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到渾身是傷的郭牧,如同自己受傷了一般,雙眼變得紅潤,一行眼淚順勢流了下來。
郭牧這才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她雖然年齡尚小,比自己還小了兩三歲,不過長相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屬于那種乖巧的類型,將來長大了必然也是一個小美人。
她的右手提著一包中藥,被她小心地護著,從剛才被欺負時,她將藥護在自己的身下便可見一二。
見她哭泣不止,郭牧仔細查探了一下,并未在她的身上查探到任何傷勢。
郭牧這才放心下來,不解地問道:“小妹妹,你哭什么呢?害得我以為沒有保護好你呢?”
小女孩搖了搖頭,指著郭牧身上的傷,問道:“你身上的傷沒事吧?”
郭牧此刻方知,對方是因為心疼自己才哭的,也不枉自己為她挨了這一頓打。
郭牧毫不在乎,臉上浮現(xiàn)出輕松笑容,回道:“無礙,我這個人皮糙肉厚,從小被打習慣了,這點傷根本算不了什么。不信,我給你看看。”
說著,郭牧就要解開自己的衣服,想證明給小女孩看。
小女孩雖小,卻也聽說過男女有別,她趕緊轉(zhuǎn)過頭去,連忙用雙手拭去了臉上的淚水,道:“不用了,我信你就是?!?p> 其實,郭牧身上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故意在小女孩面前表現(xiàn)得很輕松,只是為了讓她放心而已,解開自己的衣服也只是為了嚇她。
如今,見小女孩終于停止了哭泣,目的已經(jīng)達成,他當然不會真的解開自己的衣服。
“這就對了,你快轉(zhuǎn)過來吧,我身上的衣服沒解?!?p> 小女孩聽聞,便怯生生把頭轉(zhuǎn)過來,目光回到了郭牧的身上。
郭牧見她雖然停止了哭泣,可依然擺出一副苦臉,便說道:“既然大哥哥幫了你,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一下?”
小女孩木訥地點了一下頭。
郭牧繼續(xù)說道:“我生平最喜歡的就是看別人笑,你現(xiàn)在就笑一個,大哥哥我就高興死了?!?p> 小女孩信以為真,真的露出了一絲笑容,屬于那種淚中帶笑、天真無邪的笑容。
郭牧受到感染,暫時望去了心里的痛,跟著笑了起來。
所以他既是在安慰別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因為笑,他們的心情跟著好了起來。因為笑,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拉進了不少。
稍后,郭牧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對了,那幫人為什么會欺負你?”
小女孩搖了搖頭,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緣由。
這就有些奇怪了,郭牧一時想不通,只得暫時作罷,接著問道:“你是誰?家住在哪里?我現(xiàn)在送你回去好嗎?”
小女孩一聽郭牧要送她,興奮異常,連忙點了幾下頭,“我叫柴婉柔,家住城東。”
說著,柴婉柔指了指家的方向。
郭牧本來就無家可歸,眼下又閑來無事,所以才決定送佛送到西。
于是,兩人結(jié)伴而行,向著城東的方向走去。
小女孩在前帶路,郭牧緊隨其后,這一走就是大半個時辰,直到二人站在一處廢宅前。
小女孩指了指這座廢宅,“這就是我的家了!”
廢宅雖然看上去有些破舊,但是規(guī)模不小,氣勢猶存,一看就屬于那種落魄的家族。
廢宅的房梁下,立著一塊破匾,上面刻有“柴府”兩個字。
郭牧不識字,自然選擇性無視。
“既然到了,那你就進去吧,我就送到這了?!惫翜蕚渑c柴婉柔告別。
柴婉柔聽罷,卻沒有著急進去,而是立在原地,表現(xiàn)出一副對郭牧依依不舍的樣子。
這時,一名老嫗從廢宅里走了出來。
“小姐,你這是去哪兒了,可算回來了,再不回來的話,老爺就快急死了?!?p> 老嫗一邊說著話,一邊過來拉著柴婉柔的小手,并往府里帶。
豈料,柴婉柔依然站在原地,不肯離去,目光一直停留在郭牧的身上。
老嫗這才注意到旁邊的郭牧,干枯的臉上浮現(xiàn)出疑惑之色。
郭牧趕緊向老嫗躬身一禮,道:“她剛才在外面遇到了危險,是我送她回來的。”
聞聽此言,老嫗心中一驚,她關(guān)注的重點在于柴婉柔遇到危險一事。
她先是在柴婉柔的身上仔細查探了一番,在確認她毫發(fā)無傷后,懸著的心才放松下來,目光轉(zhuǎn)向郭牧,“如此就多謝這位小少爺了?!?p> 郭牧還是第一次聽別人喚自己少爺,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此時,久未說話的柴婉柔終于鼓起了勇氣,道:“大哥哥救了我,我想請他進去?!?p> 原來,柴婉柔遲遲不肯離開是抱著這個目的。
老嫗陷入了沉思當中,心想:老爺和夫人雖然不喜外客,不過這位小少爺是小姐的救命恩人,再加上只有他知道小姐在外面發(fā)生的事,老爺和夫人必然是要向他詢問一番的。
于是,老嫗點頭道:“這是應該的,不知道小少爺可否賞個臉,進屋一敘?!?p> 郭牧本來就沒有去處,見對方相邀,自然不會拒絕,“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見郭牧同意,柴婉柔喜不自收。
如此,郭牧隨她們一起進入了柴府。
進得里面,郭牧才發(fā)現(xiàn)這柴府比想象中的還要大,只是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已經(jīng)破敗不堪,更重要的是,這么大的柴府,除了老嫗,看不到半個傭人,顯得十分冷清。
在老嫗的帶領(lǐng)下,走了不少的路,郭牧才被帶到大堂,此時遠遠便看見一名中年男子正來回踱著步,看上去十分著急的樣子。
見其樣貌,他正是城東柴家的柴榮,只是今日的柴家與十年前大不相同,柴榮也變得跟十年前很不一樣。
他的臉上留滿了胡子,看上去有些邋遢。
“爹——”
柴婉柔見到了中年男子,喊了一聲,就著急地沖了過去。
柴榮見到自己的女兒回來,神色頓喜,不過轉(zhuǎn)眼間就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張嚴肅的臉。
“你這丫頭怎么這么不懂事,不知道獨自出去很危險的嗎?”柴榮指著柴婉柔數(shù)落道。
雖然他的語氣很重,不過話里話外都透露著對柴婉柔的關(guān)心。
柴婉柔不解釋,只是將手中的藥包提了起來,展示在柴榮的面前。
見到這藥包,柴榮的冷漠瞬間融化了,他一把將柴婉柔抱在懷里,“好孩子,以后切不可再這么做了?!?p> 柴婉柔把頭埋進柴榮的懷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郭牧看到這溫情的一幕,心里感到一陣酸澀,也許這才是父母和子女之間的相處之道,為何自己的父親卻是這般的與眾不同?
郭牧想不通,便盡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他怕自己想多了,心立馬就軟了下來,之前的堅持就會變得蕩然無存。
“好孩子,你娘親正在里面等著你回來啦,快進去吧!”柴榮拍了一下柴婉柔的肩膀,深情地說道。
柴婉柔會意,先是回頭看了郭牧一眼,隨后轉(zhuǎn)身向著里屋跑去。
柴榮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郭牧。
此時,老嫗趕緊上前回道:“秉老爺,小姐在外面遇到了危險,幸虧遇到了這位小少爺,他不僅救了她,還把她安然送了回來,故而老奴擅作主張,把他帶了進來。”
聽完老嫗的解釋,柴榮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她退下。
如此,大堂內(nèi)只剩下柴榮和郭牧兩人。
柴榮仔細打量了郭牧一眼,隨后淡淡地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家現(xiàn)在沒有什么好招待你的了,你隨便坐吧。”
郭牧進來,本來也沒有圖什么,先是向柴榮躬身一禮,隨后找了一張離得最近的凳子坐下。
凳子上已經(jīng)沾滿了灰塵,足以看出這柴府已經(jīng)好久沒有客人拜訪了。
待郭牧坐下,柴榮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同樣坐了下來。
“你救了小女,我在此向你表示感謝!”柴榮正聲道。
郭牧笑了笑,“您客氣了,我所做的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見郭牧談吐舉止都頗有禮數(shù),柴榮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問起了心中最關(guān)心的事情。
“不知道小女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樣的危險?”
于是,郭牧將自己所知道的有關(guān)柴婉柔的一切都告訴了柴榮。
聽到最后,柴榮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旁邊的桌子上,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
“我柴家小女乖巧懂事,自然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就算我沒親眼所見,但我也知道,一定是那幾個家族,為了討好嚴家,故意針對我們。真沒想到我們淪落至此,他們還不肯放過我們,竟不惜對一個小女孩下手,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p> 柴榮一氣之下說出了這番話,當然,他不是故意說給郭牧聽的。
郭牧雖聽得云里霧里,但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事情的緣由,這與家族之爭有關(guān),他沒想到的是這種爭端竟會從上一代延及到了下一代。
柴榮說完這些話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妥,趕緊向郭牧解釋道:“我剛才是在氣頭上,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你權(quán)當沒聽見就是了。”
郭牧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連忙點頭道:“嗯,晚輩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