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兒哭了一路,從打車去“白氏”,從“白氏”開車回山谷,她的淚就沒有停過。淚如泉涌,似乎就是這樣,早已不受她控制的不斷的掉下來。
銀杏兒不知道她怎么會有這么多的淚,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哭,要為了一個不愛她、把她對他的愛當作空氣一樣的男人哭。也許銀杏兒在祭奠她沒有開始卻早已注定結(jié)束的初戀,也許她在生氣白皇佛把她只當作那個女人的女兒才對她好。
銀杏兒問自己,如果她不是那個女人的干女兒,那是不是白皇佛根本都不會在意她,她對于他來說,和路邊的路人沒有絲毫分別。
銀杏兒坐在車里大哭不止。蜷縮在床上看著外面的一片黑暗大哭不止,她覺得她好孤獨。
天,好黑。夜,好冷。
白皇佛立在院子里,木然而恍惚地站立著,等細雨沾濕了他薄軟的襯衣,他才發(fā)覺他站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今夜的天很冷。
白皇佛不知道他剛剛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傻站在那里看著銀杏兒離去的方向?;蛟S他在擔心銀杏兒的安全,也或許他在想銀杏兒是不是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了。這樣的結(jié)果不是他盼望已久的嗎?為什么他一點都不覺得輕松呢?
白皇佛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進屋,默默地坐在沙發(fā)上,抬頭才發(fā)現(xiàn),情人節(jié)已經(jīng)過去兩個多小時了。他靜靜地看著秒針一點點的跳動著,清晰可聞鐘表轉(zhuǎn)動的聲音。
原來,夜,很靜,時間,很快。
從這天起,銀杏兒的生活回復正常,她不再以白皇佛為中心,不再故意想起他,在思維閑暇時白皇佛蹦入她的腦海,她會刻意的將他甩出來,就算只是徒勞,最終只會引起她的淚,她也在努力的忘記他。
白皇佛一如既往的開會、坐辦公室,卻在無所事事的時候總能想起銀杏兒清脆如鈴的笑聲,想起她那天走時的傷心與決然。白皇佛一日一日的反復想起銀杏兒的聲情語態(tài),只要想起她,他就會沉悶。白皇佛只曉得他傷了銀杏兒的心,對她有一絲愧疚與憐憫,卻總是煩悶之后一笑了之,嗤笑自己的作為。
在遙遠與濕熱的南方,尹鴻正在接受堅苦的訓練,甚至可以說是殘酷。
在那片雨林里,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水,沒有食物,有的是對肉體的磨煉和對內(nèi)心的摧殘。
在這里,來自全球的26名不同國籍、不同種族、不同年齡的被龍巖選來的男人都要接受在這里的生存挑戰(zhàn)。
原始的叢林中除了這些人,還有神秘莫測的植物、動物,它們或許有毒,或許無毒,或許隱藏在密林之中,或許暴露于視線之內(nèi)??傊?,他們要在這里尋求生存之法,要尋找吃的、喝的,要努力生存下去,并且用龍巖派發(fā)給他們的槍擊殺其余的人,直到只剩下一個人為止。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是個令人時刻處于高度緊張,并且隨時會失去生命的活動,但是,豐厚的金錢、權(quán)力誘惑著他們走上這條險路。
但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這次活動的獲勝者只可能是尹鴻,這只是龍巖為培養(yǎng)尹鴻而布下的一個迷魂陣而已。
尹鴻怎會不知?他只是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的場面。
幾個月來,尹鴻一直盡量避開所有的人而只是尋些野果充饑,烈日的熏烤和野外的堅苦讓他的皮膚更加黝黑,身形也消瘦起來,卻更富強健,完全從稚嫩中蛻變出來,成為一個成熟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么,在這里無聊的并且算不上平淡的日子里,他總會想起和凌瀧瀧在一起時溫馨的日子,完全和此刻大相徑庭,那是一段很安逸、美好的日子,他期待著有一天他回去見到那個傻妮子,然后那個傻妮子會黏著他給他捶背捏肩,他會逗她笑,然后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親她,看她臉紅心跳的樣子。
時間又一次在四個人各自的悶郁和企盼中慢慢的溜走,春來夏至。
凌瀧瀧告別了她的高中生涯,在漫長的暑假中等待著尹鴻的歸來。有時她在想,或許尹鴻忘了她,他早已開始了他新的戀情,有時卻又在想,尹鴻會帶著求婚戒指回來找她,她總是在幻想和糾結(jié)中又過完了一個夏日。
接近訓練尾聲的時候,在叢林里剩下的小伙子早已屈指可數(shù),而死去的,不是因為食物中毒,就是因為被野生動物給吃掉了。而這兩種情況遠遠高于也好于被對手給干掉,這是尹鴻這么認為的。
7月21號,尹鴻永遠不會忘記。這天,雨林里霧靄蔽日,濕濕的空氣濕潤了一切被它籠罩的東西,闊葉上露珠滾動、滴落,苔滑地濕,每個人、動物都陷入了無盡的疲憊和煩躁中。
沒有一個人會想到,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起初,一個年輕男人聽到了一個細軟的女人的哭聲,他大概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卻因為聲音的越來越清晰和對這個女人的好奇而牽引著他朝著那個聲音慢慢地進發(fā)。
隨后,更多的男人聽到了這個女人的哭喊,就連尹鴻也聽到了。
在這樣一個漫長而緊張的日子里,不管是哪個人,聽到這個女人的聲音,他們都會極度的敏感起來,吸引著他們的神經(jīng)。
尹鴻也不例外,他被牽引著走了兩步,才突然發(fā)現(xiàn)這只是又一個更加殘酷的考驗。龍巖不會允許這樣的漏洞出現(xiàn)在他的計劃中,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這個女人是龍巖親自放進來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把那些故意隱藏起來的人會聚到一起,而讓他們不得不互相獵殺。
尹鴻,也在這個范圍之內(nèi),只是龍巖只知道尹鴻不會刻意去殺人,卻沒有算準尹鴻會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還這么頭腦清醒、這么得了解龍巖的計劃。
當尹鴻還在想怎樣快點結(jié)束這場非人的訓練時,劃破清晨天空的一聲槍響,讓尹鴻打了一個冷戰(zhàn)。
驚鳥亂飛,蟲獸鳴叫,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大笑,紛亂的吵嚷,頻繁的槍聲,讓沉靜了許久的叢林恢復了屬于夏日的喧鬧。
尹鴻小心地向那片槍響的地方移動,躲在遠處的樹干后觀察著。
一個早已嚇傻并且狼狽不堪卻長相極好的女人在樹林里奔跑、摔跤、被抓。
幾個男人撕打著,騰出空來的男人會去抓那個女人回來。
尹鴻知道他們想要什么。他只是暗自唾罵:“沒有人性了!”
他不忍看那橫陳的尸身、那流淌的鮮血、那被輪番蹂踏的女人、那被欲望蒙蔽了雙眼的男人。他只是背過身去,卻不得不聽著那些讓他心顫的屬于地獄的聲音。
煎熬中,聲響慢慢散去,一切又恢復平靜。這突然而來的寧靜讓尹鴻心里非常不安,他屬于本能地轉(zhuǎn)頭望過去,卻看到那個躺在雜叢上的女人腳旁有一個健壯的男子正朝著他的這個方向,并且大喊起來:“Do you like to be a coward?”
一種赤裸的輕蔑的笑聲傳進尹鴻的耳朵里,激起他的層層怒氣,他從樹后走出來,很坦然的說:“It's just a way of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