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聽到里面的動靜,輕歌站在門口抱著手臂:“姓蘇的,你好歹一統(tǒng)領(lǐng),光天化日之下逛花樓也就算了,還非要搶我的人,有意思嗎?”
蘇隱看著眼前如今對他大喊大叫的女子,和當(dāng)年溫柔賢淑的季晚晚,早已是判若兩人。他只好開口叫外面的人開門,疲憊開口:“好了,我讓她進來了,晚晚,我們回家吧?!?p> “回家?回什么家?“輕歌一臉稀奇的表情,“季姑娘有家嗎?當(dāng)年把她害到如此地步,不就是你嗎?”
季晚晚推開前面的人直接跑到輕歌跟前,一張未施粉黛就膚若凝脂的臉上都是淚痕,滿眼通紅。
蘇隱看她這個樣子難免心有愧疚:“晚晚,我會好好對你的,我們回去成親吧?!陛p歌嘴角鉤出一絲嘲諷的笑意,冷眼看著這個眼圈泛紅的男人:“成親?成哪門子的親?早聞蘇統(tǒng)領(lǐng)娶了李教頭的千金,兩人舉案齊眉,琴瑟和鳴,令人好生羨慕啊?!?p> “瑟瑟她人很好的,她一定不會為難你的……”蘇隱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聲音帶著哭腔:“晚晚,我錯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你讓我做妾?“季晚晚愣愣看著蘇隱,一臉不可置信?!澳憔尤蛔屛易鲦?蘇隱,你忘了你是怎么爬到這個這個位置了嗎,你把我賣給那個人,那個人怎么對我你不知道嗎?你還做他的女婿...你滾,你給我滾!”季晚晚掙脫輕歌的懷中,撲過去打他,見到什么就抓起來砸在他的身上,眼淚止都止不住,“你把我騙出來和你私奔,我家里的臉丟盡了...你說過,你會好好待我的!可是你居然,居然把我賣了!你把我賣給那個人,蘇隱,你知道他爬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有多想死嗎?”
此刻蘇隱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哭著去拉她的手,被季晚晚哭著甩開:“他撕我衣服的時候,你為什么不來救我?為什么你明明就是在隔壁,為什么不來救我啊——”
看著已經(jīng)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季晚晚,輕歌走過去輕輕給她拍了拍后背:“蘇統(tǒng)領(lǐng),你如今已是青云直上,名利雙收。誰不知道你武藝超群,岳父是陛下的大紅人,妻子貌美年輕,還給你添上一個大胖小子。你還有什么不滿呢?非要鬧得滿城皆知?”
“我可以給她準(zhǔn)備一個新身份,只要她肯吃下假死藥,我們可以重新開始……蘇隱囁嚅開口,“晚晚,我會保護你,你相信我....”
“滾啊!你給我滾!“季晚晚聲嘶力竭喊著,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跌倒在地上,眼眸里淚水洶涌而出。
“我這輩子誰不都欠,唯獨對不起爹娘,我讓他們丟盡了臉,我娘氣得沒過幾年就病逝了。而我爹,在那邊抬不起頭來。我弟弟妹妹,也受盡了恥笑,我去給他們寄銀票,他們都不拿,叫我滾,說不認(rèn)我這個季家的女兒?!?p> “蘇隱,你放過我吧?!奔就硗硖撊跣α诵Γ拔业降自炝耸裁茨酰且淙绱说夭?”
蘇隱看著這個他喜歡了八年的女子,當(dāng)年的少年情動,仿佛只是一場夢。
他還記得很早很早之前,他家境貧寒,連飯都吃不飽。他只好去后山打獵抓野雞兔子,在路上看到采野菜的小姑娘。
那時候季晚晚才十歲,性格乖巧可愛,碰到了一個饑腸轆轆的小叫花子。她懵懵懂懂抬起頭,給他塞了-一個窩窩頭:“我只有一個啦,還是熱的,快吃吧!”
“……謝謝?!碧K隱看著自己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滿臉通紅接過窩窩頭。那一年,他十三歲,她十歲。
他每次打到兔子都會送給晚晚,只因為覺得這些很可愛,想必她會喜歡。就連路邊好看的花,他都會摘下來送到她家里門口,風(fēng)雨無阻。再大了些,他和她偷偷一起去逛夜市,少女笑靨如花,少年害羞紅著臉。直到五年之后,她及笄。
“爹已經(jīng)給你安排了婚事,縣衙那邊的劉大人看上了你,彩禮都送過來了,過幾日成親。”爹開心摸了摸女兒的頭,笑得滿面紅光。
看著爹娘難得那么高興,季晚晚卻一點都不開心:“爹,女兒可以不嫁嗎?”
“胡鬧!劉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爹的臉一點一點沉下來,讓季晚晚有些害怕。娘連忙把她拉房里去了,細(xì)聲細(xì)語安慰:“沒事,劉大人雖然好色,但他說喜歡你,想必是對你應(yīng)該很好的,別怕別怕。”
“可是娘,女兒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奔就硗憩F(xiàn)在六神無主,又驚又怕。
當(dāng)她娘知道她喜歡的是那個連飯都吃不飽的蘇隱時,差點暈了過去。“我的天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婦人掩面而泣,季晚晚不知所措站在屋里,父親一氣之下把她關(guān)在屋子里,不讓她出去。
后來啊,他翻墻而來,帶她離開。他說,晚晚,你愿意和我走嗎?雖然我沒有錢,但我絕對不會負(fù)你的。
那夜月亮的光落在他眼里,溫柔又真誠。真誠到,她真的以為這個人會對她好一輩子。
季晚晚覺得她這輩子,就是個笑話。
“可是,你總不能和姑蘇小姐過一輩子啊。”蘇隱的眼里閃過幾分厭惡,跪在她前面一臉誠懇,“晚晚,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p> 她疲憊不堪坐在地上,看著他的臉,恍惚如昨日:“當(dāng)年,你也是這般神情,說會好好待我的。你走吧,我也不想再見到你,我們以后一刀兩斷,再無瓜葛。”
“蘇大人,你再不走是打算要我送不成?“輕歌朝他笑笑,“不就是一-個季晚晚嘛,我到時候多送幾個美人兒送你府上,就當(dāng)我賠禮道歉。”“不必了?!碧K隱看著兩人態(tài)度堅決,只好轉(zhuǎn)身離開。
輕歌把她扶起來,淡淡問道:“你若恨他,有的是法子報仇雪恨。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p> “我當(dāng)然恨啊,可是我更恨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彼贸雠磷咏o自己擦了擦臉,恢復(fù)了平日的溫婉可人的模樣,平靜說道。除了滿眼通紅,很難想象她是真的哭過了?!澳腥藳]有一個好東西,我只能靠自己。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要被那些狗東西糟蹋至死?!彼f著朝輕歌盈盈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