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秋獵正當(dāng)時。漠北草原熱鬧非凡,人烏央烏央的擠在草原上,各種名駒戰(zhàn)馬都沒了用武之地,不是你絆著我,就是我擋著你。任你騎術(shù)再精,箭術(shù)再高,也闖不過馬陣,突不破人墻。
“啊.......”草原上各路獵隊的吵吵嚷嚷也壓不過這聲滿含抗議的尖叫,秦梁捂住耳朵,蕭翰英抱怨道:“蕭爾言,你叫有什么用!有本事你也繞過去?。 ?p> 蕭爾言是羽林營營主蕭銘翎和赫合郡主莫麗都爾的掌上明珠。莫麗都爾母親的昭和臺部,是母系部落,女子尊貴。可偏偏從莫麗都爾的母親哈斯開始,她們這一脈就命中缺女。如今昭和臺部的狼主是蜀后,她和莫麗都爾年歲相仿,昭和臺部早晚得由自己的血脈繼任。于是蕭二將軍和莫麗都爾一氣生了四個兒子,才終于盼來這么個掌上明珠。他蕭家也是男丁興旺,蕭二將軍的長兄如今的宛城都護蕭銘啟,生了三個也都是禿小子,是以蕭爾言可真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蕭翰英作為蕭家長孫,是唯一一個敢管蕭家小妹的。她這一聲魔音穿耳,搞的周圍一群人都腦袋發(fā)暈,也只有他敢喊停。蕭爾言不敢叫了,委屈巴巴的瞧著大哥,“我....我不是想直接插進林子更快嗎?誰知道大家都是這么想的,早知道我也跟云竹繞過去了?!?p> 秦梁完美遺傳了他父親血種秦大人的穩(wěn)重,十六歲不到,說起話來就跟六十似的,“臨陣最忌優(yōu)柔寡斷,三心兩意。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就沒有后悔的余地,只能想辦法破了眼前困局?!?p> 不過就是場狩獵,想博個彩頭而已,這小子,搞得跟上陣殺敵似的。蕭翰英:“秦夫子,您這廢話的功夫,咱們都擋路了?!笔挔栄詤s很吃秦梁這套,大膽忤逆推了他家長兄一把,“錦城說的對,大哥你不懂別瞎說,就你廢話最多!”蕭翰英:“......”
蕭翰英一對二占不著便宜,只能乖乖閉嘴。三人小隊繼續(xù)跟著大隊前行,希望能找到秦梁夫子的破局點。不過這個破局點就算爭到了頂多也就是拿下第二名,因為蜀國圍獵頭彩的得主已經(jīng)連續(xù)五年都沒變過了,那就是上官辰麒和蜀國帝后的大公主祁云竹。
今年也不會有例外,蜀帝開鑼之后,趁著大部隊還在草場上糾纏,辰麒和云竹就已經(jīng)兜了個大圈繞道進了木城森林。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到的獵手也有大把的獵物。只要能騎馬拉弓,就能獵到獵物,何況是辰麒和云竹這種高手。
祁云竹今年十四歲,是蜀帝蜀后的第一個孩子,卻不像蕭爾言那般嬌寵。她下面還有三個妹妹,再加上被眾星捧月的蕭爾言,是十足十的大姐大。五歲時,蜀后把她扔到蜀南溝子,那里有幾個奇怪但有趣的伯伯,還有一個正常但無聊的辰麒哥哥。云竹在那里度過了漫山遍野隨便跑的五年,十歲時和辰麒哥哥一起回到維陽城。
辰麒和云竹秉持著師父的教導(dǎo),凡事勿要做盡。瞧著馬背上的獵物已經(jīng)夠多了,兩人便停下來,找了條干凈的小溪,洗手喝水休息。云竹雖然和她母后一樣都是師父一手教導(dǎo)的,但性格卻截然不同。她話不多,心里有定計但卻不像她母后那般狡黠調(diào)皮,很有些大姐的穩(wěn)重。
辰麒話也不多,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他說:“秋獵后我要回大源了,皇兄希望我早些熟悉朝政,以后恐怕不能常回維陽了。”
云竹知道辰麒是晉國的儲君,他皇兄登帝位十幾年,一直未立后。朝陽宮里雖然姬妾眾多,但沒有一個有子嗣的。上官辰昱登位第二年,就給辰麒正了名分,次年封為皇太弟。當(dāng)時晉國的許多朝臣都懷疑辰麒的正統(tǒng)身份,畢竟當(dāng)初他是昭告天下死在朝陽宮后院的井里的。上官辰昱卻不理會這些傳言,一意孤行的立他為儲君,卻好像并不怎么疼愛他。先是把他養(yǎng)在蜀南溝子,接著又送來維陽,和他當(dāng)初一樣,在蜀國為質(zhì)。云竹卻知道,父皇和母后從未拿辰麒當(dāng)質(zhì)子,他從來都是自由的,何況以他的功夫,除非父皇母后出手,其他人根本留不下他。
云竹知道辰麒早晚要回大源去,可沒想到會這么快。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跟在辰麒哥哥后面跑,妹妹們總愛跟著她,可她只想跟著她的辰麒哥哥。
云竹低著頭不說話,辰麒用指尖沾了沾她眼角的淚花,把一支纘花兒的金釵放在云竹腿上?!斑@支釵是皇兄給我的,他跟我說,‘你想讓誰做晉國未來的皇后,就把這支釵送給誰’?!痹浦裉痤^,用璀璨如星的眼睛看著他。辰麒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扭頭盯著清澈的溪水,“朝陽宮里有許多位娘娘,我一直都認(rèn)不清楚,其實皇兄也認(rèn)不太清楚。朝臣們說他一直都不肯立后,是怕有了皇后會節(jié)制他寵愛姬妾。只有我知道,是他心里的人不能做他的皇后。這支釵是皇兄母后的陪嫁,他不能把它戴在他的皇后頭上,他希望我可以,希望我一生一世只有一個皇后。云竹,你信我嗎?”
云竹垂下眼,堅定的拿起膝頭的金釵,穩(wěn)穩(wěn)的插在發(fā)髻上。
營地皇帳。
祁昭逸從帳外回來,帶來一陣?yán)滹L(fēng),樹月往氈毯里縮了縮,盯著話本子舍不得挪開看皇帝陛下一眼。祁昭逸自己寬了外袍,鉆進被窩里,換來他家皇后嫌棄的眼神。祁昭逸不理她的抗議,緊緊摟著她,把身上的寒意毫無保留的渡給她。
話本子正在緊要處,樹月沒工夫搭理祁昭逸,眼珠都不想挪一點兒。祁昭逸在她耳邊說:“你看見云竹頭上那支金釵了嗎?”樹月心不在焉,“嗯,說是辰麒給的。”
祁昭逸哀怨的哼哼,“這就定下了?死小子,敢不先來問我!”
“你做得了云竹的主?”樹月給蜀帝陛下狠狠戳了一刀,戳完繼續(xù)沉浸在話本的故事里。
祁昭逸:“......那支釵是云袖母親留下的,他一直沒用上?!?p> 樹月眼珠動了動,半天沒有翻話本子。
蜀后殿下心愛的話本子被狠狠扔在地上,頓時就散了架。祁昭逸手腳并用的鉗住樹月,五花大綁準(zhǔn)備用刑,“上官辰昱是料定我生不出兒子,琢磨著蜀晉一統(tǒng)呢!我就要生個兒子氣死他!”
樹月:“.......”好吧,這個親熱的借口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