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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映江東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月映江東 慌張的牛 1967 2021-02-22 21:23:00

  祁昭逸一行到鎮(zhèn)公所時,馮慧禮和四位族叔已經(jīng)到了,可偌大個正堂,便只有他們五人。馮慧禮給祁昭逸行禮,“王爺,草民已經(jīng)通知了族民,只是......他們大概懼怕源道,不知會不會來?!逼钫岩菪Φ溃骸把巯聲r辰還早,先生不必著急,咱們等等看?!?p>  馮源道的書房里,民團的把頭進(jìn)來回報:“福王已經(jīng)到了鎮(zhèn)公所,門口被他的親兵守著,只有百十來人,并沒見徽州營的人。除了馮慧禮和四位老族叔,還沒有其他鎮(zhèn)民過去,陳家那邊也沒有動靜?!?p>  馮源道抬抬手,把頭自覺的退出了書房。馮源道抬頭看向后墻上祖父手書的“如履如臨”四個大字,覺到一種極大的諷刺。他一步步小心謹(jǐn)慎的走到現(xiàn)在,妻子兒子的性命卻握在別人的手中,“如履如臨”?他要如何如履如臨?馮源道不由自主的苦笑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不經(jīng)意間,淚水已經(jīng)滑過面龐,跌落在黃花梨的桌面上。

  陳羽悄無聲息的走進(jìn)書房,馮源道發(fā)覺時,他已經(jīng)到了身后。馮源道背著他抹去臉上的濕意,陳羽說:“欽差已經(jīng)到了鎮(zhèn)公所,老爺也該移步過去了?!?p>  馮源道仍是背對著他,冷笑道:“鎮(zhèn)民們無人過去就是了,我去做什么?難道讓我再演一出圍攻鎮(zhèn)公所的戲碼?祁昭逸可不是李遠(yuǎn)民,人家好聲好氣的與我們談判,難道要我們主動挑起干戈?”馮源道說到興起,轉(zhuǎn)回身肆意笑道:“就算我什么都不顧,聽你們的去捉祁昭逸。你覺得就憑我這五千民團,就能奈何得了他?你忘了你是怎么到街上去給你的人收尸的了?”

  馮源道的奚落讓陳羽想起昨日去給韓羽收尸時的屈辱和膽寒,陳羽是行家,從幾人的死狀和傷口看,就知道六人是死于一人之手,而且出手極快。陳羽是有防備冷月不會中鳳尾花的毒,卻以為韓羽六個就足矣將她殺死,再不濟也能逼得她舍下祁昭逸??蓻]想到,他們六個加起來竟還是沒費人家半盞茶的功夫。

  陳羽是老江湖了,能屈能伸,這點小委屈對他來說不算什么?!袄蠣敿热恢涝蹅兣c朝廷已經(jīng)撕破了臉,就該為主人把事做盡,再維護眼前的平靜也沒有意義。老爺這般顧忌與朝廷的關(guān)系,難道就不顧夫人和少爺?shù)男悦藛???p>  鎮(zhèn)公所的門大開著,連續(xù)陰沉了幾天的天空今天終于放了晴。陽光照進(jìn)鎮(zhèn)公所的場院,那里空空蕩蕩的,仍舊沒有一個鎮(zhèn)民到來。許淮已經(jīng)喝掉了第三碗茶,還要再添。李遠(yuǎn)民看著他,仍對自己當(dāng)日被困在這里的那三天三夜心有余悸,好心勸他道:“大人少喝一杯吧,鎮(zhèn)公所里沒有茅廁?!崩钸h(yuǎn)民心里有什么便說什么,眾人想到福王妃還在這里,又是尷尬又是好笑。許淮嗔怪的瞪他一眼,心里煩躁,也顧不得福王殿下還在這里,忍不住在房間里胡亂走了起來。

  這時大家心里都是不好受的,許淮走了一會兒,李遠(yuǎn)民又忍不住了,“許大人,你別走來走去的,走的我頭都暈了?!痹S淮心里本來就煩,連續(xù)兩次被李遠(yuǎn)民數(shù)落,心里有股邪火就要發(fā)出來,“我活動活動,王爺都沒說話,幾時輪到你在這里聒噪?!?p>  李遠(yuǎn)民說:“王爺?shù)念^也暈了,我替王爺說話!”

  “你是被馮源道嚇破了膽,連動都不敢動一下?!?p>  “我?guī)讜r沒動了?我這是沉穩(wěn)?!?p>  “我倒要看你能沉穩(wěn)到幾時?”

  ......

  兩人不知不覺竟像小孩兒般拌起嘴來,祁昭逸哭笑不得,也不去制止,覺得他們這樣倒能緩和一下氣氛。方毅和馮家?guī)孜粎s不能看著他們這樣鬧騰,紛紛好言相勸。正鬧騰的厲害,在房子里無聊閑晃的冷月聽見大門外有人在交談。她循聲望去,見是幾個莊戶打扮的男子正在和守在門口的林老勇的手下說話。幾個年輕人扶著為首的一位老人,他穿著干凈的粗布衣衫,須眉皆白,手里拄著一根青竹杖,一個看著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扶著他,正在和守衛(wèi)說著什么。冷月看他們的穿衣打扮,不像是他們正在等的惠州各族鄉(xiāng)紳。

  冷月走過去,她外出時習(xí)慣穿男裝,雖然明眼人一看便知她是女子,但守衛(wèi)們也不會稱她為王妃,畢竟對著一個男子稱呼女子的尊稱還是有些古怪。

  兩名護衛(wèi)看見冷月,拱手彎腰行禮,不等冷月開口問,便主動解釋道:“公子,這幾位都是惠州的佃戶鄉(xiāng)民,想要進(jìn)公所里聽許大人講解屯田改制。只是......只是他們并不是氏族,所以屬下不敢擅自放他們進(jìn)去?!?p>  那老人上下打量了冷月一遍,覺得她仿佛是能說的上話的人。偏那護衛(wèi)也不介紹,老人不知該如何稱呼。想了想,顫顫巍巍的就要下跪行禮。冷月忙扶住了,“老伯不必多禮?!?p>  老人在兒子和護衛(wèi)的攙扶下直起身,對冷月拱手道:“草民不知該如何稱呼貴人,還請貴人不要怪罪?!崩湓滦χf:“老伯太客氣了,我不是什么貴人。王爺和許大人正在里頭迎候各位,大家快請進(jìn)?!?p>  老人本以為這個神仙人物就是傳說中的那位福王了,可離近了看卻發(fā)覺她是個女子,所以才不敢冒昧稱呼她為公子。他們都是惠州的佃戶,受了惠州氏族很多年的壓榨。這些年氏族們跟風(fēng)改做小生意,將大片的田地拿來養(yǎng)蠶種桑。桑田減產(chǎn),佃戶們連租子都交不上,偏還不許他們改種糧食。能像秦老伯那樣置下自家田地的畢竟還是少數(shù),大部分佃戶還是要靠著給氏族們種田謀生,日子就過的越來越艱難。聽說朝廷要改屯田,便都想過來看看,也許朝廷會比氏族們更公道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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