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嫣睜開迷蒙的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素白的帷帳。爐里焚著安定心神的香,她聞得出來,正是母親常用的安息香。
“你醒了?”
謝嫣循聲望去,謝灃坐在桌邊,以往溫暖的眼睛此時不帶感情的望著她。謝嫣轉(zhuǎn)回眼睛,仍是盯著帳頂,“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這房子的擺設都是按著她的喜好吧?”謝灃并不答話,謝嫣又說:“既是決意要保她,何苦還要救我?如今她身份平白低了許多,能不能幫上你們就未可知了。”
謝灃說:“父王雖然一心為國,但你到底是謝家的骨血,我們不會看著你命喪異國他鄉(xiāng)。況且你與她生的如此相像,遠來至此必然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想出一個周全的應對,怎么過得了蜀國那些精明人的關(guān)。”
謝嫣凄然笑道:“說到底,你們還是為了她!”
謝灃突然站起身,走到床邊俯身盯著她說:“是。我們籌謀這一切,都是為了保全那個女人!可為何會落到今日這個地步,還不是你自作孽!如果你早肯聽父王的話,本本分分做吳國的淑惠公主,嫁給三殿下,又怎么會被那個女子有可乘之機?”
謝嫣用力撐起身子,“你們眼中就只有吳國,幾時在乎過我?我堂堂一個公主,竟要我去嫁給一個傻子!”謝灃冷笑道:“他是傻子?若是父王知道他眼下的光景,恐怕更要感謝那個女人。就憑你?便是真的嫁給三殿下,怕也是命不久矣!”
謝嫣想到前日見到的那位蜀帝三子,他生的玉樹臨風,相貌勝過她那群男寵不知幾何。聽他談吐行事,竟全然不是癡兒模樣。謝嫣很是遺憾,若然是她嫁過來......“哼,我和那女子生的一般樣貌,拿下那福王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p> 謝灃苦笑著搖搖頭,“你把祁昭逸想得太簡單了!我一直覺得父王對你太過狠心,可今日看來,這樣的安排才能保住你的性命。這些天你就在此處好好養(yǎng)病,等我奏明蜀國皇帝,會盡快帶你回吳國?!?p> 謝灃說完,轉(zhuǎn)身向屋外走去,謝嫣叫住他,“我身上的毒是你下的?”謝灃道:“我已決意為她作證,何需再用這些伎倆?我勸你安心跟我回吳國,那個女人,不是你輕易可以撼動的。”
這等年節(jié)下,各府走動的勤,要是沒有蜀帝明旨福王妃禁足王府,冷月也免不了要去各府里轉(zhuǎn)轉(zhuǎn),接待一下來拜見的官眷,那她受傷的事就免不了要穿幫。如今倒好,她不能出去走動,官眷們對她也有避忌,冷月正落得清閑,可以好好養(yǎng)傷。
福王府的仆人們大都是從昭仁宮時便跟隨主子的,早習慣了三殿下不受重視被冷落。眼看著主子獲罪被禁足王府,前些天人來人往的門房迅速冷卻下來,倒也沒什么不習慣,反倒有幾分更喜歡這樣的清靜。王妃雖被禁足,但王府的一應供給卻沒有減。度過前面兩天的惶急后,宮中再沒旨意傳來。仆人們便放下心來,忙著采買、灑掃,準備過年。
本以為這時節(jié)不會再有人來拜訪了,臘月二十六這天,祁昭逸第三天在自己的融輝堂用午飯。菜還沒上桌,侍從便來通傳,晉國的質(zhì)子上官辰昱已經(jīng)到了二門了。
質(zhì)子爺早聽說蜀國北方江城一入冬便滿山的樹掛,銀白晶瑩非常好看,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無奈蜀帝為防他脫逃始終不允。上官辰昱卻鍥而不舍,幾乎年年請旨,不想今年蜀帝竟允了。祁昭逸出發(fā)南下不久,上官辰昱便也出京,一路向北游山玩水的奔江城去,直到近日方歸,連小年的宴席都錯過了。
祁昭逸趕忙命侍從吩咐廚房再做幾個上官辰昱愛吃的菜,自己起身迎了出來。還沒走過月亮門,就聽見他嬉笑的聲音?!鞍パ?,真是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封了營的驃騎將軍就是和閑散王爺不同!我這也沒帶禮來,真是失禮??!”
祁昭逸拉住他手,笑著說:“你也來打趣我!明兒我?guī)闳ノ夷菭I里看看,缺的短的你盡數(shù)給補上,我就不朝你要年禮了!”
大冬天里,上官辰昱還拿著他那把騷扇子。他上下打量了祁昭逸一番,用扇子敲他肩膀,“你缺兵短將我是沒辦法的,若是你缺個軍師我倒可以湊湊數(shù)?!?p> 祁昭逸饒有興致道:“哦?你去了趟江城是帶回什么能人異士啦?”上官辰昱意味不明的看著他道:“質(zhì)奴去趟江城,三哥便成了智計千里的一營統(tǒng)帥。質(zhì)奴都從江城回來了,怎么就不能變做個狗頭軍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