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不說馬姨怎么不愿意搭理金鳳兒了，金鳳兒怎么不開心，八月份到了，金鳳兒婚禮的日期也快到了，那一年，金鳳兒正好二十歲。

　　程老爺子果然說話算話，婚禮辦的很風(fēng)光，程老爺子幾乎請了全村的人來坐席。三天的流水席，席面兒上以大條魚大碗兒肉為主，吃的長期沾不到多少葷腥的鄉(xiāng)親們滿嘴流油。

　　還有人給程老爺子算了筆賬：這樣兒的席面兒連擺三天，程老爺子收的禮錢都搭上都不夠……

　　金鳳兒還在一桌男人喝酒的席上聽到這樣的一件事兒……

　　“……可不是嘛！別看這樣兒了都，這程小瘸子眼光還真高。聽說后來他看上老劉家英子了，英子今年正好二十，能登記結(jié)婚了?！?p>　　“那英子爹媽就同意了？”

　　“聽說英子爹是挺樂意的，英子媽不樂意，跟英子爹打起來了。還說英子爹敢答應(yīng)她就吊死在家里呢。完了這事兒就這么拖了一個多月?！?p>　　“英子媽不會直接告訴老程家英子不嫁他家？”

　　“說的到輕巧！換你你敢啊？”

　　……

　　“還不就是不敢嗎！你不知道程光文媳婦兒去法院起訴離婚，都快把法院的門檻都踩平了，還不是沒離成？人家老程家門子硬著呢……”

　　“哎！人家英子媽還不愿意讓英子嫁，你看這個，”那人指了指新房“人家可是上趕著嫁呢！這才是聰明人兒……”

　　金鳳兒聽的糊里糊涂。

　　她覺得他們是在說英子媽不愿意讓英子嫁給程光武?？稍趺锤⒆計屨f的不一樣??？不對不對，英子媽沒說她想讓英子嫁給程光武，是說英子爸想讓英子嫁給程光武……

　　自己搶了英子的好姻緣，英子會不會怪自己？以后就躲著點英子和英子媽走吧……

　　照例新婚三天后，金鳳開始下地干活了。

　　夏天天亮的早，金鳳每天早上三點來鐘就得起，幫著進城賣菜的程光武和程老爺子，把裝著滿滿蔬菜的鐵菜筐抬起來，掛到自行車兒后座的兩邊，再把裝滿菜的大袋子架到車后座兒上。

　　不得不說，那個時候兒的自行車質(zhì)量是真的好！這么車菜，少說也要二、三百斤。

　　裝好車，成老爺子囑咐幾句金鳳兒早上要干的活，就和程光武就一人騎一輛車馱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牟松鲜袌鋈チ恕?p>　　金鳳兒送走老爺子和程光武，也不閑著，或者扛把大鋤頭，或者一手那把小鋤頭，一手拎個小板凳兒，趁著早上涼快兒，上地里忙活去了。

　　八點半快九點的時候兒，天也熱了，估摸著老爺子和程光武賣菜該回來了，金鳳兒？便把鋤頭藏在長得比較茂盛的菜跟底下，空著手回家吃飯。

　　程老太太的腳，是一雙纏過又放開的半大腳。雖然比起小腳兒的人好多了，但是到底也是傷著了骨頭，有時走路多了也會疼，所以不怎么干地里活兒，只在家里做做飯收拾收拾菜園子，卻也是和金鳳兒他們一樣兒早起晚睡的，竟然一點兒力氣也不少出。

　　只是老太太節(jié)儉日子過慣了，哪怕現(xiàn)在家里不缺錢，炒菜燉菜的都舍不得放油，甚至連饅頭都要切成一小片一小片兒的，或者在燉著菜的鐵鍋里加個簾子，或者在熬著粥的鍋里加個簾子，在放上切成小片兒的饅頭在蓋上蓋子熱。

　　這么一來，火是省了，可是做的飯就不是饅頭濕噠噠的黏糊糊的難吃極了，就是青菜焦黃的看著就食欲全無……

　　但是放眼望去，當(dāng)時哪有幾家是婆婆做飯兒媳婦吃，吃完還嫌這嫌那的？金鳳兒只好不做聲。

　　老爺子和程光武是吃慣了的，竟也不挑，吃的很香甜。

　　吃完早飯，往往就要中午了，一家人也不忙下地，個自回屋睡一覺兒，直到下午兩點多鐘才會再次下地勞作。

　　下了地，老爺子總是最先去檢查一下早上交代金鳳兒干的活兒。

　　金鳳也是在隊上干活兒干慣了的，老爺子交給她的活兒又都是比較輕松的，金鳳兒總是能完成的很好。看到老爺子檢查完投給她那個滿意的眼神兒，金鳳兒心里別提多得勁兒了。

　　一家人就這么和和美美的過著日子。唯一讓金鳳兒不滿意的事兒，就是程光武老是說她笨，罵她傻。金鳳兒就逮著機會在老爺子面前告了程光武一狀，老爺子聽了，沖程光武眼一瞪：“金鳳兒腦瓜兒要跟你似的好使，還能嫁給你？”

　　嚇得程光武再不敢罵金鳳兒笨了。

　　金鳳進門兒一個多月的時候兒，有一天，老爺子問金鳳兒會不會算賬，還考了金鳳兒幾道算數(shù)題，金鳳兒答得很快。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兒，又教了金鳳賣菜時的一些技巧，告訴金鳳兒他們家里的菜，不講價，不讓挑，別人要買就買，不買就拉倒。第二天開始，老爺子就把上市場賣菜的活兒交給了金鳳兒。

　　金鳳兒終于知道為什么老程家有錢了——只見金鳳兒和程光武到了賣菜的地方兒，車子一停，立即圍上來一堆兒的人，有零著買的，也有批發(fā)菜的。程光武不管買菜的人要買多少，所有的菜說賣什么價，就是什么價，嫌貴？好，下一位！牛氣的倒像是他才是給人送錢的。

　　買完菜回來，一算賬，金鳳兒嚇了一跳！好家伙！！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居然賣了四百多塊錢！

　　錢自然不會給金鳳兒，都交給了老爺子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