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江東岸,優(yōu)曇花海邊,莊嚴(yán)和地鼠、水鬼跟樹月幾人作別,媚奴不舍道:“大哥,你還沒見過子玉,還是和我們一起回維陽去吧?!?p> 莊嚴(yán)說:“子玉的為人我信得過,等我在蜀南安頓好了,就來維陽看你們?!泵呐谇f嚴(yán)跟前可沒有梅蘭竹菊老板的氣派,也沒有相府少夫人的雍容端莊,抓起莊嚴(yán)的胳膊撒起嬌來,“大哥就是敷衍我,你鉆到蜀南溝子里,就不會再出來了?!?p> 水鬼笑瞇瞇說:“他不出來你可以進(jìn)去啊!那可是哥幾個給你們添的新家,無論到什么時候都向你們開著大門。眼下大哥是沒心情四處逛,等你添崽子的時候,大哥是肯定要去的?!?p> 媚奴紅了臉,追著水鬼喊打。商人驚訝道:“莫不是真有了,這般不禁攛掇?!泵呐骸?.....”
兩個月后,祁昭逸和樹月等人回到維陽城,商人中途改道去了他早看好的馬場。那地方在蜀晉交界上,到童谷關(guān)和邵陽關(guān)的距離就像拿尺子量過,精準(zhǔn)的分毫不差。那里還有昭和臺部給商人作保鏢,這下他可真是逍遙自在,躺著數(shù)錢了。
祁昭逸專門在城南給竹辭辟了一塊地,蓋上幾間房子,房前屋后繞著竹子,竹籬柵欄,草藥架子,赫然是蒼竹館的樣子。樹月偶爾來,帶上幾條后山林子里的五步蛇,給竹辭殺洗干凈了才走。運(yùn)氣好的話能討上一杯茶,捎上一壺酒。要是趕上慕名來求醫(yī)的百姓們,樹月就只能委委屈屈的在屋后的井臺上給五步蛇剝了皮取了膽,然后再悄沒聲的離開。堂堂福王府的掌家夫人,倒像是蒼竹館的小做活兒的。
年底祭天,福王祁昭逸替身體不適的蜀帝祭祀先祖。雖未加封太子,但蜀帝多病,祁昭逸已經(jīng)是蜀國真正的掌權(quán)人。盤踞安義的向其志果然識時務(wù),在祁昭逸等回到維陽城前,就打開城門,迎進(jìn)了上官辰昱的西晉軍。因靠近晉國,上官辰昱也不客氣,直接接管了安義城附近的郡縣。
年初水土解凍,蜀國福王祁昭逸和已經(jīng)正式登臨晉國大位的上官辰昱在商人的馬場見面。連喝了兩場大酒后,定下以宛城石林做界平分吳國的土地。此舉惹得蜀晉兩國的朝臣都不滿意,都覺得自家分的少了。但那二位哪會顧忌這些,連彈壓都閑費(fèi)時費(fèi)力,由著他們廢了一陣子話便都歇了。
滿維陽城的人都知道,如今福王府里做主的是從晉國來的樹夫人。這位夫人和秦相府家的少夫人是姐妹,卻不是個溫婉端和的。能提刀殺人,還能領(lǐng)兵打仗。福王爺政務(wù)繁忙,王府一應(yīng)事宜都由她打理,就連當(dāng)初吳國淑惠郡主陪嫁的外府也統(tǒng)歸她掌管。
聽說這位夫人是王爺心尖上的人,忙了一天公務(wù)回來,這位夫人是既不給遞手巾,也不給寬外袍,王爺還要乖乖給她當(dāng)馬騎,洗手做羹湯。她是行伍出身,殺伐決斷,說一不二,聽說宣城石林的分界就是她定的。怎奈福王什么都聽她的,一時間蜀朝中又是好一頓口誅筆伐。
這樹夫人雖跋扈,可卻是個無名無分的。安國公主在北境香消玉殞,王府后院里還養(yǎng)著一位淑慧公主。這位淑惠公主可也是福王心尖上的人,當(dāng)初福王可是堅持著不肯休妻,蜀帝也只能廢了她的王妃位份便做罷了。而福王和安國公主長年分府而居,聽說也是對淑惠公主難忘舊情。
如今突然來了位樹夫人,瞧著比當(dāng)初的淑惠公主還要得寵,蜀國的百姓們以為不日福王就會迎娶這位樹夫人做正妃。不想一等好幾個月,樹夫人還是樹夫人,無論是位份還是在福王心里的分量一直都沒變過。
清寧宮西暖閣里,蜀帝推給祁昭逸一摞折子,“瞧瞧吧,這都是直接遞給朕的。說來說去就那幾句,福王待承大業(yè),需盡快冊立正妃。若是樹夫人不堪大任,還有一堆名門淑女等著你相看。”
祁昭逸隨手翻了幾道折子,卻不像他父皇說的那般含蓄。有說樹月囂張跋扈,不夠端莊不能為一國之母的;有擔(dān)心祁昭逸學(xué)上官辰昱,堅持不立后的;還有說蜀晉兩國的國主做兄弟是好,可別學(xué)了晉帝瘋病的......
祁昭逸瞧著瞧著笑出了聲兒,蜀帝狠狠瞪他,斥道:“你還笑的出來?!朕當(dāng)初不過一句話,你就捏住了把柄不放?;貋磉@么久還不娶她,怎么?是要等朕死了再打朕的臉嗎?”
當(dāng)初也是在這里,蜀帝說樹月身份復(fù)雜低微,不能做蜀國未來的國母。本來只是故意說來試試兩人的決心,不想這兩個全然不在乎這些。說什么有沒有名分,照樣可以過日子、生孩子。蜀帝當(dāng)時就氣得倒仰,也懶得再跟他們解釋?,F(xiàn)在他們二人遲遲不肯成親,蜀帝便想到當(dāng)初,難不成這兩個小冤家當(dāng)真要這么不明不白的過,等將來他死了再打他的臉!
蜀帝越想越氣,深覺死了都閉不上眼,定要多活幾天,瞅他們怎么打臉。祁昭逸盤膝坐在炕上,把折子整好擺在一邊?!拔液驮聝涸绯蛇^親了,如今剛過戰(zhàn)事,何必要再辦勞民傷財。”蜀帝說:“當(dāng)年那回怎么算數(shù)?難道你要把她的身份昭告天下?”
祁昭逸笑道:“有何不可?兒子如今能安然坐在這里和父皇敘話,難道沒有她的功勞?得土堡者得天下,我既得了,就該讓它名正言順。何況就算咱們有意要瞞著,有人也不會讓我稱心?!?p> 果然,不到一個月,中原地便起了一個傳言。原來當(dāng)初嫁給福王的不是吳國的淑惠公主謝嫣,而是和她生的一模一樣的土堡長短劍。她背叛舊主,將大半的土堡托給祁昭逸,結(jié)果卻落了一片狼藉。中間一番折騰,這位長短劍又跑到如今的晉帝身邊,幫他拿回了晉國。最后和其他十三殺一起殺了自己的授業(yè)恩師,留在祁昭逸身邊享盡榮華富貴。
這則本來是用來抹黑十三殺的說書段子,聽在天下人耳里就走了味兒。變成了福王和長短劍情深似海,歷盡艱辛,終于攜手成就大業(yè)的故事。原來福王誓死不休的妻子不是謝嫣,而是替嫁的長短劍。怪不得安國公主花容月貌,又坐擁北境千萬兵馬,祁昭逸都不肯假以辭色,這根本就是情深難忘,非卿不娶啊!
西暖閣里的蜀帝又迎來一波奏折的強(qiáng)攻,蜀帝這回連看都不看了,原封不動的讓余福打包送到福王府。結(jié)果讓師爺分門別類,給王府添了劈柴。
祁昭逸從來都是就坡下驢的好驢子,萬壽節(jié)家宴,祁昭逸帶樹月一起出席。樹夫人一身淡紫宮裝,赫然是蜀朝一品王妃的服制。從宮里的侍從到王府的隨侍,也都不再稱她樹夫人而喚王妃。那些精明似鬼的大臣便都明白了,樹夫人就是長短劍,長短劍就是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