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勵心中竊喜,故意來回走了幾步,又說:“你們年齡也都不小啦!也該知道有些事情發(fā)生了就再也沒有辦法改變。懺悔有什么用處?最好的辦法就是做幾件好事來贖罪。”
“我們贖罪?”尖嗓子樹人詫異地問。
“他說得沒錯!可怎樣才有機會贖罪?我們什么也做不成啦!”一個樹人痛心疾首地說。
“是呀!沒機會啦!”樹人們紛紛叫喊,
“我??!”舍勵指著自己的鼻子,夸張的說:“就是你們的機會!你們沒看出來嗎?有個孩子正需要你們的幫助!”
“你?你有什么困難?”那個被石頭打中的樹人問。
“哎呀!笨驢!你真沒腦子!這個孩子急需解決的問題不是很清楚嗎?”剛才堵住舍勵嘴巴的樹人為了將功抵過,立刻抓住機會數落同伴。
“未必清楚!一個孩子的思想是天真而復雜的!他們總有許多自己認為重要,大人卻認為毫無意義的麻煩。這個孩子還沒說,你怎么就能知道他想干什么?”尖嗓子樹人反駁說。
“咱們當然知道,他現在想飯吃?!迸赃呉粋€樹人慢悠悠的回答。
“不可能,我剛才見他吃了個餅子?!币粋€啞嗓子樹人提醒說。
“你確定一個餅子就能吃飽?他處在生長期,身體不停地需要能量!”遠處那個提出過批評的樹人高喊。
“難道長高時,吃一個餅子就吃不飽嗎?他很胖很能吃嗎?”尖嗓子樹人又插話反問。
“這跟胖瘦有什么關系?對一個從小衣食無憂的孩子來說,當然算不上一頓飯!”刺耳女聲樹人喊道。
“飯有各種各樣,干饅頭也叫飯!”一個樹人起哄說。
“有湯才叫飯!”
“胡說,喝涼水也叫飯嗎?”
“喝涼水怎么不叫飯?就能量補充…….”
“涼水不是湯!”
“怎么就不是湯?形狀有區(qū)別嗎?”
“有區(qū)別,湯里有……”
這種辯論讓舍勵又好氣又好笑,正要再次阻止,一眼瞥見剛才捂住自己嘴巴的樹人正因為插不上話急得樹冠亂顫。他擔心自己再被堵住嘴巴,只好盤腿坐下,用胳膊肘頂在膝蓋上,手指塞住耳朵眼兒。
“飯不能不分頓數!”
“有頓數吃不飽也不算飯!”
“吃了就叫飯!”
“胡說,嗑一顆瓜子也叫飯嗎?”
“我磕一顆瓜子就飽了!”
“那是你吃多了,又磕了一顆瓜子!”
“我吃多了嗎,我……”
一個時辰后,終于有一個樹人注意到舍勵的抵抗模樣,趕緊大喊:“嗨!你們扯太遠啦!究竟是什么困難,問那個孩子!”
“哦!”“是呀!”“有道理!”“沒錯!”“對?。 彼脑捄喼滨囗?,樹人們再次安靜下來。
尖嗓子樹人毛遂自薦,輕聲問舍勵:“孩子,有什么困難?”
舍勵不敢隨便張嘴,以防再次引起一場爭論。他想了想,才說:“我選你們其中一個來回答,其余的都不能插嘴,否則就是你們對我這個小孩的無理行為!”
“他真聰明!”一個樹人忍不住夸贊說。
“閉嘴!”“多嘴!”“快閉嘴!”“都閉嘴!”“全部閉嘴!”樹人們搶著責備那個妄自說話的同伴。
舍勵耐著性子等他們再次安靜下來,然后指著那棵被他扔石頭打中的樹人說:“現在,請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哈哈!我就知道您不會無緣無地故用石頭打我!您一開始就看中了我,對不對?哈!非常榮幸!敝人叫常備舟,愿意為您效勞!”他太激動了,以至于滿頭的金葉子晃個不停。
果然,沒有一個樹人敢再插嘴,但他們無法按捺失望的心情,頭頂茂盛的金葉子又搖晃起來,形成無數個神情不屑的面具。
舍勵非常滿意這個效果。他緩步走到常備舟跟前,叉腰說:“你要保證說真話!”
“我們已經不能撒謊了!”常備舟沮喪的回答。
“太好了!”舍勵滿意地點點頭,問:“這里是大南宙洲王的領土,對不對?”
“對!”常備舟毫不猶豫。
“我是她召喚來的嗎?”舍勵問。
“嗯,應該是!”常備舟想了一下才應答。
“她為什么召喚我來這里?”舍勵瞪大雙眼問。
“不知道!”常備舟使勁晃著樹冠回答。
雖然舍勵聽了有些泄氣,但他畢竟是個不輕易放棄又愿意動腦筋的孩子,于是想了想,繼續(xù)問:“你說說,我怎樣才能見到大南宙洲王?”
“必須從我們這里過去!”常備舟比劃了一下手臂般粗壯的樹枝說。
“從你們身邊過去?怎么過去?”舍勵指著樹人與樹人之間連紙都插不進去的隙縫,苦惱的說:“你們挨得這樣緊密,根本沒有縫隙!”
“這個——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我們不能走動。”常備舟遺憾地說。
這個答案讓舍勵嚇了一跳。他完全沒料到樹人們會不知道這里的出路,急著追問:“不知道?難道以前沒有人來過嗎?”
“自從我被流放到這里,已經過去——嗯!按日歷算已經過去十萬年啦!”常備舟掐著樹枝指頭算了算,非常干脆的回答:“沒有人來過,我確定從沒見過一個人。”
“你撒謊,我爺爺曾經來過!”舍勵大叫起來。
“沒有??!——我沒有撒謊!你之前就從來沒有一個人來過!”常備舟著急地辯解。
“千真萬確!我爺爺舍傭曾經來過!按日歷算也就是三十年前的事!”舍勵比劃出三個指頭,見常備舟沒反應,又指著自己的雙眼說:“你好好想想,我的眼睛形狀很像他?!?p> “哦!我明白了!你爺爺肯定去了其它域,不是這里!”常備舟長舒了口氣回答。
“什么?這里還有其它——域?”舍勵擰著眉頭問。
“沒錯,這里好多域!”常備舟有些不耐煩的回答。
“我還是不明白?!鄙釀顡u頭說。
“哎呀!哎呀!這是個復雜問題?!背渲苡脴渲κ直叟闹澳X袋”,用力搖晃著樹冠叫著:“我不知道該怎么講,你才能明白。”
“你那花言巧語的本事哪兒去了!這不是什么復雜問題,我來回答!”尖嗓子樹人怒視了一眼常備舟,等著舍勵的許可。
“好,現在由你來回答?!鄙釀罟膭钫f。
“非常愿意為您效勞!我叫刺兒尖!”他得意地向常備舟炫耀一下,才繼續(xù)說:“是這樣,這里可以見到大南宙洲王的道路不止一條,總共有六十四條。當然,事實上也不止六十四條。因為這里只是其中一條,所以我們沒見過你爺爺。你——是到達這里的第一個人!”刺兒尖一口氣說完,等著舍勵來夸贊。
舍勵看出他的意思,便說:“回答的很好。”
“謝謝夸獎!”尖刺兒滿心歡喜,不忘記向常備舟顯擺。
“因為我是第一個路過這里的人,所以你們也不知道出路,對嗎?”舍勵提心吊膽的問。
“是的!是的!絕對不知道!”樹人們不肯讓尖刺兒繼續(xù)搶了風頭,一起爭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