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番外(二)宿命、機緣
在陀城有一個穆氏家族,陀城穆家在穆氏世族這個龐大到內(nèi)訌的巨大體系中······也就是沙漠的一粒沙。
滄海一粟,這種形容詞絕大多數(shù)是具有夸張意味的,但用滄海一粟這個形容詞來形容陀城穆家在穆氏世族中的地位,沒有一點不合適。
穆氏世族實在太大,大到位列第一氏族。
穆氏家族無論再怎么渺小,終究是穆氏,是陀城的第一家族,大概也就是地主的級別。
城市中的第一、第二、第三家族,穆氏世族至少占據(jù)一個名額,穆氏家族從來不會跌出前三。
為什么呢?
跌出前三就自生自滅去,穆氏這個姓氏也別想保留住,前三這個位列都站不住腳,太丟穆氏世族龐然大物的臉面。
······
······
那名少年走在大街上,渾渾噩噩,失去了靈魂的行尸走肉也就是這副頹廢的模樣。
少年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走路方式。
他從來沒有抬頭挺胸走路過,永遠得低著頭,無論是什么場合。
驟然,一個人把他拉進一條陰森的小巷,從來沒有路人從這條巷子走過,是做某些見不得人事情最佳的場所。
少年柔弱無力,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直接被拖了進去。
“喲,今天聽故事聽的很起勁啊。咸魚也想翻身,你這種廢物這輩子只能是廢物。若你老老實實當一個廢物,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好好的當廢物活下去,若你心懷不軌,我一定把你弄死!”貴族少年將他一頓拳打腳踢,完全就是這一種報復性的發(fā)泄,仿佛把這種殘暴的毆打當做了習慣。
有人養(yǎng)金魚,一天不喂食心理不踏實;有人愛下棋,一天不下棋渾身難受;而有些人就喜歡欺凌弱小,紈绔之極。
清貧少年臉上的傷痕就是被他打出來的,還沒有愈合康復,他又是一陣毆打。
“別打了,別打了,我求求你,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別打了?!鼻遑毶倌觌p手抱著腦袋,完全沒有反抗,任由這個少年胖揍,反抗的勇氣都失去了。
“我諒你也沒這個膽子跟我作對,你就是一個卑微的孽種,我穆氏殘存的垃圾,沒有把你掃出家門,那也是看你這條狗可憐,賞給你一口飯吃。你要是敢想著咬主人,哼哼,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塊。你這種蜷縮在泥土中的蚯蚓,一輩子只配待在污臭的泥垢里,要是敢鉆出來,本少爺一腳就能把你踩死!”貴族少年一邊打一邊罵,完全就是暴揍一頭沒有脾氣的老狗,仿佛很快就要失去興趣了。
終究是一個卑賤女人生的賤種,愚昧而垃圾,根本就是一坨殘渣。在他家混一口飯吃,施舍給一條狗,狗還會對主人叫兩聲搖搖尾巴。這個賤種,看著就令人心煩,死了也沒什么可惜的。
聽了老半天的時間,貴族少年感覺他的生理反應(yīng)降低,八成是快要不行了。
護衛(wèi)拉住了他,勸說道:“少爺,您還是停手,要是老爺怪罪下來,您也不好交代,小的們更是吃不了兜著走?!?p> “我之所以不打死你,那是因為打死了你之后我就沒人可打了。你可要給我記住,乖乖的給我當好一個廢人!”貴族少年離開了這條幽深的巷子。
清貧少年抬起頭,鼻青臉腫,身上全都是污垢,鼻腔中還流出兩道血。
聽到那個故事,清貧少年根本就沒有反應(yīng),面無表情。分明是那名貴族少年心有余悸,擔心這樣的事情真的發(fā)生,所以事先教訓他一頓。
清貧少年平靜站了起來,沒有任何的抱怨,沒有任何訴苦,沒有拍掉身上的灰塵,保持原樣走向遠方,就像是一頭被主人打怕的家狗。
但他怕是沒想到,這一幕被躲在暗中的男人盡攬眼底,男人的眼睛中三分訝異,七分敬佩!
躲在暗中的男人取出一個水晶球:“少主,您怎么會來找我的,有什么吩咐嗎?”
“根據(jù)規(guī)劃的行程,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陀城,去綠柳圣魂冕下的封邑幫我辦件事情?!彼蛑械那嗄甑?。
中年人畢恭畢敬道:“是,少主。屬下碰上一個有趣的人,我們穆氏世族的,他叫穆躍?!?p> “哦,您也會感興趣嗎?”青年特意用了敬稱,表示認真說話。
中年人道:“我從他身上,望見了您當年的影子。恕我直言,我認為他比您還要出色?!?p> 這個少年很出色,驟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隱忍茍活,怒而不發(fā),懂得保護自己,特別是最后那出舉動,他都差點沒看出來。
看上去他別打得氣若游絲,實際上他就是受了點皮外傷,每一次都把受到的力給卸掉,而且保護好要害不受重創(chuàng)。
他還能隱忍住沖動,讓生命應(yīng)激反應(yīng)逐步降低,讓敵人“見好就收”。
這番心志,這番毅力,這番決絕······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有意思。幫我留意他,你明白我的做事方式。”
“放心,我會與他處好關(guān)系。”中年人嘆了一聲,“但他還差了一點?!?p> “缺了一份機緣,若他沒有這份機緣,泯然眾人也。我也是在這份機緣中涅槃。您一直是這么說的,覺醒就是原華師的第一份機緣?!?p> “嗯?!?p> “去那邊的時候要當心,我這輩子僅有你一個親哥哥,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天爺可不會賠給我?!?p> “多謝,少主關(guān)心,屬下定不辱命?!?p> 中年人向著遠方走去:“機緣,機緣,要尋到機緣可不容易?!?p> 他不知道,機緣這玩意······若有緣,你不去尋它,它也會找上門來。
······
······
陀城穆家當代家主有兩個兒子,嫡子就是那位穆齊,還有一名庶子就是穆躍。
穆躍完全就是意外懷上的,由于母親僅是一個沒有修為的漂亮丫鬟,他的天賦等級連半級也不到的三分,活在這個競爭殘酷的穆氏家族中沒有任何地位,母親也是頗受排擠,任人蹂躪。
“又是你,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兒子出來!心胸狹窄,你要說穆躍有什么對不起你的,你睚眥必報倒還好。穆躍好端端的,沒招惹你什么,你還把他打成這副模樣!”穆家主對著穆齊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
“切,不過就是一個沒用的廢物,浪費我們家的糧食。老爹,我真搞不明白你生這么一個廢物出來作甚,丟我們穆氏家族的臉面?!蹦慢R根本沒把穆家主的威嚴放在眼中,反唇相譏。
“你······你······你這個逆子!你有空同室操戈,還不趕緊去修煉,提升一下修為,爭取在下一屆穆族大比上得到個好成績。”穆家主氣得火冒三丈。
“逆子?我就忤逆你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樣?下一屆穆族大比,你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我,難道你還想靠這個賤婢生的賤種,廢物一個。所以你還是好好與我說話,要是下一次穆族大比沒有好成績,你這個族長的位置也到頭了?!蹦慢R仰起頭望著穆家主,根本不在乎父親的唾罵,反過來威脅他。
“父親,吃飯吧。那個······吃飯的時候生氣對身體不好?!蹦萝S低著頭扒飯,輕輕淡淡的說了一句,語氣中還有些畏怯。
“你也配與我同桌吃飯,真該給你配個狗盆,讓你到外面吃?!蹦慢R不屑地道了一聲。
穆家主青筋暴露,怒火中燒,穆齊這句話可謂是火上澆油:“夠了,你給我滾!給我好好去反省,供奉,把穆齊給我?guī)ё?!?p> 吃完飯,穆家主對穆躍也是大有意見:
“穆躍,你也是我兒子,你怎么就不能爭爭氣呢?你要是與穆齊一樣出色,我還能讓他這么放肆嗎?你說我不照顧你,可你倒是爭口氣??!”
穆躍道:“父親,我走了?!?p> 爭口氣?穆躍很清楚這個父親是什么德行,真是荒謬可笑。
······
······
穆躍在小院子里養(yǎng)傷,侍女洛瓔給他涂抹傷口,一對主仆相處得很融洽。
穆躍看著這個睫毛濃密如簾的少女,夸贊道:“洛瓔,你長得真漂亮。”
“少爺,這還用你說。”
“你可真不謙虛。”
“過度的謙虛就是虛偽。”侍女洛瓔道。
洛瓔確實是萬里挑一的美人,“漂亮”這個詞用在她身上絲毫不浪費,還少有欠缺。
寧靜如落水,璀璨如瓔珞,人如其名。
“少爺,您下午還是別去廚房偷吃,小心挨打。”洛瓔走向院落屋子,步姿端莊優(yōu)雅,背影令人遐想。
穆躍瞅著那個姐姐模樣的背影,道:“我身份地位卑微,好歹也是穆氏少爺,還輪得到你一個侍女來教訓,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p> 穆躍要去闖的廚房不是一般的廚房,而是給原華師提供特別食物的廚房,廚房內(nèi)部貯藏的食材價值不菲,有專人把守,普通人根本別想混進去。
穆躍曾經(jīng)來過三次,每次取走的東西都不多,混出了不少經(jīng)驗,趁著交替換班的時候摸進去還是挺容易的。
最關(guān)鍵的要領(lǐng)是快、準、輕!
趁著換班那短短一分鐘的時間,守衛(wèi)談?wù)摰膭x那,從旁邊的窗戶進去,搜出東西馬上離開,這個過程必須在十秒鐘之內(nèi)!
“什么野狗,膽敢來我們穆氏家族的廚房來偷吃,活得不耐煩啊。”
“畜生,不識好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既然來我們穆氏家族偷東西,那就別怪我們辣手無情。”
“行了,把這頭黑狗剁了。”
這本來是個行竊的好機會,但穆躍鬼使神差沒有進入窗戶,反而是在暗中觀察著守衛(wèi)那邊的動靜。
那是一頭黑色的生物,家犬的大小,模樣也很接近狗,但是沒有毛也沒有鱗,皮肌給人一種結(jié)實質(zhì)感,猶如一層一層厚厚的皮革,皮革光滑得能照出影子。
這頭黑狗身體沒有皮毛,皮膚漆黑如墨,沒有任何多余的修飾,卻干凈的沒有泥垢灰塵沾染在上方。光線落在它身上,仿佛被瞬間吞噬。
它蜷縮在地上,眼神逃避著兩個兇惡的人類,那雙逃避的眼角中藏著復雜的情緒,怨念、仇恨、無奈、哀傷······
兩名守衛(wèi)對這頭黑皮狗一頓棍打,讓這頭黑皮狗偷吃了些東西,這是他們失職,會受到族長的嚴厲懲罰!
黑皮狗縮在地上,瑟瑟發(fā)抖,身體微顫,躲避著外界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毆打,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小孩子。
穆躍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若這個世界上真有一見鐘情,那么穆躍心中就出現(xiàn)類似的情緒。
穆躍對這個黑家伙就是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