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混吃混喝
自從那天晚上師父告訴自己不要張揚之后,鄭東這兩日都沒怎么出門,整天除了吃飯,就是坐在屋里背誦師父新教授的《詩經(jīng)》。
藍皮書上也沒有出現(xiàn)新的東西,連小字的指引也沒有出現(xiàn),不過經(jīng)歷了四次任務(wù)的鄭東,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藍皮書的陰晴不定,不像一開始那樣患得患失了。
傍晚時,駱賓王回來了,進了屋就要水喝,鄭東趕忙給師父倒了一杯涼茶,駱賓王伸手端過來一口抽干。
看師父著急忙慌的樣子,鄭東忙問怎么回事,駱賓王喝完了茶,坐在凳子上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
“明日在錢塘湖邊的慕才亭有一場詩會,乃是謝家現(xiàn)任家主謝維楨主持舉辦。那謝家可不是一般人家,祖上是六朝大族,如今雖然沒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謝家依然是江左文壇中的翹楚,尤擅吟詩作賦?!?p> 駱賓王又緩了兩口氣,嘴角微微上揚,
“這次謝維楨欲仿其祖謝安石故事,曲水流觴,以詩會友,估計是想重振他謝家昔日的榮光。不過,依我看,就憑他謝維楨一人想要帶領(lǐng)陳郡謝氏東山再起,恐怕沒那么容易!”
“那師父也想去參加嗎?”
鄭東看到駱賓王一臉興奮的樣子,就猜到師父又動了心思,
“可是師父前幾天不是還告誡我不要張揚嗎?”
駱賓王虎軀一震,拍案而起,正色道,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間,豈能郁郁茍活于世,隱姓埋名又豈是君子所為!這詩會為何不去!肯定要去!”
鄭東被駱賓王突然的動作嚇的一抖,扶著桌子站穩(wěn)之后,幽幽的說道,
“師父,我們因為吃了牛肉,還在被臨??h衙追捕呢!”
“呃……好吧,既然徒兒你力勸為師,那為師就聽你的,明日出席,為師不以真名示人罷了,想這杭州城應(yīng)該沒有人認識我的樣貌!”
駱賓王說著說著,竟嘿嘿的笑了起來,
“徒兒,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世家大族的詩會文會,哪一次不是酒池肉林,山珍海味,明日我們?nèi)巳チ?,就可以大飽口福啦!?p> “可我們沒名沒姓,人家能讓我們進去嗎?”鄭東又挑出了重點。
“這個不必擔心,為師不是有那三首《憶江南》嘛,到時候曲水流觴,章…張口就來,人家肯定尊我們?yōu)樯腺e!”
嘶……鄭東吸了一口涼氣,師父竟然厚顏如斯。這哪里是去參加詩會,就是去混吃混喝的嘛。
而且,昨天師父你還信誓旦旦的教我,到今天這三首詩就真成你的啦,師父你也改口的太快了。
看著駱賓王走到榻上直接躺下去癱在那里,鄭東一陣腹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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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三人收拾停當,在客棧門口見了面。
駱賓王和唐之奇定然是事先約好的,不知從哪找來的大袖衫穿在身上,還都戴著高冠。
鄭東一臉懵嗶,看兩位長輩穿的就像爸爸經(jīng)??吹摹度龂萘x》里那些人一樣,很是騷氣,再看看自己,穿著圓領(lǐng)袍,簡直和他倆格格不入。
一路上鄭東都不太敢抬起頭,也不知是因為嫌棄自己,還是嫌棄兩個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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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才亭在西門外四五里的樣子,沒幾步就到了。
離那亭子二里遠的時候,三人就聽見前面有些喧鬧,走上前去一看,好家伙!端的是人山人海,打眼一看,少說有千人之多,正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
三人剛剛走近,人群突然一哄而散,轉(zhuǎn)眼間就少了大半。
駱賓王伸手攔住一個中年壯漢問了兩句才知道,剛才是主人在講今天詩會的過程,這壯漢一聽要什么曲水流觴,而不是先上菜,就轉(zhuǎn)身走了。
“哈哈哈…看來先走的這一半人,都是為了混吃混喝來的!”
駱賓王等那壯漢過去,哈哈笑道。
鄭東低著頭,用細若蚊吟的聲音嘀咕道,“我們不也是嘛!”
“嗯?你剛說什么?”沒想到竟讓駱賓王聽見了。
“??!我說來了好多人!”鄭東趕忙掩飾。
“沒事,這不就少了很多嘛!”
駱賓王抬手一指,只見剛才剩下的小半人群,又走了一大半,眼看就剩下不到百人了。
三人走上去,便聽那木臺上一個戴著頭巾的年青人高聲說道,
“本次我家老爺舉辦詩會,旨在以詩會友,無需名帖,只求各位貴人作詩捧場,小可先替我家老爺謝過各位貴人!”
拱手完畢,那人俯身延手,說了聲“請!”,就在前帶頭走了。
人群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最后走在鄭東三人前面的,只有不到三十人了。
駱賓王毫無顧忌,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唐之奇也緊隨其后。
鄭東有些奇怪,那么多人就因為幾句話就放棄了?古人不是很擅長作詩嗎?怎么一聽到作詩就都走了,真是沒意思。
不過,現(xiàn)在只有二三十人,自己應(yīng)該有機會表現(xiàn),想到這,鄭東也不在乎自己穿的是什么了,也抬起頭緊緊跟上師父。
到了亭前,只見已經(jīng)有人陸續(xù)落座了。
亭子旁有人工挖出來的約有一尺寬的小水渠,水渠兩側(cè)的岸壁參差不齊,水渠彎彎曲曲的在亭子前繞了個大圈,前面來的人就松散的坐在水渠旁擺好的草席上,每個人的面前也都放著兩盤吃食。
駱賓王和唐之奇找了個靠近亭子的地方,坐在了水渠的兩側(cè)。
鄭東正打算坐在師父下游,卻感覺胳膊被人扯了一把,回頭一看卻是剛剛在前面說話的那個年輕人,
“小相公請往前坐,這里是長者們的位置!”
鄭東疑惑的看看他,又看了看駱賓王,只見駱賓王朝著自己笑著點了點頭,鄭東便跟著那人往前走去。
走了沒幾步,鄭東就被安排在一個背靠幾棵竹子的地方,鄭東滿臉疑惑,試探性的坐下,看看兩邊,除了前面有個穿著白衣的少年,其余也沒幾個年輕人,自己又一個也不認識,很是尷尬。
而且那些人都穿著寬大的長衫,布帕為冠,有些竟然還袒胸露乳,一點也不像是讀書人!旁邊的幾個人也對鄭東這個生面孔感到好奇,但并沒有上前詢問,都忙著交頭接耳,談笑風(fēng)生。
謝維楨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來的差不多了,就走到亭子里,準備說上兩句,
“各位世叔,世兄,世侄,在下謝維楨這廂有禮了。今日召集諸公在此聚會,皆因在下見這錢塘湖初夏盛景,有感而發(fā),遙想三百年前我祖謝文靖公,曾與王右軍等人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曲水流觴,唱和詩文,遂成一段佳話,傳唱至今。
“今日,我欲效王右軍,文靖公故事,在這慕才亭與諸公以文會友,共賞錢塘美景,輔以美酒佳肴,豈不快哉!還請諸公各灑潘江,各傾陸海,在下先飲此杯!”
說罷,謝維楨端起羽觴,一飲而盡,眾人見之,一片喝彩,鄭東也一臉懵的跟著眾人撫掌叫好。
只見謝維楨滿面紅光,面帶喜色,朝后招了招手,然后回到水渠邊自己的位置上。
不一會兒,鄭東就看見水渠里的水嘩嘩啦啦的流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