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同出一源
夏一天的等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城主府內(nèi)漸漸傳出低吼聲，沉悶、壓抑。
夏一天僅是看了一眼，便不再關(guān)注，而是轉(zhuǎn)過頭看著城外戰(zhàn)場的方向。
雖然什么也看不見，但并不妨礙他感知到城外戰(zhàn)場的焦灼。
雙方派兵遣將，各出奇謀。
但他知道，四城聯(lián)軍，未盡全力。
韓陽城自然也多有留手，倒不是給自己留后路，而是給雙方都留了一些余地。
但有些事情，本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
“再出去傳句話?！?p> “韓陽城武者，多被邪祟入體，其體內(nèi)所溢出之黑氣，便是魔氣！若是被魔氣入體，輕則本心淪陷，歸位魔物，重則被大魔吸噬，盡歸白骨！”
夏一天語速極慢，話語聲輕飄飄的，仿佛對此并不在意一般。
但他身后之人，已是如芒刺背，噤若寒蟬。
夏一天一路行來，所過之處何嘗不是累累白骨。
若說魔氣，他們信了。
可那韓陽城身后的邪祟……
還有誰，會比他更邪。
夏一天見他們沒什么動靜，笑得無奈。
“王霸所帶的藥液，有正本清源之功效，可解！”
“剛剛出去的女子，便是一名三階藥師，若是藥液不夠，讓他多加煉制便可，但是……”
“韓陽城的武者，必須殺得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否則，城主府里的那個家伙不盡興，便要將主意打到你們頭上了，到時候，我可分不出心來救你們?！?p> 夏一天說話間，城主府內(nèi)的低吼聲，已經(jīng)變成了酣暢的咆哮聲。
城內(nèi)外大量的黑氣往里匯聚，甚至在城主府上空，形成了一個倒懸的漏斗，聲勢駭人。
“別怪我利用你們，人與魔之戰(zhàn)，便是正邪之戰(zhàn)，沒人能置身事外！”
“我牧族將你們護(hù)于羽翼之下，苦苦支撐多年，也該你們盡些力了?！?p> “至于好處，之前的條件不變，密地交由你們盡情開發(fā)，如今再加上一條。”
“活著！”
“以人族之身，以人族之念活著！”
夏一天說著話，語氣越來越沉重，給人一種天崩之感。
身后之人，彼此對視，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
他們也知道，從登上了這條船開始，便再也沒有下去的可能。
換個角度想想。
這一戰(zhàn)由他們發(fā)起，也算是由他們打響了新一輪人魔之戰(zhàn)的第一槍，這也是一種驕傲。
牧族的由來，他們無從知曉。
但是魔族，沒人會陌生。
只不過，身前的夏一天，到底是人，還是魔……
這個問題，他們問不出來。
或許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一人離去后，夏一天向余者扔出了老龜。
“我想，沒什么能比這個條件，更誘人了……”
伸出的手，久久未曾收回。
似是與老龜揮別，也是與曾經(jīng)的夏一天說出了再見。
看著老龜離去，夏一天也站起身來，向著城主府走去。
在那里，有人在向他招手了。
身后的老龜化作虛影，昂首咆哮，將四城的公子哥們，護(hù)衛(wèi)其中。
四足觸地，濺起塵土化作風(fēng)暴。
擋住了四散的魔氣，也擋住了夏一天的身影。
“老朋友，我來了！”
夏一天單臂擒槍，槍尖拖地，濺起火花。
城主府內(nèi)的咆哮聲，也戛然而至。
“你不是他，擋不住我……”
夏一天聞言，譏誚回道：
“你是想說，我若是他，早將你吞了。但我不是他，也一樣可以吞了你！”
城主府內(nèi)陷入了沉默。
星辰恒沙共有九粒，乃是本體隕落之后，分化而成，除了他和夏一天體內(nèi)的，尚有七粒遺矢在外。
且每一粒，都比他們要強(qiáng)。
夏一天說的沒錯，他們二者，唯有吞噬掉彼此，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否則，要么就等著被其他的星辰恒沙吞噬，要么就只能等著本體魂念復(fù)蘇，將他們抹去靈智，煉化為新的肉身。
可既然靈智已成，誰又甘愿呢？
“按人族的話說，咱們是半斤八兩……”
城主府內(nèi)的聲音再度響起，只不過滿是無奈。
若是可以，這一戰(zhàn)他并不想打。
他本可以繼續(xù)藏下去，也可以再拖一些時間，讓自己更強(qiáng)。
夏一天聞言，咧嘴一笑：
“我稱過，我這一粒，有九兩！”
說話間，墨色長槍橫掃而出，城主府大門轟然爆碎。
“讓你吞了這么久，也差不多了！”
夏一天黑鎧锃亮，目露血光，殺了進(jìn)去。
他也不是故意給時間，讓韓陽吞噬力量。
而是那個時候，他靠近不得。
否則，自己也難逃被吞噬的命運(yùn)。
魔，就是這樣，同性相吸。
那個時候，要是靠得太近，可就拔不出來了。
夏一天沖進(jìn)城主府時，韓陽也正好睜開了眼。
雙眼血紅，魔氣縈繞。
甚至長出了兩顆長長的虎牙。
“你好丑?。 ?p> 夏一天長槍前挺，沖著韓陽的虎牙而去。
韓陽嘶吼一聲，魔氣與胸前匯聚成盾，將長槍阻攔。
“你這具肉身雖是養(yǎng)得不錯，但根基太弱，如何跟我斗！”
韓陽說話間，拍出一掌。
魔盾愈發(fā)凝實(shí)，更是向著夏一天的方向緩緩?fù)瞥觥?p> 夏一天見力不可敵，借力而退。
落地之后，雙臂持長槍，猛然下劈，如萬鈞重山墜地。
“砰！”
魔盾爆碎，夏一天暴沖上前，長槍突刺，幻影如幕。
眨眼之間，數(shù)百槍影落于韓陽身前。
韓陽腳尖點(diǎn)地，飛躍而起。
原地留下的縷縷魔氣，被槍影覆蓋。
“你也不怎么樣，長得又丑，還不自知！”
夏一天收槍之時，腳下游龍匯聚，緊隨韓陽而上，躍至高空貼面纏斗。
但很顯然。
淪喪后的韓陽，更聰明了些。
他看出了夏一天無力久戰(zhàn)。
一個拖字訣，貫徹到了他的一招一式之中。
他與夏一天戰(zhàn)力相當(dāng)。
不論是誰最終獲勝，都會元?dú)獯髠?p> 唯有拖。
拖到夏一天體內(nèi)的那一縷神念，無法護(hù)持他本心的時候，再張開大口，將其一口吞下！
但夏一天也不是傻子，怎可能讓他如意？
收起長槍，極速壓上。
雙拳揮出，憑肉身之力，轟爆一面面魔盾。
更是在韓陽分心之時，悄然吸噬著他的力量。
一根根發(fā)絲般粗細(xì)的魔氣，不經(jīng)意之間，鉆進(jìn)了他的體內(nèi)。
“小子，吸得差不多就行了，老夫的袍子都快被染黑了！”
老祖的聲音，在夏一天腦海之中響起。
守住夏一天靈臺清明的同時，也在時刻準(zhǔn)備著發(fā)起襲殺。
老祖也累啊。
若是他本體在此，韓陽體內(nèi)的星辰恒沙抬手可滅。
可如果是那樣，那么那些更粗壯的東西，可就耐不住寂寞了。
現(xiàn)在，還真不是時候。
能分出這一縷神念，藏在夏一天體內(nèi)，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夏一天沒有答話。
他有著自己的考慮。
這一戰(zhàn)，滅掉對方是其次。
還需要讓對方把藏在韓陽城中所有的魔氣，全都吸出來。
要不然，此戰(zhàn)結(jié)束的善后工作也夠煩心的。
畢竟，就算自己能活下來，可也吃不下那么多。
還有那密地。
那里面可不僅僅只有稀世藥材，更是韓陽的老巢，必須要把他逼上絕路，才能讓他動用這個后手。
只有他把那里面的魔氣也全部引出來，那密地才能真正為人族所用。
夏一天一念至此，大踏一步。
雙拳如龍，轟擊而出。
正在韓陽飄然后退之時。
夏一天腳下的龍首咆哮而出。
兩條黑色游龍，身長千丈，盤踞在戰(zhàn)場之外，遮蓋了天幕。
兩顆碩大的龍首，垂于夏一天頭頂，瞪圓雙目看著韓陽。
“擂臺都搭好了，你還想往哪兒退？”
說話間，夏一天腳踏魔云，再度向韓陽殺去。
待至韓陽身前，右手黑芒閃爍，撕裂了韓陽脖頸處的魔氣。
韓陽再退。
夏一天一步跨出，手挽刀花，反握匕首，再度襲殺。
只不過他穿透韓陽留下的魔云之時，張開大口，在韓陽的注視下將其吸入體內(nèi)。
韓陽大驚。
至此，他才想起了夏一天在交戰(zhàn)之前跟他說的那句話。
夏一天說，可以吞了他！
本以為那是嘲諷，本以為是吸噬他轉(zhuǎn)化出來的魔氣。
但現(xiàn)在，夏一天吞下的，是本尊留在他星辰恒沙中的力量。
那是本尊的本源之力！
要知道，他們雖然同出一源，但本尊隕落之前，便下了禁制，彼此之間無法吞噬。
除非……
本尊靈智復(fù)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