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年紀尚小,很多東西都不懂,在受戒的時候是由隨緣領著,他說一句,三藏重復一句完成的。
受完沙彌戒,隨緣尋到一街頭的剃頭匠,用化緣得來的五元錢為三藏剃掉了頭發(fā),算是正式完成了儀式。
此時三藏身上的衣服也已經(jīng)變成了袈裟,袈裟當然是隨緣改做的。
僧人的袈裟本來就是撿來世人丟棄不要的布料縫制而成,這一點倒是難不倒隨緣。
隨緣看著站在身邊,清洗干凈,身著灰色五衣的三藏,微微一笑。
小和尚學著師父的模樣雙手合十,微微鞠躬,謝過剃頭匠。
“好了,走吧。”
隨緣摸了摸新鮮出爐的光頭,只感覺手感極佳,暗道怪不得小時候師父師叔還有師兄他們都愛摸自己的腦袋。
一大一小兩個和尚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與議論紛紛的聲音,走出了鎮(zhèn)子。
一直走到了沒有人煙的地方,隨緣才松了口氣。剛剛在鎮(zhèn)上短短的幾個小時,險些讓他瘋掉。
三藏系統(tǒng)雖然毒舌,但有一點說的的確沒錯,現(xiàn)代人的內心骯臟程度是古代人無法比擬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隨緣的放松,三藏抬起頭好奇的問道“師父,怎么了?”
隨緣低頭笑道“師父跟你說,師父可以聽到別人內心深處的想法。厲不厲害?”
三藏瞪大了眼睛充滿了好奇“哇,真的嗎?師父真厲害?!?p> 隨緣洋洋得意。“那當然。你努力修行佛法,以后也能做到。”
說著,隨緣悚然而驚,在意識里問道“三藏三藏,我為什么聽不到三藏的想法?”
三藏系統(tǒng)被他一連三個三藏繞的有點兒暈。仔細理清了其中的關系后才翻著白眼回答道“早跟你說了,三藏的佛法天賦比你高。人家小孩子經(jīng)歷坎坷,依舊保持赤子之心,豈是你等凡俗可以比擬的?”
隨緣得到答案松了口氣,剛剛在一瞬間他已經(jīng)腦補出了一部百萬字的陰謀劇本,足夠拍成一部上百集的電視劇的了。
……………………………………
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托缽行乞的修行之路要遠比隨緣想象中的艱難,不論從何種角度考慮,他都要保證三藏能夠吃飽,好在隨緣已經(jīng)接受佛法,不像開始托缽行乞時那么羞澀。
托缽行乞,學名化緣?;木褪蔷壏?。如果這家人肯施舍飯菜,就是與佛結了這份緣分。和尚托缽化緣在外人看來是不勞而獲,但在和尚看來,這是給施主一份積累福報的機會,施主肯施舍,就是供養(yǎng)了侍奉佛陀的僧人,這便是積累了緣分。
因此,在世俗人看來,僧人化緣是不勞而獲,但在僧伽的世界觀里,化緣是給世人一個積累福報的機緣,是佛陀施舍世人累福的機會。
隨緣雖然達不到這種程度,但對化緣也沒有了先前的乞討的看法。
只是化緣得來的飯食并不固定,為了讓三藏營養(yǎng)均衡,隨緣可謂是煞費苦心,精挑細選。這本是不合規(guī)矩的,因此每次化緣后隨緣都要尋一處偏僻之所,虔誠懺悔。
除了吃的,一路行來,隨緣也在不斷口授經(jīng)文。
很快,隨緣就明白三藏系統(tǒng)為何說三藏的天賦要超過他了。
許多經(jīng)文他只需要口授兩三遍,三藏就能完整的背下來,一字不差。所欠缺的只是理解。這一點與隨緣無法比擬,但隨緣也已經(jīng)有些慚愧了。
他被師父認為天賦極佳,但他自己始終不認為自己真的天賦極佳。那只是由于他帶著成年人的思維進入到一個嬰兒體內,用成年人的四誒思考,分析經(jīng)文,才會被師父認為天賦高絕。
如果把五歲時候的他與眼前的三藏放在一起比較,他得被三藏甩出十條街以外去。
三藏并不明白這些經(jīng)文的含義,但這并不妨礙他輕松地背誦下來。
有鑒于三藏年紀尚小,隨緣只是將經(jīng)文誦念而出,讓三藏背下來,然后做淺顯的解釋,淺嘗輒止。
隨緣認為,對佛經(jīng)的理解,每個人都是不同的。
世上本無佛經(jīng),初時佛法為佛陀口授弟子,后經(jīng)由弟子根據(jù)自己的理解著書立說,就成了佛經(jīng)。
這一點倒是與儒家十分相似,師父從來不留文字,一切都是弟子們整理所著。
因此,這些佛經(jīng)實際上是各個弟子對佛陀口述佛法的理解,并不全面。
這有點類似于盲人摸象,不同的盲人摸到大象不同的部位,對大象有不同的描述,但他們都未見全貌,他們認知中的大象,都不是真正的大象。
當然,后世之人修行佛法,已經(jīng)無法得聞佛祖親授,便只能盡量通過不同的經(jīng)文拼湊在一起,一窺佛陀全貌。
也因此,后世之僧伽對佛法的理解,各不相同,這也衍生出了佛教的多個教派。
隨緣只知道自己對佛法的理解,但他并不能保證他的理解是對的,他所理解的佛法就是真正的佛法,因此,他對三藏的教導,主要就是傳授佛經(jīng),做淺顯的解讀,至于更深層次的理解,需要三藏長大后,自己慢慢體悟。
師徒二人一路行一路教,不知不覺就進入了秋季,二人這才來到隨緣的家鄉(xiāng)。
隨緣的家鄉(xiāng)是個小鎮(zhèn)子,鎮(zhèn)上的居民彼此相互認識,鎮(zhèn)里來了外人,就好像動物園來了稀罕物種一樣,備受矚目。
隨緣師徒二人初到之時受到了全鎮(zhèn)的圍觀,所到之處,人們紛紛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兩個和尚,同時紛紛雜雜的想法涌入隨緣腦海中。吵的隨緣不勝其煩。
三藏已經(jīng)知道師父的神通,也知道師父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便繃著小臉,拉著隨緣急匆匆地朝著鎮(zhèn)外走去。卻又被隨緣攔住了。
“無礙。師父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見一見師父的俗家父母的?!?p> 隨緣摸了摸三藏毛茸茸的腦袋,經(jīng)歷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三藏頭上已經(jīng)重新冒出了頭發(fā)茬,不光三藏,他自己的頭上也長出了頭發(fā)。
在蘭因寺的時候,一般是半個月就會清理一次頭發(fā),這次回來,忙著趕路,加上天耳通作怪,隨緣就沒有再找地方清理,此時師徒二人頭上的頭發(fā)都已經(jīng)長了出來。
三藏癟了癟嘴,向隨緣遞了個擔憂的眼神,隨緣安撫地笑了笑,領著三藏快步朝著鎮(zhèn)子另一端走去。
那里,是他記憶中的家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