾麗斯的口吻，跟林殊說了聲晚上下班的時候回來接他，然后就轉身離開了。
拍照，記錄掌紋和視網(wǎng)膜，填寫基本信息，跟大多數(shù)入職公司的手續(xù)差不多，但差別也挺大。
總之一系列的操作完事兒，壓膜的出入證到手，此刻的林殊算是天使團隊的一員了。
可該干嘛，他還是一頭霧水。
等著蘿莉型的小專家艾麗斯交代指示。
可小蘿莉是個一旦忙活起來就忘了全世界的主兒。
電腦屏幕上翻滾著一排排代碼，靈巧纖細的手指翻飛，小模樣很認真和嚴謹，現(xiàn)在的她真像是某一領域的專家而不是小姑娘了。
林殊等得無聊，好幾次想開口，但看到艾麗斯認真工作的架勢，他愣是沒敢開口，生怕打擾到她。
等吧，拽張轉椅坐旁邊等著等著，眼皮開始發(fā)沉了。
困意襲來，手撐著下巴，腦袋耷拉下去，猛地抬起，慢慢地又耷拉下去。
……
城市的車流當中，有一輛不起眼的面包車。
開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胖子，花白的短發(fā)，這個歲數(shù)白頭，要么是患有少白頭的炎癥，要么是經(jīng)年累月的操勞，耗心血，致使白發(fā)增生。
天兒太熱，光膀子都淌汗，臉上汗津津，汗水順著脊背流淌，肚皮上有紋身，是麥兜。
這胖子早年混過社會，勞改了幾年，出來后從良了，但偶爾也干點壞事。
那年月紋身是潮流，出來混的沒個紋身都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社會人。紋個麥兜有講究，萌噠噠的小玩意兒，既跟得上潮流，又低調，不容易挨揍，像那些紋個虎啊豹啊狼頭老鷹龍蛇起舞什么的，偷搶一分錢估摸著都得判三年，因為不像好人，給法官印象忒差。
運氣好的沒被逮進去，但也經(jīng)常挨揍，太裝逼了。
胖子當年是因為打架進去的，在里面也沒人欺負他，肚子上的麥兜起了不少作用，給人感覺是這家伙太有愛了，愛麥兜者，人身無憂。
副駕駛位上是個木訥青年，二十來歲，剃著小平頭。
他回頭看了看后座擺放的那幾個精編籠子，里面是幾只貓，有英短，有布偶，價值不菲，品種名貴。
小青年說話有點結巴。
“叔、叔兒啊，我、我我我覺得咱咱們做這種事有點不、不太地、地道啊?！?p> “啥叫地道，啥叫不地道，咱爺倆沒偷沒搶，都在正經(jīng)花錢來的，童叟無欺，公平交易?！迸肿拥鹬鵁煟f話的時候震得煙灰掉在了皮膚上，燙得他一哆嗦。
“可、可那是強買，人家本來不、不不不想賣、姆賣的?！?p> “大侄兒啊，你要記住，做生意吧，過程怎么樣隨便，結果才重要。老板交代的事情咱爺倆是不是完成了，是不是有錢拿了，這就是結果?！?p> “可、可……”
“行了，你別說話，自己臉憋通紅，我聽著也憋挺慌，喘氣都費勁。你這磕巴的毛病隨誰呢？”
“我爸，他磕巴幾十年了?！?p> “喲，這句話說得挺順溜。大侄兒啊，說實話，我挺佩服你媽的?！?p> “叔兒，你罵我?！?p> “沒，我是真佩服你媽，那是個善良的好女人?！?p> “嗯，我媽是很好?！?p> “你媽最善良的地方就是沒嫌棄你爸是個磕巴?！?p> “叔兒，磕巴跟愛情有關系嗎？”
“……”胖子氣急敗壞，“你個慫瓜懂個屁，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困覺生娃，愛情這玩意是文化人玩的，你個初中都沒畢業(yè)的慫娃談什么愛情，賺錢，賺錢娶婆娘，懂不？”
“噢，我、我知道了，叔兒?！?p> 胖子哈哈笑，“老實孩子，趕明兒給你介紹個小寡婦。”
“我要黃花閨女?！?p> “這孩子，剛夸你老實又胡咧咧，趕緊打住，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沒那福分?！?p> 木訥青年心里不服，表情倔強，眼睛滿是憧憬希冀。
等以后有錢了，一定找個漂亮的大姑娘。
年輕人不能頹廢，要有朝氣和志氣。如果連夢都不敢做，那就真是條不能翻身的咸魚了。
……
交貨地點是在城郊的一處海堤。
遠處，一望無垠，波浪翻涌，海鷗盤旋。
混凝土澆筑的堤壩，海浪沖撞，水花激濺。白色泡沫伴隨著嘩嘩的海浪聲入而不絕。
頭發(fā)亂糟糟，胡子拉碴的中年胖子靠著一輛銀灰色的沃爾沃房車。
周圍還停著幾輛車和四五個漢子。一個個衣著打扮都很樸素，感覺都像是每天等在橋洞底下招攬生意刮大白的工人。
沃爾沃車門開著，車廂里擺放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籠子，除了貓狗鳥雀這些常見的家寵，還有比較少見的，比如烏龜，兔子和非洲蜥蜴。有些大型的還在商討談價，一旦談下來，會運送到另外一個地方。
封閉的車廂里，動物混雜，空氣污濁，味道當然好不到哪兒去。
這些都是中年的邋遢胖子雇人買來的，全部都是寵物大賽上取得了不錯名次的選手。
為了錢，主人把它們拋棄了。
再深的感情，有時候也抵不過金錢的誘惑。
人與人之間尚且如此，何況動物。
有的動物哀鳴，有的匍匐在籠子里，表情木然。
動物們的目光都傷感而無助，它們沒有權利選擇命運，是被動的活在世界上。
與胖子叔侄交割完畢，轉了傭金。中年胖子不忍再看，關上車門。
轉身對眾人嘆道：“我們用錢割舍了主人與寵物之間的感情，我們真壞呀！”
“是啊是啊，真壞?！?p> “良心好痛。”
“我沒良心，唉，回去的時候把車開慢點，怕被老天爺降下詛咒?！?p> “那你們還要不要繼續(xù)？”
“當然得繼續(xù)呀。壞不壞的跟錢有關系嗎？壞人也得吃飽飯吧，我們不殺人放火，不坑蒙拐騙，做壞事，但有底限。生活所迫嘛，沒得選擇，老板兒，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中年胖子咂摸咂摸嘴，笑容滿面，這幫家伙說的話好有道理。
做壞事，但有原則。
既然做壞人，那就做一個有格調節(jié)操和素質以及有底限的壞人，與人有益，與社會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