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jīng)決定要押后再審，突然又冒出這兩個重要證人來，張治海心里要多別扭有多別扭。本想著大海里撈針怎么也不會這么容易找到那二人，沒想到幕后之人竟是個愛好說書聽?wèi)虻模褪遣豢弦淮涡园炎C人提全，偏要留個懸念給你做個峰回路轉(zhuǎn)。
蕭懷比之張治海要淡定許多，他料定此事不會如此簡單，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罢埶诉M(jìn)來！”皂吏手腳很快，不多時，兩人便被他帶上來。秦沖回頭看時，那二人目光與他一觸，立即躲開，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張治?；貜?fù)正常，放下驚堂木，問道：“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名來。”那二人分別回道：“小的陳立。小的王五，是秦府后花園灑掃的雜役。”
張治海轉(zhuǎn)頭問秦沖：“秦將軍，您可認(rèn)識這二人?！鼻貨_道：“并不認(rèn)識?！蹦顷惲⒌溃骸按笕嗣麒b，小的們絕沒有說謊。大人若不信，可向秦府查問，小的們的身契都在秦府。”
張治海命人去請秦府的管家，老管家擔(dān)心小少爺，一直守在衙門外。被皂吏帶進(jìn)來一看，果然認(rèn)識，正是后花園的兩個灑掃雜役。老管家道：“回大人，這兩人確實是后院雜役。只是我家小少爺平日并不常去后院，也不管府里庶務(wù)，即便去了也極少同他們見面，是以并不認(rèn)識他們?！?p> 聽老管家這樣說，那王五搶著說：“以前自然是不認(rèn)識的，可后來小少爺交了差事給我們，就認(rèn)識了?！?p> 張治海一敲驚堂木，“本官沒有問你，公堂之上，不準(zhǔn)你擅自回話?！蓖跷遐s忙磕頭認(rèn)錯。張治海接著問：“你二人既是秦府的奴仆，怎么會突然上告家主人？”
陳立回答道：“回老爺，我們是秦府的家仆，自然要尊敬主人，為主人效力，所以才會接下這種傷天害理的差事。本不該背主上告，可馮老漢逃脫告官之后，小少爺為防我二人被官府找到，竟要殺人滅口。小的們實在無法，為保全這條賤命，只得背著主人來這里作證，實在是逼不得已?。 ?p> 陳立的話說的有理有據(jù)，很難讓人抓到漏洞。張治海與蕭懷對視一眼，后者問道：“秦將軍，這兩個奴仆的話，你可有分辯？”
秦沖站的如桿標(biāo)槍一般，泰然道：“回大人，今日之前，下官并不認(rèn)識這二人。下官根本不認(rèn)識這位馮老先生和他的女兒，自然也不會殺她女兒，既如此，下官又為何殺這兩個家仆滅口？”
上座的兩位大人還沒開口，那馮老漢先急了，爬起來撕扯秦沖的袍服，“你胡說！你與我女兒相好，又始亂終棄。我女兒不依，你為了前程官位，便殺她滅口！現(xiàn)在有人與我作證，你還敢狡辯！”馮老漢扯著秦沖的袍服叫喊不止，張治海命兩旁皂吏費勁全力才將他拉開。秦沖整整身上袍服，既不辯駁，也不還手。
蕭懷道：“秦將軍口口聲聲稱不認(rèn)識馮氏女，那么當(dāng)日與你在圍場相好的又是誰呢？”
蕭懷問到了此案的關(guān)竅，當(dāng)日秦沖和村婦在圍場私會是朝堂上周知的，有一段時間還是京城里茶余飯后的談資。而這次的命案也是由上次事件而來的，秦沖口口聲聲說不認(rèn)識馮氏父女，但眼前卻有馮老漢和秦府的兩個家仆為證。蕭懷有意點明秦沖，既然你說不認(rèn)識馮氏女，那么和你私會圍場的村婦到底是誰？
秦沖卻是自家知自家事，這個村婦根本就是祝合德為了幫他脫罪信口胡說的，眼下又去哪里找？秦沖家教甚嚴(yán)，祖父從不許他偷奸取巧。這事若是換做祝合德、柳西坡一流，恐怕早就尋個旁的村婦頂上了，可偏偏當(dāng)事人是秦沖，此事便又另當(dāng)別論了。
秦沖面無表情，說道：“回大人，此事無可奉告！”
蕭懷被他硬生生頂了回去，雖然當(dāng)時也覺得祝合德這個作證很是突兀，但那時不是他審理，他便也沒有多想。如今看秦沖的態(tài)度，初初覺得他不懂轉(zhuǎn)圜，仔細(xì)想來卻印證了當(dāng)日的謎團(tuán)，原來當(dāng)真沒有這個村婦存在。
因為秦沖的斷然拒絕，審案進(jìn)入了停滯狀態(tài)。若是尋常人，張治海便應(yīng)該對他用刑。可一來秦沖有官身，二來這案子怎么看都透著蹊蹺，貿(mào)然對他用刑，以秦沖的堅韌勁兒，也不會屈打成招，但這人卻是得罪下了。張治?？纯词拺眩笳哌€算仗義，朗聲道：“雙方各執(zhí)一詞，馮氏一方有人證在側(cè)。秦將軍是朝廷四品武官，本官和張大人會將此案上報朝廷，請陛下定奪，秦沖收押京兆府?！?p> 雖然未下論斷，但把秦沖收押京兆府已經(jīng)是極重的處置，若是他不能提出證據(jù)證明自己不認(rèn)識馮氏父女，就算蕭懷和張治海再有心相護(hù)，怕也只能按誤殺處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