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抑制擴張

　　當然，“粹而王，駁而霸，無一焉而亡”，還可以有另外一種解釋。

　　那就是“做正確的事情不容易，容易的事情不正確”。

　　越簡單好懂的大道理，真正實現(xiàn)起來，也就越困難。

　　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不喜歡大道理，而越來越注重各種見效更快的奇技淫巧。

　　這本身也沒什么問題，因為“粹而王”，“駁而霸”。

　　“走簡單卻困難的路”，是“王道”。

　　而利用各種見效迅速而重短期效益的奇技淫巧，堆砌出來的成功，就是‘霸道’。

　　因為“多且雜”而“駁”，駁而霸，便是“霸道”。

　　至于那些“即不注重長遠效益，又不注重短期效益”的做事方法，便“無一焉（沒有其中任何一個）”而“亡”。

　　“百萬控股”的垮臺就是這種“無一焉而亡”。

　　從長遠效益角度來說，百萬控股吹的泡沫自然沒有實現(xiàn)的可能性；而作為短期效益，百萬控股也無法達到收支平衡。

　　當泡沫被戳破，就是百萬控股構建的虛擬大廈，煙消云散的時候。

　　林懷恩這一晚上，都睡得很不安穩(wěn)，對明天的“不安”，對咒返技能效果的“期待”，對親自花掉一千多萬，人生達到一個新境界的“覺悟”。

　　都在刺激著他，讓他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不斷反思著自己近日的種種。

　　反思自己的“選擇”，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疏漏，反思自己有沒有沒考慮到的問題。

　　他不得不如此小心。

　　因為人生即淵，失足而落。

　　但最終，他還是從睡夢中醒來，覺得自己仿佛做了個噩夢，卻最終收獲了一切。

　　因為他想通了。

　　他走出帳篷，呼吸著帳篷外的地下城空氣。

　　閉目伸了個懶腰——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拿著用一千萬買來的裝備進入地下城探險，即便裝備性能再好，也只會變成和百萬控股一個下場。”

　　“用錢買來的裝備，并不是真正的變強，別人只要殺掉你，奪走你的裝備，就能讓你一無所有?！?p>　　“那么多中了幾千萬的彩民，或者年收入幾億元的球星，在職業(yè)生涯結束后的短短幾年內，就變得一窮二白——”

　　“因為他們并沒有真正掌握如何駕馭那么多金錢的能力。”

　　“只有提升自己的實力，讓別人即便拿著一千萬的裝備，也無法撼動你的生命，你才能真正擁有那一千萬。”

　　“所以，灰青之怒與烏濡之羽再好用，但也終究只是‘外物’?！?p>　　“真正屬于我的，就只有【詛咒之體】以及【劍理】這兩個技能。”

　　“它們才是我的‘資源稟賦’?！?p>　　“它們才是我的‘能力護城河’?！?p>　　“只有它們，我才能結束一切，重新開始！”

　　。

　　在大約半小時后，所有人都醒來了。

　　邵警官是所有人中醒得最晚的。

　　鹿警官身上，背著警隊里唯一一頂帳篷，但帳篷的使用者卻不是她自己，而是邵警官。

　　邵警官帳篷里的呼嚕聲，一直響到了出發(fā)前的十五分鐘。

　　而直到距離出發(fā)前的十分鐘，鹿副官才看了看表，皺著眉頭，鉆進帳篷里，把他弄了起來。

　　“呼——不好意思，昨天睡得有點晚，我們出發(fā)吧?！?p>　　邵警官揉了揉眼睛，快速梳洗了一下，有些沒精打采地下達了命令。

　　警隊的其他人，很明顯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沒有太多意外地各自行動起來。

　　而袁小樂雖然有些意見，但也逐漸適應了這個男人的隨意與輕浮，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忍住了。

　　林懷恩雖然也很不理解，但在這幾日的相處中，他已經認可了鹿副官以及其他警官，而能被這些人這么信任的男人，應該不是個只會花言巧語，只知道在隊伍打醬油的存在。

　　或許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吧。

　　他這么想著，卻看到鹿副官又提了兩箱子彈，向自己和萊昂納多走了過來。

　　而就在他知趣地走過去，想要分過一箱時，卻被鹿副官阻止了：

　　“今天你來擔任前衛(wèi)，就不要拿東西了?！?p>　　林懷恩微微愣了下：“那邵警官呢？”

　　“邵隊他今天不接敵?！?p>　　鹿副官點了點頭，也沒有解釋，將手中的彈藥包，交給了萊昂納多。

　　林懷恩和萊昂納多對視了一眼，后者咬牙切齒地看著林懷恩，似乎很不理解，為什么是林懷恩變成了近戰(zhàn)主力，而不是自己這個更高等級的探險者。

　　而林懷恩聳了聳肩，趁著尷尬變得更加嚴重之前，趕緊逃掉了。

　　略作修整后，隊伍從庇護所中離開，走了大約十五分鐘，抵達了第五層的入口。

　　而在第五層入口處，14名警官停下了腳步。

　　他們都是等級沒有超過12級的探險者，林懷恩注意到，他們站在入口處，將身上多出來的彈夾，交給了要前往五層的同伴，然后一邊遞換彈夾，一邊口中念叨著：“注意安全，一路保重。”

　　而邵警官而在經過他們身邊時，向他們點頭致意：

　　“好的，麻煩你們留守了?！?p>　　隨后，包含林懷恩等3人在內的其余21人救援隊——

　　進入第五層。

　　。

　　林懷恩在踏進五層的一瞬間，就感覺肩膀上一沉。

　　但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這有些熟悉的感覺是什么，他身后就突然響起什么重物掉落的聲音。

　　他有些驚訝地轉頭一看，卻是身后的萊昂納多，不知為何，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金發(fā)青年倒在地上，一邊抽搐，一邊留鼻血，眼睛因為驚訝而變得有些發(fā)直，嘴巴微微張開，卻說不出話來。

　　還不等林懷恩意識到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鹿副官就已經沖到了萊昂納多的身邊，跪了下去：

　　“是上升抑制，快帶他離開這里！”

　　走在隊伍最后的幾名警隊隊員，和鹿副官一起，又拉又扯，將萊昂納多拽回了四層的樓梯上。

　　“怎么回事？萊昂納多怎么了？”

　　在將萊昂納多拽回四層樓梯之后，邵警官也推開其他人，走進了進來。

　　他與先鋒隊走在了最前面，所以沒看到萊昂納多倒地的那一幕。

　　而萊昂納多在被拖回四層樓梯后，也終于可以動彈了，他先是“哈——”地一聲，呼出一口長氣，然后又是嘔吐，又是急喘氣，比在五層時的樣子還要恐怖。

　　但他還是逐漸緩了過來。

　　而在他拼命喘氣的時候，鹿副官替他說明了情況。

　　“是【抑制空間擴張】……”

　　鹿副官一臉沉重地說道。

　　“第五層的抑制空間，已經覆蓋到第五層入口處了，很可能已經覆蓋了整個第五層?！?p>　　“抑制空間擴張？！抑制空間還能變大的么？”

　　林懷恩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情況。而邵警官、鹿副官以及袁小樂一起看了他一眼，都沒有說話。

　　看來他們對這種情況，都有一定了解。

　　邵警官低下頭，和鹿副官小聲討論起來：“這樣一來就麻煩了……看來這次怪物潮涌，和第五層的地下城核心有關……而且萊昂納多等級太高，不能跟著我們進入第五層了?！?p>　　而袁小樂向林懷恩說明起情況——

　　“林哥，你可能不太清楚，在某些情況下，抑制空間的【核心抑制】，會擴散到整個地下城區(qū)域。”

　　“而這種【核心抑制】，是一種強化版本的上升抑制，比起普通地下城空間內的上升抑制，對高階探險者的壓制力更強?！?p>　　“假如說，普通版本的上升抑制，只是讓等級在一定范圍內的探險者感覺到難受，那么抑制空間內的上升抑制，足以讓他們寸步難行——”

　　“甚至致死?！?p>　　“所以，幾乎不會有等級超過地下城等級限制的探險者，闖入抑制空間，去挑戰(zhàn)地下城核心?！?p>　　“但在某些情況下，這種只存在于抑制空間內的【核心抑制】，會擴散到抑制空間外部，甚至覆蓋到整層地下城?！?p>　　“這就是【抑制擴張】，通常是因為抑制空間內的地下城核心異變導致的?！?p>　　“地下城核心異變？”林懷恩皺著眉頭確認道。

　　“對。”袁小樂點了點頭，“目前已知的，會導致【抑制擴張】的可能性有‘《異常體》和荒野之心的完全融合’，‘正常地下城核心鎮(zhèn)守者的異?；?，以及‘荒野之心本身被污染’三種?！?p>　　林懷恩聽著袁小樂的說法，剛想問得更清楚一些，卻被邵警官打斷了。

　　“萊昂納多，你還能站起來嗎？”

　　邵警官單膝蹲下，平視著金發(fā)青年道。

　　萊昂納多一臉狼狽，打著哆嗦，但點了點頭，看起來意識上沒有問題。

　　只是失去了說話能力。

　　這應該是他的“神經反射”太高，所以導致全身的神經系統(tǒng)都受到了沖擊。

　　其中也包括控制舌頭與嗓子肌肉的部分。

　　而看到萊昂納多沒有問題，邵警官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

　　“你也聽到我們剛才說的了：你沒法進入第五層，所以我會派人送你回第四層?！?p>　　“回到四層后，你先休息一下。然后等你從抑制狀態(tài)緩過氣來，我想委托你前往地面，告知上都市地下城總局五層這邊的情況——”

　　邵警官頓了頓，神情嚴肅地說道：“告訴他們，‘第五層的抑制空間已經擴張了，麻煩做好組織百人突擊隊的準備，如果我們三天內沒有音訊，請立即向第五層出發(fā)！’”

　　邵警官給萊昂納多寫了個紙條，防止他漏掉關鍵信息后，就派鹿副官等人，扶著萊昂納多，將他送上了通往四層的樓梯。

　　而林懷恩看著鹿副官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

　　邵警官突然轉過頭來：“你們怎么樣？這次救援行動，可能比我預想得還要嚴重。假如之前我還覺得有將你們留在四層的余?！F(xiàn)在我已經完全不這么覺得了?！?p>　　聽到邵警官的詢問，袁小樂立即搶先回答道：

　　“我女朋友與好朋友都在下面，我不會退縮的?！?p>　　不過他還是看了看林懷恩，低下了頭：

　　“不過林哥是被我拖進來的，他沒有理由和我們一起冒險?！?p>　　看到袁小樂與邵警官有些擔心的表情，林懷恩想了想，笑了下：

　　“失敗了又不是立即會死，如果總局那邊也沒有辦法，就算我倒霉吧。”

　　“我既然選擇出來當了一名探‘險’者，就已經做好了承擔風險的準備?！?p>　　林懷恩看了看其他兩人，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情況真的非常危險，我會扔掉你們自己逃跑——論逃跑能力，我不覺得自己會比萊昂納多差。”

　　而邵警官和袁小樂對視了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

　　“好吧，既然你們舍命陪君子，我等自當全力護你們周全?！?p>　　看著突然收起了輕浮，一臉認真的邵警官，林懷恩與袁小樂都有些不適應。

　　不過很快，邵警官就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不過雖說如此，但實際上還是你們保護我——我的能力大部分在遠程攻堅上，近戰(zhàn)方面還是要依仗你們。”

　　遠程攻堅？

　　林懷恩看了看邵警官手中的長槍，又看了看袁小樂手中的長矛。

　　有些無語，不知道這種原始部落級別的遠程武器，能派上什么用場。

　　但就在這時，鹿副官她們也回來了。

　　鹿副官向邵警官簡單匯報了下四層的情況，整支隊伍就重新進入了第五層。

　　。

　　“變化很大啊……”

　　袁小樂抱著鋼矛，在林懷恩身后小聲感嘆道。

　　而林懷恩也點了點頭，說道：“是啊?！?p>　　之前踏進五層時，萊昂納多立即出了事，所以林懷恩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萊昂納多身上，沒能仔細觀察一下第五層。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注意到這里的異樣。

　　第五層的藤蔓樹窟，已經被食蟬蟻改造成了蟻巢的模樣，地上鋪滿了綠色的黏液，淡淡的香氣彌漫在整個空間里，而在道路兩側，到處都能看到被隨意丟棄在路邊的復仇紅蟬的空殼。

　　“按照他國探險者的說法，五層空間本來應該是巨型蟬猴的成體‘復仇紅蟬’的地盤，但現(xiàn)在……已經完全易主了?！?p>　　聽著袁小樂的說明，林懷恩注意到，在他面前的樹藤隧道盡頭，大約一百多米外的地方，突然裂開一道孵化洞，從里面掉下來一只渾身通紅，四米多長的巨蟬。

　　但還不等這只巨蟬向林懷恩他們發(fā)動攻擊，從樹窟隧道的拐角處，就撲出來一隊二十余只的食蟬蟻小隊，將其團團圍住。

　　這隊食蟬蟻中，有一種個頭比兵蟻還要大一點的新型食蟬蟻，它們頭上長著一枚長長的撞角，有點像茶壺的壺嘴，但要長得多。

　　當復仇紅蟬抖落身上的黏液，正準備飛起來的一瞬間，這些新型長角食蟬蟻，就隔著十多米，用頭上的長角，噴出一道近乎透明的白色液體，噴到了復仇紅蟬的身上。

　　復仇紅蟬的翅膀一碰到那些白色液體，就粘在了身上，從半空中掉落下來，被食蟬蟻們五花大綁捆了起來。

　　而在迅速解決掉復仇紅蟬后，這些食蟬蟻們也意識到，遠處正在圍觀自己的邵警官等人。

　　它們發(fā)出了一聲低沉的嘶鳴，然后向著林懷恩他們撲了過來。

　　邵警官微微點了點頭：“看來這就是萊昂納多說的，可以可以噴吐白色黏液的新型食蟬蟻了。”

　　他抬起手來，在長角噴膠蟻進入它們的射程之前，就下達了命令：

　　“精確射手注意狙殺長頭噴膠蟻，其他人擋住近戰(zhàn)螞蟻，全員注意蟻群中有沒有其他的新型食蟬蟻——”

　　“自由瞄準，開始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