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伊魄府邸
黎明的昏暗逐漸被光輝取代,地平線上露出一絲晨曦之光,魚肚白的圣潔光芒穿過森林丘陵的阻礙,落在一座懸崖上。
長滿綠油油青草的懸崖不算很高,離地五丈左右,懸崖下是茂盛的花田與草原,五顏六色的植被格外美好。
一名少年站在晨曦之光下,美麗的晨曦之光照亮他的臉龐,失去了稚嫩的臉頰在此時此刻顯得那么嚴(yán)肅,依然是可愛粉嫩,但是沒有了那份孩子的純真。
他面對的是這個男人。
一個男人站在懸崖的最高點(diǎn),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永遠(yuǎn)也不會衰減,即使面對著親生兒子,他身上也少不了冷冰冰的感覺。
這個男人站在這座尋常的懸崖上,面對著春暖花開的無盡暖意,孤冷的姿態(tài)就像是站在狩獵塔的最頂端!
他穿著淡金色的鎧甲,每一塊鎧甲锃光瓦亮,胸膛與后背的鎧甲比較厚實(shí),渾身散發(fā)著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分明與這片美好的景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這片日出之景那么的溫暖,象征著新一天的希望與起點(diǎn)。
但這個男人身上泛濫著肅殺與威嚴(yán),面容堅毅,面部的線條分明,這是久經(jīng)沙場磨礪出來的鋒銳。
天啟帝國第一強(qiáng)者,圣魂境強(qiáng)者,狩獵塔塔主!
伊氏世族族長,伊魄的父親。
伊天岳?。。?p> “爸爸,好久不見?!币疗堑?。
他的話語中也沒有多少親近之意。
這位父親對他也談不上關(guān)心,平日里與陌生人也相差無幾。
父子之間的感情很淡薄,溝通都很少。
伊天岳向來是個大忙人,永遠(yuǎn)找不到空閑的時刻,除了某些必須出場的場合,伊天岳基本是不見蹤影的絕世強(qiáng)者。
要是能換一個老爹,伊魄寧可選擇大師兄陸蘊(yùn)川。
伊天岳道:“以后,你不要參加族內(nèi)狩獵賽。你已經(jīng)被禁賽?!?p> 伊天岳的語調(diào)很平穩(wěn),平的就像是一條線,冰冷的就像是沒有情緒的機(jī)械,直觀地傳達(dá)某個信息事實(shí)。
伊魄道:“為什么?族內(nèi)狩獵賽是族長候選人獲取族內(nèi)資源的唯一途徑,即使伊氏族會也沒有資格剝奪。父親,請您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伊魄疑惑不解,但他肯定父親伊天岳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個解釋必須合理。
伊氏族會將他禁賽,伊魄早有預(yù)料。
伊魄感興趣的是伊氏世族對他的補(bǔ)償。
伊天岳道:“禁賽的事宜不容更改。但你會得到族內(nèi)狩獵賽總體價值相同的資源?!?p> 伊魄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高處的父親道:“嗯,既然有這么一條補(bǔ)償措施,去族內(nèi)狩獵賽拼死拼活也沒有意義,我很滿意這個方案。”
“謝謝,爸爸?!币疗沁@個感謝是真摯的。
伊魄很清楚,真正促成這個資源彌補(bǔ)的,百分之百是伊天岳。
唯有這名伊氏世族族長,有資格力排眾議給他這么大一筆資源。
伊魄急缺資源。
所以在族內(nèi)狩獵賽上大搶特?fù)?,根本不在乎與其他伊氏弟子的關(guān)系。
在伊魄的心目中,第一要義是活下去。
在圣道至尊的逼迫之中,伊魄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達(dá)成自我完善。
精進(jìn)修為等階,提高身體素質(zhì),磨礪精神意念,領(lǐng)悟境界層級······
圣瑧熾龍也是個無底洞。
圣瑧熾龍是伊魄最大的依仗,也是伊魄最為恐怖的花銷之地。
圣瑧熾龍的至高血統(tǒng)是被封印住的,最初形態(tài)的圣瑧熾龍必須要為日后的“進(jìn)化”鋪墊。
圣瑧熾龍的消耗是十分驚人的。
對一名原初級別的原華師而言,這份巨大的消耗甚至可以驚世駭俗來形容!
但是······伊天岳這份承諾附加的資源······應(yīng)該能彌補(bǔ)這個缺口。
圣道至尊、圣瑧熾龍、圣道至臻,這些都是羈絆著伊魄命運(yùn)的因素。
還有一個不可避免、不可否認(rèn)、不可逃避的關(guān)鍵。
親人。
妹妹。
伊靜柔。
······
······
伊天岳與杜紫汐的孩子,在外界看來僅有一個伊魄。
經(jīng)過伊氏世族嚴(yán)密的信息封鎖,伊魄是一個很神秘的少爺,關(guān)于他的傳聞就很少。
伊天岳與杜紫汐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女兒。
伊魄的妹妹,伊靜柔。
百合花般的女孩,夢中仙子,舞蹈在空靈之地的精靈。
杜紫汐在一百歲的時候生下伊魄,一百零二歲的時候生下伊靜柔。
伊天岳道:“妹妹呢?她還好嗎?”
伊魄還有個妹妹,比他小兩歲。
她叫伊靜柔,溫柔可愛的女生,天真純潔。
伊天岳,杜紫汐,伊魄,三人都很喜歡伊靜柔的笑容,很美,美得令人情不自禁沉淪其中,無法自拔。
伊魄道:“她還在‘我的世界’中沉睡,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幸虧她的身體被神圣水晶封印在祭壇中,神圣水晶的封印會保護(hù)她的身軀不受歲月的傷害,小序在守望她塵封的祭壇?!?p> 伊天岳道:“照顧好妹妹?!?p> 伊魄道:“我這個當(dāng)哥哥的失職,沒有保護(hù)好她,那個神秘的男人奪走了她的靈魂。但我絕不允許她再受到傷害。”
伊魄爆發(fā)出恐怖的氣勢,那雙眸子比太陽晨曦之光還要璀璨萬倍,極致的光輝自瞳孔最深處引爆。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那雙眼眸最深處隱藏著破盡所有阻礙的至尊意志?。?!
“那個神秘的男人奪走了妹妹的靈魂,但我一定會把妹妹奪回來,絕對!”
伊天岳沒有把伊魄的誓言放在心上,云淡風(fēng)輕道:“我要走了,記得回去瞅一眼?!?p> 一道晨曦之光照在他的身上,伊天岳穿著一身淡金色的鎧甲,這層淡金色鎧甲吸收了晨曦之光的能源,在山嶺上煥發(fā)著金屬的特有亮澤,威風(fēng)凜凜。
這個男人變成一道光輝,緊接著轉(zhuǎn)換成一道劃過天際的流星,向著西北方向飛去。
狩獵塔在西北方向,他還是狩獵塔塔主。
父親離開了。
伊魄坐在懸崖邊,早晨帶露水的草坪令他的屁股濕掉了。
松軟的草坪毛茸茸的,摸上去很舒服,涼涼的,還帶著一層淡淡的水汽。
雙腿懸在半空中,那雙腿在半空中晃阿晃的,很是悠閑。
伊魄抬起頭,挺著脖頸,凝視著東方地平線的美好景象,清澈干凈的眸子里渲染著一絲明亮的朝日之光。
遙遠(yuǎn)的天空是一片蔚藍(lán)色,太陽的光輝向著附近渲染輻射,在連綿不絕、巍峨起伏的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欣賞著難得一見的日出,絢爛的光華映入眼簾,伊魄透過這圣潔純凈的晨曦之光,看到那張惹人憐惜的小臉。
“妹妹,對不起?!?p> “哥哥太弱小,沒有資格守護(hù)你。”
“但我肯定那個家伙必然會回來找我,我也一定會把你的靈魂奪回來?!?p> “我要變強(qiáng)!”
“我要有實(shí)力,一定要守護(hù)我在乎的人?!?p> ······
······
在伊氏世族之中有不少別墅地域,數(shù)百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分封給某些特殊身份的人居住與享受。
雪陽山,伊氏世族的小靈脈之一,伊魄這位族長候選人的封邑。
雪陽山在小靈脈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靈寶之地,在伊氏世族封邑內(nèi)排列可進(jìn)前三!
這是專人獨(dú)享的靈脈,不是很頂尖,但絕對令無數(shù)人羨慕。
類似的專屬府邸很少,絕大多數(shù)靈脈都是空閑的。
除了對伊氏世族有著杰出貢獻(xiàn)者,沒有誰有資格住在這等寶地。
伊行舟、伊廣文這些氏族元老都沒有專屬封邑。
伊天岳曾經(jīng)有,現(xiàn)在也失去了。
伊魄是雪陽山之主。
很扯淡,伊魄這位族長候選人的封邑,但他這個主人卻沒有資格住在雪陽山。
雪陽山是天地靈脈。
但族長候選人沒有資格動用家族的資源,所以他得離開。
“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根據(jù)地圖的指示,經(jīng)過這條小路就到府邸······”
明明是春暖花開的世界,但這座雪陽山卻是與外邊的世界格格不入,天空艷陽高照,大地銀裝素裹,完全是一幅剛下了大雪的景象。
高大的雪林分布在蜿蜒小道的兩旁,伊魄這位主人抱著陌生的心態(tài)走上這條通往雪陽山府邸拜訪的必經(jīng)之路。
行走到雪陽山半山腰,伊魄仰起頭,云霧繚繞之中,隱隱約約看到拱起的屋檐,屋檐上還裝飾著無數(shù)銀白色的冰晶,璀璨的就像是鉆石,顯得格外尊貴神圣,圣潔不容玷污。
踏著修葺得平整的山道,伊魄感受著這四周寒意陣陣的景象,白雪在雪陽山描摹出一副驚心動魄的畫卷。
被圣道至尊折騰得不輕,伊魄漫步在這樣的鄉(xiāng)間小道上,整個人都會放空下來,克制天賦反噬的疲倦,也在緩緩消除。
“媽耶,我真是伊氏世族的少爺嗎?趕出家門了啊?!?p> 伊魄漫步在這個原始的雪陽山,天地靈脈的氣息充沛豐盈,看似很簡樸的區(qū)域,實(shí)際上奢靡到了極致。
不知道走了多久,伊魄終于來到府邸大門之前。
震撼!
雄偉的白玉石大門,這座樸素的建筑靠著規(guī)格將來訪者震懾住,就像是一座天界的神門,氣勢恢宏,白色的隱約迷霧縈繞在白石大門上,仙韻十足。
白石大門的橫匾上寫著:“伊魄府邸”四個大字,龍飛鳳舞,筆力虬勁,藝術(shù)美感。
這文字倒是不折不扣的宣示主權(quán),沒有任何花里胡哨,根本談不上雅致,但這份歸屬權(quán)卻能深刻得烙印在每一個拜訪府邸人心中。
伊魄也被這扇大門給震懾住,情不自禁停下步伐,遙望著遠(yuǎn)處那座白石大門,那雙眼睛暫時失神,沉浸在這氣勢恢宏的門面上,潔白如冰晶。
過了半晌,伊魄才從這份氣勢磅礴中回過神來,久久不能平靜。
這真是他的行事風(fēng)格嗎?
老子窮成狗樣,為什么家中丫鬟住得這么奢侈!
伊魄亦步亦趨走了進(jìn)去,卻被門衛(wèi)給攔住了。
“軍事禁區(qū),擅闖者,殺無赦?。?!”
殺你表舅??!
伊魄一臉黑線,我特么回家還要得到一句“殺無赦”嗎?
伊魄將身份牌遞過去。
守衛(wèi)檢查過后,畢恭畢敬行了一個禮:“少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您恕罪?!?p> 這名身穿鎧甲的守衛(wèi)也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威脅的居然是雪陽山的主人!
伊魄也懶得與對方計較。
守衛(wèi)盡忠職守是件好事,攔住身份不明之人是他們的本分。
等等!
伊魄頓時有些苦惱。
這是我家誒。
光明正大回家,我還成了身份不明之人!
講點(diǎn)道理行不行!
······
······
宮闕,高塔,殿堂,閣樓·····各種精致好似皇帝宮殿的建筑錯落有致的分布在雪陽山上,氣勢恢宏,仰望這片庭院簡直是瞻仰傳說中的天庭雪國,虛無縹緲,仙韻飄飄。
這座占地面積極廣的世外府邸中種植著各種各樣花草樹木,主體是樹木,三千青松,三千寒柳,三千雪竹,這座府邸中還有其他數(shù)十種樹種。
雪陽山上分布的花草也都是耐寒的植被,杜鵑、山茶、臘梅······還有一系列伊魄根本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還有一座花田是白茫茫一片格外壯觀,宛如冬天落滿了白雪,在草木上飄搖······
伊魄根據(jù)地圖上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伊霞靜的居所。
瀑布傾斜,一座座縹緲雪峰頂端如銀龍一般緩緩地落下,這瀑布山確實(shí)獨(dú)特而秀麗,寒屬性靈韻充斥在各個粗細(xì)不一的瀑布溪流之間,蔚為壯觀!
通往伊霞靜居所的是一條木質(zhì)走廊,伊魄從走廊側(cè)面的小門走進(jìn)去,第一反應(yīng)不是那棟伊霞靜居住的閣樓,而是近在咫尺的潔白瀑布。
這條木質(zhì)走廊將最大的瀑布流與林間閣樓連接在一起,出門便能欣賞到瀑布美景。
走向伊霞靜的閣樓,伊魄見到一個熟人。
“我勒個去,怎么是你!”
在木質(zhì)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名少女,穿著白色的長裙,頭發(fā)在頭頂盤成一個頗有古意的發(fā)髻。
這名少女懷中抱著一只古琴,如侍女般畢恭畢敬站在閣樓大門前,低眉順眼,等候著伊魄的到來,仿佛等候多時。
伊魄認(rèn)識這個白裙少女,這個抱琴站立在閣樓大門處的白裙少女。
在第一次族內(nèi)狩獵賽的時候,這個白裙少女暗算過他,差一點(diǎn)成功了,幸虧他多留一個心眼。
伊瑟,治愈系原華師,還是一名琴師。
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這個少女與伊霞靜又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
一個試圖暗算她的少女,貌似還是他府邸之中的丫鬟。
這尼瑪?shù)降资窃趺匆换厥拢。?p> 伊瑟看到下巴險些脫臼的伊魄,倒是很輕松就認(rèn)出了對方,抱著古琴跪了下去,恭敬地垂下腦袋:“奴婢伊瑟,見過少爺?!?p> 保持著奴婢應(yīng)有的卑微,伊瑟這個禮倒是行得無可挑剔。
經(jīng)過這句話的點(diǎn)醒,伊魄終于回過神來,眼睛里迷茫與震撼消失,恢復(fù)平靜與通透。
走廊的盡頭是一個高出地面約二十公分的平臺,打掃得纖塵不染,木板的縫隙里也沒有一?;覊m。
至于這木板拼接起來組成的地面就像是每天用水擦洗過數(shù)十遍,在人的注視著透著一層隱隱約約的陰影,這層模糊的陰影是干凈的象征。
這地面干凈的甚至能照出人影來!
伊瑟抱著琴,跪在那個高出地面二十公分的平臺上,等候著伊魄的吩咐。
伊魄一時間也忘記了讓她起身,若聯(lián)想到她在族內(nèi)狩獵賽上的舉動,伊魄也未必會允許她起身。
這特么是個奸細(xì)。
來人,抓起來,嚴(yán)刑拷打!
伊魄沒有這么喊,有個熟人走了出來,絕對的熟人。
光線稀少的閣樓中走出一個穿著簡樸但是氣度不凡的少女,這名少女比伊瑟年齡要大出不少。
伊瑟還是挺青澀的,但這名女子已經(jīng)發(fā)育的很成熟。
伊魄打量著對面走來的少女,身材高挑,纖細(xì)的腰肢盈盈一握,一頭青絲瀑布長發(fā)透著青蘭幽香,束腰的裙子將她的中下部身材勾勒無遺。
一雙丹鳳眼暗含著些許銳氣,兩葉柳眉透著雨后竹林的清新,皮膚彈嫩光滑就像是剛被水洗過一般,俏臉上充斥的是沉穩(wěn),還有掩之不住的欣喜。
伊魄心想著這地板會不會太硬,跪上去會不會太冷?
伊霞靜調(diào)整了一下衣裙,在這硬硬的地面上畢恭畢敬地跪了下去,儀姿完美。
伊霞靜一如既往的磕了三個頭,保證光潔的額頭落在地上,輕輕觸碰一下,沒有任何敷衍搪塞。
“奴婢伊霞靜,見過少爺。”
伊霞靜還是有工作的,身為瑞湖庭最新一代的翹楚,甚至可以說是瑞湖庭的下一任掌管者,她忙得不見蹤影,從早忙到晚,忙得就差上氣不接下氣了。
但聽到外邊的動靜,特別是聽到伊魄到來的消息,伊霞靜還是第一時間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親自出來迎接。
做貼身侍女,伊霞靜對主人總要有點(diǎn)最基礎(chǔ)的禮數(shù)。
伊霞靜有些奇怪,少爺居然沒有讓她起身,她也只能繼續(xù)跪在這硬邦邦的地面上,不敢有絲毫怨言。
“霞靜姐,你先別起來,好好跪著。我問你一個問題,她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得給我交代清楚?!币疗侵噶酥概赃吂蛑囊辽?,一本正經(jīng)地詢問,還極其難得的擺出了少爺對丫鬟應(yīng)有的架子。
膝蓋有些生疼,伊霞靜也沒有什么怨念,只是有些茫然。
伊霞靜很久沒有下跪了。
自從伊魄變成伊氏世族族長候選人,伊霞靜在瑞湖庭的地位水漲船高,身為伊魄這位預(yù)備族長的奴婢,需要她下跪行禮的對象已經(jīng)不多了。
她的主要工作地點(diǎn)還是瑞湖庭,也碰不到需要她下跪行禮的元老級大人物。
奈何這個人是她少爺呢?
伊霞靜誰都可以不跪,但怎么可能遇上伊魄還不跪。
伊魄不讓她起來,她也只能繼續(xù)跪著,還不能出現(xiàn)差錯,穩(wěn)定的跪在硬邦邦地板上,臉上的表情保持平靜,平靜的小臉白皙如瓷。
伊霞靜抬起頭,茫然的看了伊魄少爺一眼,注意到那根針對性十足的手指。
伊霞靜看著跪在一旁的抱琴少女:“少爺,我來介紹一下。她是我的貼身侍女,伊瑟,治愈系原華師,也是一名琴師?!?p> 就在這個時候,琴師伊瑟微微躬下身子,表示對少爺?shù)墓Ь础?p> 伊魄指了指伊瑟,那根手指令伊瑟將腦袋埋的更低了些。
“霞靜姐,當(dāng)初在族內(nèi)狩獵賽上,我曾經(jīng)被你的貼身侍女暗算,得虧我留了一個心眼。”
“我得拷問你一下,她暗算偷襲我這件事,是你這個主子的指使,還是她自作主張的自我行為?!?p> “如實(shí)交代!”伊魄橫眉豎目,根本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伊霞靜眼神有些慌張,貝齒輕咬下唇:“這個······這個······這個······”
在伊氏世族之中,需要伊霞靜這么小心應(yīng)對的人物已經(jīng)不多了。
她在瑞湖庭手握重權(quán),看在伊魄少爺這位族長候選人的份上,真正的大人物也不會與她為難。
奈何現(xiàn)在與她為難的就是伊魄!
伊霞靜還真得找個好借口。
族內(nèi)狩獵賽上,伊瑟說她得罪了一名貴族少爺,還把寵物的食物給弄丟了。
伊霞靜完全沒放在心上,那些酒囊飯袋的伊氏弟子還敢找上雪陽山不成?
原來······伊瑟這丫頭得罪的就是少爺。
此事該當(dāng)如何是好?
你得罪誰不行,偏偏得罪他!
得罪伊千軍,得罪伊彥杰,伊霞靜根本不放在眼里,你偏偏得罪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
“少給我吞吞吐吐的,霞靜姐,你覺得此時該當(dāng)如何處置?”伊魄凝視著跪在地上的侍女伊霞靜,毫不客氣地質(zhì)問道。
伊霞靜很平靜地道:“奴婢愿領(lǐng)家法?!?p> 伊魄追問了一句:“是你這貼身侍女領(lǐng)家法,還是你代替你的貼身侍女領(lǐng)家法。”
若是伊瑟這丫鬟自作主張,當(dāng)然是伊瑟本人領(lǐng)家法。
若是追究伊霞靜管教不嚴(yán),那肯定是讓伊霞靜領(lǐng)家法。
伊瑟求救似的斜了伊霞靜一眼,表示她可不愿意挨鞭子。
伊魄府邸的家法很重的。
像這種以下犯上、絕對不容饒恕的的行為,若是真要以家法追究,估計得被那根許久未開封的琉璃絲鞭子抽去半條命。
伊霞靜跪著爬到伊魄的身前,將半個身子靠在伊魄的身上,雙手抱住他的大腿,楚楚可憐道:“這是奴婢管教不嚴(yán),愿意替伊瑟領(lǐng)家法,求主人您懲罰?!?p> 伊魄心平氣和道:“那你去吧,記得讓那個動用家法的打手狠一點(diǎn),鞭子抽得重一些?!?p> 下手狠一點(diǎn)。
鞭子抽得重一些。
這是伊魄少爺說的話嗎?假冒偽劣產(chǎn)品吧。
伊霞靜一臉錯愕,雙手下意識握了握,漂亮清澈的眸子中閃過一絲迷茫。
這落井下石的手段不是伊魄少爺?shù)娘L(fēng)格啊,莫非這個少爺是冒充的?
“少爺······少爺······少爺······少爺······少爺······我去!”
伊霞靜倒不是在乎這次領(lǐng)家法會對她的身體造成多少傷害,而是這一次身體的創(chuàng)傷不知道會對她未來一段時間的繁忙工作造成多大的影響。
“少爺,我求您親自動手,還有······下手稍微輕一點(diǎn)?!币料检o思考了一番,最后還是向伊魄陳述道。
伊魄道:“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若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不懲罰也罷?!?p> 伊霞靜的眼眸微微一亮,這果然是少爺?shù)男惺伦黠L(fēng),伊魄少爺是真的!
“少爺,我在瑞湖庭的工作還是挺繁重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我實(shí)在不想因?yàn)轭I(lǐng)家法受傷而拖累接下去在瑞湖庭的工作?!币料检o道。
伊魄蹲下身體,摟著伊霞靜的腰肢,將她抱進(jìn)懷里,很是心疼道:“霞靜姐,你的臉上確實(shí)憔悴了許多,吃了不少的苦頭。領(lǐng)家法還是算了,我也不應(yīng)該懲罰你。”
伊霞靜微微一笑,從伊魄的懷中站了起來,畢恭畢敬跪在地上磕了三顆頭:“伊霞靜謝謝少爺?!?p> 伊魄溫暖的笑容驟然斂去,冷酷森嚴(yán)宛如一個不近人情的魔鬼,那雙攝人的眼睛寒冷宛如萬丈冰山萬丈冰淵,眸子里的東西令人不寒而栗!
“我可以不懲罰你,但她卻難逃家法!”
一個賤婢,對主子圖謀不軌,這等惡劣的行為若是不嚴(yán)加懲治,那豈不是無法無天了!
又不是打碎個杯子,潑了盆水,族內(nèi)狩獵賽的成敗可是關(guān)乎伊魄的身家性命!
伊魄下定決心要懲罰伊瑟,那份決絕冰寒的態(tài)度不可動搖,非得把這個賤婢抽得皮開肉綻不可!
話音未落,這個寧靜的木質(zhì)走廊上就像是刮過一場寒雨風(fēng)暴,清冷的山間空氣再次寒冷了幾分,溫度驟然降低了好幾度。
那響徹山林的怒吼,轟隆隆宛如天地間浩蕩的雷霆,久久不能平息······
青銅古鐘的轟鳴,雷霆勃然之憤怒,天塌地陷的聲響?。?p> 伊瑟連出聲都不敢,把身子匍匐在地上,腦袋無限接近地面,那個爽利的馬尾辮也落在地上。
伊魄府邸的家法制定的很重,但是從來沒有動用過,畢竟閑雜小事還犯不著動用家法。
但這一次的不是小事,她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去冒犯連她主子都不敢冒犯的大人。
伊瑟主子的主子。
府邸主人要親自懲罰她,伊瑟又有什么辦法呢?若要動用家法,府邸之中沒有任何人敢給她求情。
伊瑟心里很清楚,她這次是難逃一劫了。
漂亮如清水的眸子中閃過一絲恐懼之黑,她也不知道被那根特別沉重的琉璃鞭抽個幾十鞭子會落得個什么樣的下場。
她是前車之鑒,第一個遭到伊魄府邸家法懲治的奴婢。
伊瑟抿了抿粉嫩的嘴唇,道:“少爺,求您不要為難主人了。我愿意受家法,也愿意接受您的發(fā)落。”
伊魄斜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伊瑟這丫頭說出這“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話的時候,柔美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很害怕伊魄府邸的家法。
伊霞靜給她使了個眼神,伊瑟心領(lǐng)神會,將手中的古琴放下,邁著有些不和諧的步伐,向著走廊接近瀑布的盡頭走去,那里是閣樓的出口。
“少爺,我受到懲罰是應(yīng)該的,但求您先讓主人起來,她是無辜受牽連的?!?p> 看著伊瑟起身放琴,伊霞靜跪在地上,腰桿挺得筆直,在背后伸出三根手指頭。
這三根纖細(xì)的手指藏的很隱蔽,藏在伊魄的視線死角,不到她背后根本看不見。
聽到伊瑟多此一舉說了那樣一番話,伊霞靜原本要收回來的一根手指停滯了一下,心中莫名升起一絲感動。
這丫頭心里還是有她的,不枉自己先前主動給伊瑟扛下過錯。
伊瑟與伊魄擦肩而過,垂頭喪氣地向著蒼白色的瀑布走去。
“一?!币料检o暗自數(shù)數(shù),藏在背后的三根手指收回來一根。
伊瑟走了十幾步,伊魄的眉頭皺了皺,俏皮地松了下來。
“二?!币料检o心中竊喜,藏在背后的三根手指收回來第二根。
伊瑟走到小門旁邊,即將翻越木質(zhì)欄桿離開走廊。
“三?!币料检o將藏在背后的三根手指全部收回來,然后不作為的將手放在腹部墊著,保持著端正的跪姿。
“行了,快點(diǎn)回來!”
“弄得我都快變成壞人了。惡霸少爺欺負(fù)貼身丫鬟的劇情,感覺非常不舒服,算了?!?p> 伊瑟首先走到伊魄的身前跪下,一連磕了十幾個頭,千恩萬謝:“謝謝少爺寬容,謝謝少爺寬容,謝謝少爺寬容,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p> 伊魄對這個認(rèn)錯的態(tài)度很滿意,頗為大度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渾身瑟瑟發(fā)抖的伊瑟離開了,表示愿諒了她先前的行為。
這妞還不錯。
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但下一刻,伊魄的臉就黑了。
“少爺,待會讓伊瑟給您獻(xiàn)上一曲,以表達(dá)她對您的歉意?!币料检o站了起來,向著伊魄微微躬身。
伊瑟向著伊霞靜居住的閣樓走去,與伊霞靜擦肩而過,故意提高聲音說道:“主人,這就是少爺嗎?還是我們伊氏世族的下一任領(lǐng)袖。就沖他這看到漂亮姑娘就心軟的德行,我擔(dān)心伊氏世族會亡在他手上?!?p> “······”伊魄。
“······”伊霞靜。
瑟瑟發(fā)抖小姐,你不要命了。
伊魄之前會原諒她將她叫回來,那是因?yàn)橐料检o對伊魄很了解。
伊魄的發(fā)怒從來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
看上去越是勃然大怒,實(shí)際上卻是沒有生什么氣。
伊魄真正發(fā)怒的時候是頗為平靜的,好似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越是寧靜的暴風(fēng)雨,蘊(yùn)含的水量與聲勢也就也是充沛與浩大。
伊霞靜只見他這么發(fā)怒過一次,那一次之后伊霞靜就再也沒有惹伊魄生氣過。
伊魄很少發(fā)怒,平日里最多算是小孩子應(yīng)有的小脾氣。
但若他真是發(fā)怒,伊霞靜求饒都不敢,受罰乃至受死就行,掙扎都是徒勞的。
伊瑟旁不經(jīng)意間說出這句挑釁的言語,的確有可能激怒伊魄。
伊霞靜苦笑了一聲:丫頭,不想活了。
······
······
閣樓外的木制高地平臺上有一個倩影楚楚可憐,還有一個站在木臺上窮兇極惡的鞭刑者握著沉重的琉璃鞭。
木板地面纖塵不染,絕對找不出一?;覊m,干凈的能照亮人影。
伊瑟跪在地上,腰桿挺得筆直,慘絕人寰的慘叫聲響徹空谷。
“啊······啊······啊······啊······啊······”
伊霞靜撫摸著額頭,微微搖了搖腦袋,表示對某個人不爭氣的惋惜。
握著琉璃鞭的伊魄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大小姐,我還沒有抽你呢,你叫得這么凄慘算是怎么一回事?”
伊魄握著琉璃鞭,站在伊瑟旁邊,還沒有正式動手。
慘絕人寰的慘叫聲就想起,一聲接著一聲,一浪高過一浪,一聲更比一聲響,一聲更比一聲扣人心弦,感人肺腑。
絕對是令聞?wù)邆?,聽者流淚。
伊魄還沒有動手,握著琉璃鞭,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頭人一樣站在伊瑟旁邊,聽到這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慘叫聲,不由得心里一酸,淚腺都有些控制不住。
若不是伊瑟本人還一根頭發(fā)都沒少的跪在他身前,伊魄一定會覺得這個少女受到了某些窮兇極惡之徒慘無人道的虐待。
半晌過后,伊魄舉鞭子投降,琉璃鞭落地的時候還發(fā)出一記特別的聲音。
“我真覺得伊氏世族有一天會毀在你這個見色眼開的家伙身上?!币辽痤^,狡猾的眸子里盡是小狐貍奸計得逞的洋洋得意。
伊魄既然投降了,也不會多做計較。
反正也是一件小事,沒必要過不去。
一陣陣清爽的涼風(fēng)吹在伊魄的后背上,這微涼之氣還帶著濃郁的濕氣,將他干燥的衣服都吹得濕漉漉的。
驀然回首,那龍卻在走廊瀑布處。
“我擦嘞,這是什么神獸!”
伊魄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整個視野都被一個巨大的藍(lán)白色頭顱給占據(jù)了。
俊逸跋扈的雪白龍角如玉般光潔,蛟龍的頭顱之吻是深藍(lán)色的,與頭顱的后半部分有一個顏色漸變的過程。
它的龍角也是根部深藍(lán),末端雪白,呈現(xiàn)大自然生長的藝術(shù)美感。
英武的龍之軀體,冗長的龍之胡須,光潔的龍之冰鱗,各個高貴俊美的因素有機(jī)組合到一起,修長矯健,宛如一頭千年上古神龍。
“瀑川蛟龍!”
伊魄認(rèn)出了這條蛟龍的種族。
瀑川蛟龍。
瀑川蛟龍不是真龍,還達(dá)不到真龍的范疇,但瀑川蛟龍絕對不是亞龍或者偽龍。
瀑川蛟龍介于亞龍與真龍之間,距離真龍之境僅有一步之遙。
瀑川蛟龍與血晶龍、吞獸龍有些相似,瀑川蛟龍、血晶龍、吞獸龍這些特別的龍族,雖然有著純正的龍族血統(tǒng),但是沒有龍族王者的巔峰統(tǒng)治性。
龍族王者要么就是拼勁血統(tǒng)來到人類無法仰望之天境,要么就是在成長發(fā)育的過程中餓死夭折。
龍族王者沒有在一定的發(fā)育期限內(nèi)成長到一定的程度,生命本源就會被強(qiáng)悍的龍族血統(tǒng)給撐爆,身體承載不了強(qiáng)大的生命本源,龍族本源無法誕生結(jié)實(shí)強(qiáng)悍的龍族靈魂,龍族靈魂承載不了強(qiáng)大無匹的龍族意志,桀驁不馴的序列王者,死無葬身之地!
瀑川蛟龍、血晶龍不同,瀑川蛟龍雖然有著純正的龍族血統(tǒng),但是體內(nèi)沒有這么霸道的龍族本源,也沒有桀驁不馴的龍族意志。
龍族王者的血統(tǒng)好似火山,若沒有及時擴(kuò)張熔巖管道,磅礴的壓力就會噴發(fā)而出,導(dǎo)致身死魂滅。
瀑川蛟龍的血統(tǒng)就像是連接著數(shù)十條河流小溪的湖泊,海納百川,修為沒法像井噴式的極速增長,重在平靜沉穩(wěn),安全穩(wěn)定。
瀑川蛟龍!
他的府邸之中竟然有一條瀑川蛟龍!
野生的還是家養(yǎng)的?好可怕!
伊霞靜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居然有膽量養(yǎng)這么恐怖的蛟龍。
瀑川蛟龍的龍眸很是特別,清澈如湖、明亮如鏡、尊貴如鉆,伊魄能清晰的在瀑川蛟龍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看清自己的眼睛。
伊魄一個疾步離開了這條木質(zhì)走廊,這條人類行走格外寬敞的木質(zhì)走廊,被瀑川蛟龍這么一摻和就顯得格外狹窄,那瀑川蛟龍的頭顱與脖頸將走廊完全占滿,邊緣空隙勉強(qiáng)能讓一個人通過。
瀑川蛟龍的前半身伸進(jìn)木質(zhì)走廊內(nèi),后半身則是隱伏在潔白湍急的瀑布簾幕之中。
滾滾而下的數(shù)百噸水流的猛烈沖刷落在瀑川蛟龍的身軀上,水花就像是綻放的白蓮,但秀場的身體紋絲不動,遒勁的蛟龍之軀中蘊(yùn)含著無窮的力量。
瀑川蛟龍!
伊魄在前幾年?duì)I救冬雪姐的路途上碰見過一條瀑川蛟龍,力戰(zhàn)群雄的霸道姿態(tài),雄渾澎湃的浩然氣勢,歷歷在目!
這頭瀑川蛟龍身上散發(fā)著恐怖如斯的氣息,令空氣都要凍結(jié)起來,就算比不上那頭大殺四方的瀑川蛟龍也相去不遠(yuǎn)。
這就是伊魄府邸嗎?
伊魄的心中已經(jīng)不知道升起多少次類似的感慨感嘆。
雪陽山,巍峨壯觀。
雪天莊園,雕梁畫棟。
銀白瀑布,瀑川蛟龍。
媽耶。
這是他家,可他這個少爺回家就像是個鄉(xiāng)下人進(jìn)城,被家里的東西震懾了一次又一次。
大驚小怪,少見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