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不行，你頭禿

　　杜叢遲到了。

　　身為銳麗影視的經(jīng)理，他在老板突襲的這個早上，竟然遲到了。

　　當他意識到這個情況的時候，瞬間生出了職業(yè)危機感。

　　公司換了老板，注入了資金，起死回生，他身為經(jīng)理當然要繼續(xù)干下去。

　　所以……

　　他第一時間，跑到庫房，在老板跟前表現(xiàn)忠心。

　　這個時候表現(xiàn)工作能力，那都是虛的。

　　唯有忠心最為可貴。

　　“老老老板！”

　　“老老老……我沒那么老。”

　　文斯莉心情不錯，隨口調(diào)侃。

　　她抬起頭朝杜從看去，中年禿頭，大腹便便，中年人的油膩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坐著吧，我們好好聊聊?！?p>　　“不不不，我站著就行。庫房灰塵大，清潔工罷工好長時間，不如去小辦公室？”

　　杜從小心翼翼，一邊觀察新老板的反應。

　　瘸子？

　　他對老板的來歷一知半解，只知道很有錢。

　　這些有錢老板都不用自己的名字買公司，全都是通過基金會，或是投資公司。

　　沒調(diào)查過情況，根本不知道這些基金會投資公司具體掌握在誰的手里，也就無從知道真正的老板到底是誰。

　　買下公司的目的到底是為了拍影視劇，還是為了洗一洗金錢上面的污垢。

　　文斯莉主動伸出手，“我姓文，從今以后，我就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你叫杜從，在這家公司做了有十年吧。”

　　“十二年！”

　　“那么你對公司的情況全都了解。”

　　“不敢說全都了解，至少了解90%?！?p>　　“那就好。跟我說說，這些影視劇，最賺錢的是哪一部？”

　　杜從張口說出一部電影名字。

　　文斯莉聽都沒聽過，她很好奇。

　　“最賺錢的難道不是《鬧?！罚矣浀闷狈康糜卸畮讉€億，還拿了獎?！?p>　　杜從笑了笑，“文總可能不太了解影視運作，《鬧?！菲狈康拇_好看，可那只是賬面好看。

　　這部電影成本高，足足三個多億。宣發(fā)又投入了兩個多億，加上稅收，投資方分賬，實際上這部電影公司只賺了兩三千萬，不過名聲好聽，又有獎項。屬于公司的代表作。

　　賺錢最多的，其實就是我剛才說的那部《戀愛晴天》，成本才一千萬，加上宣發(fā)也就兩千萬出頭。但是票房卻有三個億，又賣了各種版權(quán)，加起來公司賺了將近一個億。

　　那一年公司就靠這部小成本發(fā)的獎金，過了一個不錯的年。

　　后來，這種以小博大的電影，機會越來越少。到現(xiàn)在基本上屬于不可能。

　　《戀愛晴天》就成了公司的一個傳奇項目，投入最小，賺錢最多，投資回報率能讓人做夢都笑醒。

　　反而是大片《鬧?！吠顿Y回報率，差點沒讓公司背上巨額債務。幸虧當初沒和發(fā)行方簽對賭協(xié)議，否則公司得虧損好幾個億?！?p>　　文斯莉聽完，覺著影視行業(yè)的八卦挺有趣，又追著問了好些問題。

　　比如，公司制作的電視劇，收視率最高的是哪部，最賺錢的是哪部。

　　發(fā)現(xiàn)，最賺錢的往往不是收視率最高的。

　　收視率高，捧紅了演員，給公司帶來了口碑，有了名聲，面子好看。

　　論賺錢能力，還是那些精品小制作。

　　“聽說公司壓了好幾部電影電視劇，質(zhì)量不好，賣不出去？”

　　一提起這事，杜從一張胖乎乎的臉，頓時愁成了苦瓜。

　　“質(zhì)量還過得去，就是平臺壓價，條件苛刻，就沒談攏。后來，公司想要回籠資金，再去找平臺，平臺已經(jīng)有了新的項目，根本看不上我們壓箱底的作品。一拖再拖就成了現(xiàn)在這局面。文總，如今你來了，公司肯定能好起來，我有信心?！?p>　　文斯莉笑了笑。

　　她不介意員工拍馬屁，只要有真本事。

　　她問道：“公司還有熟悉的劇組嗎？”

　　杜從的胖臉，一皺起來，全是褶子，像是凋零的菊花。

　　他很為難，含蓄提醒，“難??！文總，劇組嘛，熟悉是熟悉，我在這行業(yè)干了小二十年，大部分人都叫得出名字。

　　就是公司還欠著人家錢，現(xiàn)在開新項目，恐怕得先將之前的欠款結(jié)清才行。而且，后續(xù)的資金得有保證，否則，大家都不放心??！”

　　“欠款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已經(jīng)安排專業(yè)財務人員去處理。壓箱底的幾部電影電視劇，母帶，剪好的成片都給我打包，我要帶回去好好看看?！?p>　　“文總是要……”

　　“辛苦拍出來的作品賣不出去，總得看一眼，才知道具體哪里有問題?！?p>　　“可是，現(xiàn)在沒有平臺肯要我們的作品，也沒有院線肯給我們安排排片。不過，公司如果需要的話，我豁出幾十年的交情，去跑一跑院線經(jīng)理，平臺購片經(jīng)理。就是不敢保證事情能辦成?！?p>　　“不用你去跑發(fā)行?！?p>　　文斯莉一個手勢動作，韓敏芝就推著輪椅出了庫房。

　　杜從緊隨其后，做最忠心的跟班。

　　文斯莉回頭，問了他一個需要認真斟酌回答的問題。

　　“你是影視行業(yè)資深從業(yè)人員，朋友遍布各大公司。眼看著銳麗日薄西山，隨時都要關(guān)門破產(chǎn)，管理層其他人全都跑了，怎么就你一個人留了下來。能說說原因嗎？”

　　杜從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他很誠懇，“文總，你看我多大年齡？我今年四十三，早過了職業(yè)黃金年齡。

　　這兩年行業(yè)不景氣，影視公司情愿招什么都不懂的新人，都不肯要我們這些拿來就能用的老油條。

　　說實話，我就圖個穩(wěn)定，我要是離職，十有八九找不到新公司要我。

　　我認識好幾個以前的同事，離職后，一年多沒找到工作都有。

　　我們這個年齡上有老下有小，還背著房貸，實在是不敢輕易冒險離職。我要是年輕個十歲，我就是公司第一批離職的人，說不定還能出去創(chuàng)個業(yè)?！?p>　　文斯莉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

　　沒有高談闊論，沒有唱高調(diào)，說什么忠于公司的套話，全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心話，這一點很好。

　　她笑著說道：“杜從，你將繼續(xù)擔任這家公司的經(jīng)理。有幾件事，你好好辦。”

　　杜從喜笑顏開，“文總請吩咐?！?p>　　文斯莉打量著辦公室，著實嫌棄。

　　“重新找個辦公室，算了，辦公室的事情我安排人和你對接。公司以后會有很多人，所以地盤一定要大?！?p>　　換辦公室，這事好啊！

　　文總果然豪爽，遇到不差錢的老板就是幸福。

　　其他幾個員工全都豎起了耳朵，偷聽談話，一個個興奮得不行。

　　文斯莉繼續(xù)說道：“給我找個工作秘書，熟悉行業(yè)各大公司，各大平臺管理層人員，了解各種內(nèi)幕八卦，公司明星恩怨情仇。公關(guān)，宣發(fā)，外聯(lián)，業(yè)務，影視拍攝，基本的影視審片能力，不需要精通，但都要懂。

　　影視行業(yè)十年以上經(jīng)驗，最好三十五歲以上，穩(wěn)重可靠，身家清白，沒有亂七八糟的糾紛，男女不限。差不多就這樣吧。”

　　“這個……文總打算開多少薪水？”

　　文斯莉反問道：“我這個要求，正常應該開多少薪水？對了，加上一個要求，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叫隨到。要做好加班的準備，加班有加班費。以后公司所有人，加班都有加班費?！?p>　　歐耶！

　　僅有的幾個員工，舉著拳頭，小心翼翼興奮揮舞。

　　加班費啊，自從進入這個行業(yè)就沒見過加班費長什么模樣

　　沒有到啊，咸魚也有翻身的一天。

　　杜從斟酌著說道：“按照文總的要求，這個職位，行業(yè)普遍是在兩萬塊以上。這已經(jīng)是經(jīng)理級別的要求?！?p>　　文斯莉很果斷，也很大方，“那就開四萬月薪。畢竟是跟在我身邊工作，太寒酸丟我的面子?！?p>　　杜從：“……”

　　他舉起手，弱弱道：“文總，你看我行嗎？你的要求我全都能滿足，我不當經(jīng)理，我愿意給你當工作秘書，我特喜歡做秘書工作，我保證二十四小時待命，隨叫隨到。”

　　文斯莉默默地掃了他一眼，然后給了他一萬點傷害。

　　“你不行！你頭禿！”

　　噗！

　　萬箭穿心啊！

　　禿頭被歧視，沒人權(quán)啊！

　　杜從“幼小”的心靈受到了萬噸傷害，他要去廁所哭一哭。

　　誰都別攔他！

　　別攔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