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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望一縷陽光

第一百一十三章他愛的只有我

夜望一縷陽光 淕歡 7386 2020-12-26 20:29:49

  尹鴻聽了凌瀧瀧的話自知失言,無奈離開獨自去找許諾。

  曾經(jīng)的法國,凌瀧瀧永遠都跟著尹鴻,尹鴻永遠都牽著她的手,可是現(xiàn)在,尹鴻是別人的了,她卻很想哭,只能拽著沐陽坐在酒店門口的臺階上哭。

  凌瀧瀧總覺得九月的陽光沒有六月的明媚,只是那大片的向日葵襯托了陽光的金色。

  在那碧藍如浣洗過的天空下,白皇佛和銀杏兒時隔九年再次見到了凌瀧瀧,凌瀧瀧淺顯的笑讓白皇佛的心一陣冰冷,他只覺凌瀧瀧早已對世事無心,就像當初的白清雪一樣,清淡如菊。

  銀杏兒倒是開心見著凌瀧瀧,只是這場婚禮為她填上了不一樣的情緒,一邊是她的朋友和表妹,一邊是她的朋友和孩子,她兩難抉擇,一切只能笑看他們自己的決定。

  令所有人更為驚訝、意外的是,這場婚禮多了幾位嘉賓,在這花海里,藍天下,凌瀧瀧再一次見到了鄭伊琳這個姑姑,還有凌海和尹矜。

  凌瀧瀧簡直不敢相信,她的淚卻不住的濕潤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顫抖著木在原地,直到尹矜把她抱進懷里,她才把壓抑的感情一起釋放了出來,哭的撕心裂肺:“媽媽……爸……”

  凌海和尹矜從伊琳那里才知道凌瀧瀧和尹鴻早在十年前就分手了,他們曉得她必定受了許多的委屈和傷痛,他們心疼,也只能把她抱進懷里,不能扭轉乾坤。

  大家忙著敘舊、慨嘆、落淚,所有的事情都過去了,剩下的只有回憶和唏噓。

  許諾的婚禮在這溫暖的地方更加顯得溫暖如春,每個人都洋溢著暖洋洋的笑意,或許這是每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最大的寬恕和對生命的向往,也是每一個人最為真誠的笑。

  許諾的婚禮無疑是特別的。許諾粉色的衣裙在漫野的紫色薰衣草花田里游弋,像漂亮的粉色蝴蝶,頭上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是戴了一只紅玫瑰和滿天星編制成的花環(huán),儀式簡單卻很神圣。

  美麗的陽光、夢幻的薰衣草、漂亮的裙裝,這一切都印在了小沐陽的記憶里,她想,什么時候她也能像許諾阿姨一樣擁有一個浪漫的婚禮。

  而這些對于凌瀧瀧來說猶如刺刀,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原本屬于她的一切此刻都是別人的了,她只能立在圈外觀看,還得送上祝福。

  許諾已成為尹鴻的合法妻子,認了姑姑,尹鴻想要和尹矜說些什么的時候,尹矜卻什么都沒有說拉起沐陽順著薰衣草田往那邊的向日葵去了。

  尹鴻尷尬地站在那里,凌海向許諾介紹道:“我們是瀧瀧的爸媽,也是‘雪?!瘓@以前的主人?!?p>  許諾不管凌海是善是惡,只是禮貌地笑著問好。

  凌瀧瀧卻跑去追尹矜,問她:“媽,你何必呢?”

  尹矜說:“是他對不起你?!?p>  凌瀧瀧急著反駁:“媽,不是那樣的!”

  尹矜看了一眼沐陽,怒氣染了眉梢:“那是怎樣?”

  凌瀧瀧急得脫口而出:“當初是我執(zhí)意要離開的,現(xiàn)在也是我不愿意和他復合,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尹矜嚇得一身冷汗,質問:“你怎么這樣說?一下回來,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什么?”

  凌瀧瀧知道瞞不過,只得說:“媽,是老夫人。雙生雙落,三世三劫。”

  尹矜嚇得腳一軟險些滑倒,凌瀧瀧趕忙一把摟住她,勸到:“媽,你知道是不是?我本來就是想回來要回‘白氏’,可是,老夫人的話我琢磨了許久,這是真的,對不對?”

  尹矜縱使知道這個讖語,她也不知道結果到底是怎樣,只希望不要把瀧瀧搭進去,她滿臉淚痕:“孩子,答應我,好好的生活。”

  凌瀧瀧明白了,原來她注定是不能和平常人家的女孩兒一樣的,她哭著點頭,只是她怕她又要食言了。

  沐陽見兩人哭得梨花帶雨,又聽她們講的沒頭沒腦,也聽不明白,就問:“媽媽,你們怎么了?怎么哭了?”

  凌瀧瀧抹了把淚,沖沐陽慈愛的笑了笑:“沒事,沐陽乖,我們回家。”

  沐陽俏皮地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睛,問:“媽媽?我們是回許諾阿姨和爸爸的‘雪?!瘓@嗎?”

  凌瀧瀧的笑意頓時隨風散去,她擔心地看了尹矜一眼,俯身對沐陽說,意味深長:“沐陽,那是許阿姨和爸爸的家,不是我們的,我們要回中國去,回到我們以前的地方?!?p>  沐陽顯然不大高興,癟了個嘴:“為什么?沐陽很喜歡那里,為什么媽媽不要和爸爸住一起?可是沐陽喜歡,沐陽也很喜歡爸爸,我現(xiàn)在有爸爸了?!?p>  凌瀧瀧心中酸澀,難以啟齒,跳出嘴里的話卻變成了怒火:“我不準你喜歡爸爸!他不是你爸爸了!知道嗎?我會把你送回中國去的!”

  接下來便是尹矜的驚呼:“天哪!”

  沐陽小而柔軟的手在凌瀧瀧臉上留下了一個足以讓凌瀧瀧心如刀割的巴掌,沐陽把她的親生母親打了,一個響亮的嘴巴子,她哭著喊著:“我討厭你!我討厭你不要我!我討厭你嫌棄我是個女孩兒!我討厭你不讓我和爸爸一起生活!”

  沐陽跑遠了,凌瀧瀧卻愣在了原地,她僵直的身子一下像墜入深淵的冰湖一樣刺骨疼痛,她的淚劃過臉頰,無聲無息,她的悲哀沒人能夠理解,也沒有人能替她背負,她只能一個人忍受,化為一抹淺笑。

  尹矜站在花叢里,望著凌瀧瀧如行尸走肉一樣走向遠方的向日葵。

  凌瀧瀧喜歡向日葵的金色,如陽光一般的燦爛,喜歡它面向太陽,永遠永遠,可是現(xiàn)在她才知道,就算它總是面對太陽,接受著陽光的洗禮,可是它總有另一面是黑暗的,永遠照射不到太陽,況且夜晚總會降臨,天總會下雨,向日葵總會低頭。

  白清雪喜歡鳶尾,卻不知道鳶尾在里諾小城是離婚之花。

  沒有人能夠完全了解事情的兩面性,只能靠自己的選擇。

  沐陽還是未能再見尹鴻一面,她跑到一半被白皇佛攔下了,凌瀧瀧趕過來,冷漠地說:“回中國去吧。等你長大你就知道我今天的選擇是正確的?!?p>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沐陽記得很清楚,很多年后她還記得她被一個女人接走了,那個女人是她媽媽當老師時的一個學生,后來認了凌瀧瀧為干媽。

  再之后沐陽就沒再見過凌瀧瀧,再之后,她和白家的人也失去了任何聯(lián)系。

  白皇佛和銀杏兒在幾天之后回了國。

  凌瀧瀧在鳶尾田里意外的見到了華天旭,他們站在田埂上乘著落日聊了許久。凌瀧瀧從華天旭的描述中得知他的生活平淡而簡單,凌瀧瀧在想,如果她當初沒有被白清雪送到國外,她的生活又會是怎樣的一番變故。

  凌瀧瀧告別了天旭便回到了拉斯維加斯,和凌海、尹矜一起住進了“雪?!眻@。

  因為伊琳的關系,凌瀧瀧被許諾叫做了表妹,凌瀧瀧只是該說什么就說什么,從不應也從不反感。

  只是凌瀧瀧發(fā)現(xiàn),尹鴻給凌瀧瀧畫的那幅油畫不見了,她想畢竟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再在臥室掛她的畫像也不合適的,只想做個紀念,便向尹鴻索要了畫像。

  可是尹鴻推三阻四拿不出畫像,凌瀧瀧以為是尹鴻舍不得,和他開玩笑:“你再不給我,我可要拿走這墻上的幾幅畫了?!?p>  長廊的墻壁上掛的是一組畫,畫的內容無非是一些景色然后是一個穿紅裙的女人,幾幅畫的中間還有一幅篇幅較大的畫作,畫的是兩個露背的女人,只右邊頭戴紅花的女人露了半張臉,眼睛嬌媚,很是好看。

  這幾幅畫不知掛了多久,從尹鴻住進來時便早已掛在了這里。

  許諾當初剛住進“雪海”園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這幾幅畫,她當時站在畫面前輕嘆:“畫很美,只是,這不過是回憶和假想而已?!?p>  尹鴻看了這畫很多年,從未看出里面像許諾說的玄密,好奇的說:“說說看,它到底是哪里告訴你它只是回憶的。”

  許諾繞有興趣的說:“你想想看,如果你是喜歡畫中女主角的人,遇到畫中的場景你是否還會離她這么遠安靜地畫她的一舉一動?”

  尹鴻再一次看著畫中的情景,每一幅都美不勝收,花海、綠茵、碧波、斜陽,一切都像幻想中的場景一樣浪漫,那樣的情境中他怎會放手愛人在遠處?他必定要執(zhí)她之手看遍紅塵繁華,體味世間真情。

  許諾知道尹鴻的想法,繼續(xù)說:“你再看,每幅畫都極大的渲染了景物,而身穿紅裙的女主角卻簡單帶過,有的甚至都只有遠遠的一個背影,就算是近景也只有簡單的輪廓,說像另外的一個人也是可以的。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這都是作者回憶著畫的,他已經(jīng)記不太清女主角細微的樣子了,還有這美景,有多少地方是可以真實存在的?我想,這不乏作者對未來生活的遐想?!?p>  尹鴻有時在想作者是多么愛這畫中的女人,只可惜他們不能廝守。

  那時,尹鴻的臥室還有一幅凌瀧瀧的裸畫,那是當初尹鴻騙著她、哄著她才畫下了這幅畫,他答應過凌瀧瀧這輩子只為她一個人畫這樣的畫。可是,說這句誓言的時候他們還在一起,許諾還沒有來,直到許諾見到了這幅畫,許諾就讓尹鴻給她講了這幅畫的故事,她也想讓尹鴻給她畫一幅,尹鴻卻說什么也不肯。

  許諾卻急了:“為什么她可以,我卻不可以?我不喜歡她,不喜歡你給她畫畫,畫這樣的畫?!痹S諾氣得把畫摘了下來摔在地上,用勁兒地踩著、跺著,如果這就是凌瀧瀧,她真的想打敗她,把她踩在腳底下。

  尹鴻又氣又惱,但理解她吃醋的心情,可是他還是不能答應她,慢慢地蹲下來,捧起破碎的油畫,斷裂的畫框。

  許諾哭了,哭得不那么好看,也不那么講理,可是話卻觸動了尹鴻:“她有你的愛、牽掛,十年的牽掛,可我什么都沒有,我除了我這個人之外就只有一顆愛你的心了,可你卻不知道。”

  尹鴻第一次與許諾交心,交得那樣徹底:“誰說我不知道,我知道。這畫是過去的,她也是過去的,而你才是以后陪伴我的人。”

  許諾站在尹鴻和凌瀧瀧身后的花園里看著他們,憶起那天的話,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陪伴著尹鴻的是許諾自己,那她又何必搶走他的唯一呢?

  此刻的尹鴻只能坦白:“那幅畫破了,我給扔了?!?p>  凌瀧瀧漠然,她只能噙著她的假笑看著尹鴻,苦澀的滋味蔓延了整個舌頭,令她作嘔。原來她早已是個過客,她的一切于他早已不再重要,可有可無。

  而尹鴻雖然失去了一幅油畫,卻永遠把當初的畫面銘記在了心里,在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埋葬了這幅畫,埋葬了凌瀧瀧,埋葬了他年少的輕狂與無知。

  當初,白清雪最為珍視的便是親情、友情,她慶幸她有伊琳這個摯友,她榮幸她有尹矜這個知己,在百般幻化的斑駁世界里她沒有蒼茫地迷失在人生的長滿荊棘的路上,她總能感受到她們帶給她的快樂和她們給予她的無上的寬容與引導,她一直保持著最為純真的心,縱使她曾經(jīng)滿腹仇怨,縱使她曾經(jīng)手染鮮血,縱使她曾經(jīng)惘然生命,她永遠都是有著一顆善良而透徹的心的。

  而尹矜和伊琳與她一樣最為珍視的也是親情、友情,尹矜便提議大伙住到一起,畢竟他們并不能時常見面,碰一次面很不容易。

  重新住進“雪?!眻@,伊琳萬分感觸,這里的一磚一瓦她都那么得熟悉,甚至比她的“伊人”園還要了如指掌,她曾夜半從“伊人”園跑來找白清雪聊天,曾與白清雪倆人一起在清晨天未亮的時候開始數(shù)這里栽的樹種的花,直到晌午過半,她曾在白清雪心里最為孤獨的時候陪著她坐在長廊下看星星,一整夜。

  這里對于凌海與尹矜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清晰而又模糊的記憶點,這里的每一朵玫瑰,每一幅畫,每一張字,都是他們記憶與心底的一種觸動,不光是那些散碎卻清晰的記憶,更重要的是這里承載了太多的過往,見證了那些美好的人。

  在這座園子里發(fā)生了太多的故事,流經(jīng)了太久遠的歲月,那些發(fā)生過的事,那些路過它的人,住進了這里,也被這里死死的鎖住了。

  尹鴻每天坐在長廊的落地窗邊的臥榻上看著每一個住在這里的人,看著他們一起笑語,可眼中總可見淺淺淚光,看著他們一起喝茶,可嘴角總可見微微苦澀,看著他們一起沉默,可總可見他們的神情惆悵。

  尹鴻唏噓不已,誰曾想叱咤風云的凌海如今沉穩(wěn)儒定,誰曾想尹鴻敬畏崇拜的凌海曾成為過尹鴻的階下囚,誰曾想尹鴻曾承諾要照顧凌瀧瀧一輩子,可如今身邊早已另有他人。

  這一切,每個人都看得明白,只有許諾不知道。

  尹鴻從何時喜歡上了書法,凌瀧瀧并不知道,她只是見凌海教尹鴻作習,兩人有說有笑,有時她便和尹矜遠遠地站在園子里隔著長廊的玻璃看著他們寫字。每當那時,尹矜總更是傷感,總能想起那時作畫寫字的尹臻,尹矜總和凌瀧瀧說現(xiàn)在的尹鴻像極了那時的尹臻。凌瀧瀧總是望著低頭寫字的尹鴻笑,嘴角微揚,或許,尹鴻并不能成為第二個尹臻。

  凌瀧瀧聽得凌海喊了一聲,叫尹矜沏壺茶來。

  尹矜只顧想著這幾年她伺候凌海,為他端茶遞水,又回想自己年輕的時候是何等驕縱,想起自己怎么給他當?shù)母?,想起自己怎樣一步一步愛上了他,愿意為他端茶倒水。一切如白駒過隙,昨日往事依舊清晰,事情的脈絡卻改變了許多,不禁莞爾,忘記應答。

  凌海幾聲呼喚均無應答,不免煩躁:“尹矜!”

  尹矜回了神來朗聲應到:“來了,就來?!?p>  正準備提步去倒水,凌瀧瀧笑著制止了:“媽,還是我來吧?!?p>  凌瀧瀧說完轉身進了廊道繞向廚房,不一會兒提了一壺茶來,給凌海倒了杯茶,又轉向另一邊倒了一杯茶準備放在桌上的邊角,以免打濕了字跡。

  誰知尹鴻只顧揮豪寫字未注意到凌瀧瀧,胳膊肘恰恰碰翻了凌瀧瀧手中捏著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淌過了凌瀧瀧的手指,茶盞也翻滾在地,凌瀧瀧措手不及向后踉蹌幾步,另一只手提著的壺因為她的晃蕩也濺出了水來,灑濕了她一邊的褲腳,可茶壺始終被她牢牢提著。

  尹鴻始料不及,連忙奪過她手里的壺擱在桌子上,擔心地詢問:“怎么樣?有沒有燙傷?”

  凌瀧瀧只是搖搖頭,輕輕的笑:“沒事,我去換身衣服就好了?!?p>  凌瀧瀧說罷就轉身走了,尹鴻一直心疼且內疚地看著她,直到那扇門阻隔了他的視線。

  尹矜在窗外看見了剛剛發(fā)生的事進來探視,剛進來就看見凌瀧瀧已經(jīng)進屋了,只走到凌海近前,翻看著桌上的字帖笑說:“今天寫了幾幅字?”

  尹鴻見狀告退走了。

  凌海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沉著臉說:“她怎么越來越像她了?”

  尹矜整了整凌海的衣領,靠在他的肩頭,輕聲細雨地娓娓訴說:“她小的時候笑得總是那么乖巧,眼睛里透著靈動的小女孩兒氣性,可現(xiàn)在,我從她的笑再也猜不透她心里想的什么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畢竟是她的女兒,害怕見到她這樣的笑,害怕她走上那條路,也只能忍了?!?p>  凌海伸手觸及被尹鴻擱置在桌子上的茶壺把手,竟是燙得叫他手痛的。

  凌海竟很難想象凌瀧瀧是怎么不怕燙的,他喃喃自語:“這么燙的茶灑在她的身上,她怎么不叫也不避開?”

  尹矜聽見了,兩行熱淚止不住流了下來,悲戚道:“你還記得當初尹鴻把我們囚在這里嗎?你想那時瀧瀧過得是怎樣的日子?她的皮膚神經(jīng)末梢遭到嚴重損壞,觸感大為下降,我們感覺到燙,她未必也感覺得到?!?p>  凌海漠然,尹矜何等的心痛,凌海此時深有體會,他堅信此時他心里的痛定然與尹矜是一樣的。

  前幾日還能感覺到艷陽天的濃烈,可一晚之間便下了一場大雨,早起來凌瀧瀧就只見滿地殘藉的金色和落敗的的花叢,偶有秋風過處必留下翩翩葉舞,絲絲涼意。

  伊琳記得凌瀧瀧便出生在這樣一個深秋里。

  眼下說著,凌瀧瀧的生日就到了,半個月的秋風蕭索了整個園子,到處金色襲地,秋寒林道,數(shù)千葉片齊齊瀟瀟而下,甚是美麗。

  除過凌海和尹矜外,就連凌瀧瀧自己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是哪天的生日了,或許人活過了太久給忘卻了,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提及她的生日了。

  可偏偏那天凌瀧瀧憶起了她的生日,當她早起如每天一樣打開窗子望著那條已被金燦燦的樹葉鋪得嚴嚴實實的林道時,她看到了在林道里穿梭的兩個人影,兩個人影緊緊地貼在一起,恍惚之間她以為那是她的曾經(jīng),直等遠處一雙人的笑聲傳來,她才驚覺早已不復當年。

  當初的種種莫名地翻卷了出來,一幕一幕在她的腦中跳躍,她一個恍神,竟記起那年她嬌羞地告訴他她已十八歲;記起那年她滿心歡喜的成了他的妻;記得那年她成了最孤獨的人,她沒有了父母,沒有了愛人,沒有了尊嚴,她卑賤的生活在那片只盼著天亮的黑暗里。

  所有的東西都是尹鴻給她的,曾經(jīng)他們的誓言在今天看來都是那么得可笑,可笑得讓凌瀧瀧的眼角都流下了熱淚。

  凌瀧瀧抬眸遠望,天際的烏云合了分開,散了又匯到了一處。

  推門出去,尹矜就給凌瀧瀧端上來一碗長壽面,凌瀧瀧含著淚吃完了整整一碗面,一根都不剩,她覺得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好吃的面了。

  中午,凌海做了整整一桌子的菜為他的寶貝女兒慶生,凌瀧瀧也知道今后的每一天都無比得的珍重,不光于她而言,對于凌海、尹矜、伊琳來說更是這樣。

  一桌好菜配上好酒,凌瀧瀧很久沒有吃得這么開心,這么暢飲過了。只是,桌上少了尹鴻和許諾,少了開懷多了唏噓慨嘆。

  月朦朧于薄霧之中,凌瀧瀧酒至半酣,呆呆地坐在廊下看那依稀可見的月光,美極了,她也笑得癡傻,只是唯不見那平日散布天幕的寒星,心中不免缺憾。

  背后燈光瞬間亮起,刺得凌瀧瀧睜不開眼睛,她閉著雙眼只聽得男女嬉笑的聲響,待凌瀧瀧適應了強光,便見到了尹鴻臉上一下收去的笑容:“還沒睡?。俊?p>  凌瀧瀧沒有答腔,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是睡不著,還是不想睡?

  凌瀧瀧默了會兒,說:“給你們留了飯?!?p>  許諾俏皮的問:“有什么好吃的?”

  凌瀧瀧笑著說:“有雞鴨魚肉,都是些中國家常菜。”

  許諾眉頭一皺,摸著自己的肚子,倚在尹鴻身上撇著嘴說:“啊?這么多好吃的?可是我都吃撐了。”

  尹鴻輕拍了許諾的頭一下,嗔怪道:“告訴過你不要吃那么多的。”

  許諾滿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對凌瀧瀧說:“我們還給你們帶了吃的呢?!?p>  許諾正想把尹鴻手上提著的東西接過來讓凌瀧瀧看的,凌瀧瀧笑著說:“不用了,這么晚了,沒事我就先睡了?!?p>  許諾用手肘撞了撞尹鴻,不滿地小聲說:“看吧,我都說了她不會吃的,你還非要買回來?!?p>  許諾自以為小聲,凌瀧瀧卻聽得一清二楚,凌瀧瀧為了緩和這尷尬的氣氛,笑著問:“是什么啊?”

  許諾一邊翻開袋子,一邊說:“是糖炒栗子?!?p>  糖炒栗子,凌瀧瀧記得她最喜歡的就是糖炒栗子,甜糯,美味,記得以前尹鴻常買給她,半夜,清晨,記得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吃過了,忘了,棄了。

  凌瀧瀧已經(jīng)不記得那是什么味道的了,只記得當初吃著糖炒栗子時的日子是那樣得陽光燦爛,記得那時的她是那樣得無憂無慮,記得往日的她是那樣得天真爛漫,可恍然之間,一切都付諸東流了。

  凌瀧瀧抬眼看了尹鴻一眼,沒想到他也死死地望著她,四目相對時,她竟有一種躲閃的感覺,立即避開了尹鴻的眼神,對著許諾笑著說:“怎么會想著給我?guī)н@個?”

  許諾看了尹鴻一眼,說:“是他要買的,他說你會喜歡吃的,沒想到你不想吃?!?p>  凌瀧瀧的心突然間跳得很快,就像那時第一次遇到尹鴻,他抱著她時一樣,原來他還是記得她的喜好的,記得她說過她希望每年生日都可以吃到他為她買的糖炒栗子。

  凌瀧瀧非常害怕,害怕別人知道她的心還沒有死去,害怕她的眼睛承不住她的淚流下來,她伸手拿過那包糖炒栗子,嘴角微微淺笑:“栗子我收下了,你們也快去睡吧。”

  許諾好像還有話要說,尹鴻卻拉著她上樓去了,凌瀧瀧的笑意也頓時煙消云散,化為烏有,她望著他們樓上已闔著的門癡癡地發(fā)呆。

  許久,久到屋外下起了小雨,打著窗子的玻璃啪啪作響,夜風狂吼著樹林沙沙作響。

  凌瀧瀧這才靜悄悄地回了臥室,一個人開著燈坐在有大鏡子的梳妝臺前恍惚地望著鏡中的自己,摸一個栗子放入口中咀嚼著,毫無味道,甚至有點噎,在定神一看,鏡中的自己早已清淚兩行。

  凌瀧瀧望著自己的愁容撫上臉龐,怎是那樣憔悴傷悲。

  一切的一切讓凌瀧瀧心念一動,啪的一下把栗子抓了一把擲在地上,再抬臉凝望,她早已滿目怨恨,她哭得肝腸寸斷,開口罵道:“我討厭你!我恨你!你以為你是誰?你的一切都是搶的我的!他永遠都不會愛你的,他愛的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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