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的老吉米先生微抬起威利斯夫人嬌翹的右手,然后紳士的親吻在和胡子一樣白的絲綢手套上。威利斯夫人的車來了,吉米先生整理好了胸前的紅玫瑰,昂首陪送著夫人走出了教堂。司機把車門打開了,夫人伊麗莎白式的回首微笑告別:“再見,親愛的吉米教父”。
車子走了,一陣微風吹過來了一個可樂的鐵罐以及追著鐵罐的老女人。老女人骯臟的身上發(fā)出的垃圾堆爛泥巴的氣味快要熏煞了胸前的紅玫瑰了,吉米神父掐住了鼻子,有禮貌的對老女人說:“早安,親愛的布克夫人”。布克夫人微笑抬頭,然后回頭,吉米先生已經(jīng)輕掂著腳尖跑進了教堂,且輕輕的砸上了大門。
已經(jīng)是月色朦朧的時候,吉米先生正站在夢鄉(xiāng)的華雅殿堂里身著正裝彈奏輕快的鋼琴曲,吉米看到坐臺下面的爵士貴人在用欣悅的目光投向自己,還有扒滿殿堂門口的骯臟卑賤的窮人們也送來敬崇的膜拜。吉米先生很是高興。突然門口的窮人發(fā)生了喧嘩,當吉米先生憤怒的站起來準備當貴族人士的面高調斥責門外那群沒教養(yǎng)的家伙時,轟響的來福槍聲以及玻璃碎聲把吉米先生驚的跌下了神壇。
原來是夢,落下了床的吉米先生是這樣想的。但窗邊的疼痛的撕嚎提醒他這并不是夢境。
窗外的撕嚎隨著老式的汽車聲快速的消失在了街道口。吉米先生確信這是一場混混的沒皮沒臉的糟糕無恥的沖突。老吉米打開燈清掃著窗內的碎玻璃,但他并不敢打開窗簾破窗大罵,他堅信窗外應該還有匪徒。于是他將憤怒演化成了愿主保佑,愿主保佑!
第二天的清晨陽光明媚,這算是個可以安靜的日子了。打開窗簾,破碎的窗口黏著一塊血肉模糊且稀碎的耳朵。這確實是來福槍子帶過來的。老吉米很惡心也很惋惜,他撕起了保存完整的從耳垂至外耳道部分的半只耳朵,并把它沖洗干凈,耳垂上好像有一圓環(huán)耳環(huán),上面刻有它主人的名字——麥克,那這塊耳朵就叫麥克先生吧。
吉米先生起初是把它當做是對全世界卑賤的人規(guī)勸的通道。但漸漸的,吉米先生覺得這塊永遠安靜的半只耳朵的虔誠打動了自己。于是白天便將它放在教堂的鋼琴邊,讓它接受高雅的洗禮。夜晚則對著它傾訴著自己的放下圈子里高雅面具后的勞累。麥克先生好像被教化了,總是湊近著恭敬的聆聽,從不會打斷自己。所以吉米先生也自是毫不吝嗇的向麥克抖露著從出生就埋藏著的對全世界卑賤貧窮骯臟的人的不滿。
可能是物極必反的緣故,亦或是吉米先生終于批判到了卑賤盡頭,然后恍然看到了卑賤貧窮下的無奈可憐和高雅背后的利益粗鄙。噢,不,不,麥克先生,你聽我說,這不是真的,但麥克先生沒有回復,安靜的趟在吉米先生的手里并尖歷的看著吉米先生。吉米先生被折服了,懺悔的對麥克先生說道:“我有罪,原諒我吧,親愛的麥克先生”。麥克沒有答應,麥克先生睡著了。就這樣,吉米先生自那以后每天都在期望得到麥克先生的原諒,有時甚至帶著麥克先生去看他為布克的老女人布施鞠躬。
在威利斯夫人的一次宴會上,賓朋滿座。曾作為高雅的教父的吉米先生被眾貴族推上了威利斯家的豪華廳臺,要求他普及下這次劍走偏鋒的穿粗布衣的高雅來由。滿是憔悴的吉米先生顫巍巍的站在臺上沒有講話,而是虔誠的作著主的儀式,大家看到,也紛紛跟隨。禮儀結束,大家都期待的在坐席上合上修長的十指,微含下巴等待開講的時候,吉米先生從衣袋中請出了早已風干的麥克先生道:“我想請真理的麥克先生告訴你們”。
臺上,麥克先生一直被吉米先生舉著;臺下,貴族們的下巴已經(jīng)垂到了十指上。中間有微風拂過,聽到了威利斯夫人胸針掉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