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帝口中稱贊，但容色極冷，這一招明贊暗貶實在是將南臣的面子掃到了地上。柳澄只覺后背的衣衫全被冷汗浸濕，跪在當(dāng)?shù)仄鹨膊皇遣黄鹨膊皇恰?p> 還是祝尤懂得權(quán)衡，他恭敬啟奏道：“皇上，臣等均是為朝廷效力為皇上分憂，何分南北之說。柳相們也是見氏族受難，心中焦急，才一時誤會了太子的意思?！弊Ｏ嘟o柳相搭好了臺階，柳澄也顧不得深究他的用意，趕忙認慫道：“祝相說的是，是臣等心急亂了方寸了?！笔竦蹞Q上一副慈眉善目，安慰他道：“最近朝中事多，大家難免火氣重些，太子也是莽撞了。太子，快快將柳相扶起來。”
太子聽皇帝這樣說，趕忙上前將柳相扶起，只是驕傲如他仍是不肯假以辭色敷衍。柳澄雖然心中不喜，但也深知見好就收的道理，立刻乖乖站起，不敢再多說半句。
祝尤接著說：“皇上，臣也以為惠州之行，太子不宜前往。此去雖是為示朝廷親厚，但民團之亂到底有犯上作亂之嫌。太子身份尊貴，若是前往反倒顯得朝廷蓄意討好，恐怕馮氏更會自鳴得意，越發(fā)放肆，還是派一位宗室子弟前往更為合宜。”
一直在朝堂上默默無聞的襄王祁渭此時站了出來，“皇兄，祝相所言甚是，臣愿意與許大人一同前往惠州?！?p> 蜀帝對自己僅剩的這個幼弟點點頭，襄王確實是此行惠州最好的人選。既是宗室子弟又性格溫吞不專朝政，但問題也恰恰是此處。他性格太過溫吞，萬一馮氏不服管教，又怕他軟弱壓服不住。況且他開年后身體一直不好，南地潮濕，萬一出了些閃失就更為不妥。當(dāng)年蜀帝奪嫡時就因屠殺兄弟而備受詬病，祁渭是他僅存的幼弟，必得讓他好生做個閑散王爺他日壽終正寢，才不落天下人口實。此時他被推上風(fēng)口浪尖，若是有什么不測，恐怕又要給蜀帝添個謀害兄弟的罪名了。
蜀帝思前想后沉吟不語，一直在朝堂上裝死不發(fā)一言的祁昭慶突然說道：“父皇，皇叔自開年以來一直多病多災(zāi)，南地氣候濕熱，此去又必得耗心勞力，兒臣不放心皇叔前往?！?p> 蜀帝挑挑眉毛，“那我兒以為誰前往最為合適？”
柳澄聽祁昭慶這樣說，心中暗喜以為他終于開了竅，卻聽贇王坦然道：“兒臣本有意前往，但無奈外家是徽州大族，恐怕會被馮氏利用加以圖謀，所以兒臣不宜前往?！绷我活w心直落腳底，恨不得上前捶這外甥一頓，卻又聽他說：“三弟這些日子長進不少，聽說前日書房里太傅說戰(zhàn)國策，三弟因為見解獨到還得了太傅的夸獎。三弟是皇室嫡子，性子隨和，定能和許大人好好配合安撫馮氏。若是不能，以三弟的身份，調(diào)用徽州營也更加便利?！?p> 贇王突然提到福王，有掌不住的大臣們已經(jīng)忍不住低聲輕笑。那個傻王爺，六歲小兒就可滔滔不絕談?wù)摰膽?zhàn)國策他到了二十歲才能明白些許，想來太傅那些夸獎也不過是為了全王爺?shù)拿孀咏o些意思而已。贇王這時保舉福王，無非是要看他的笑話，倘若皇帝真聽了贇王的保薦，那就有更大的笑話等著福王爺了。
沈四航最是心直口快，沉不住氣，“贇王這是什么意思？明知福王不是這塊料，此去惠州萬一惹下什么事端又該如何收場？”
許淮拉他不住，太子立刻斥責(zé)他道：“沈大人放肆！”轉(zhuǎn)身又對蜀帝說：“父皇，三弟年幼，涉世未深，惠州情勢險惡，不能派他前往！”
贇王道：“大哥此言差矣，三弟此去只為安撫，大事皆有許大人執(zhí)掌，不必他沖鋒陷陣。若是馮氏錯了主意，有三弟坐鎮(zhèn)調(diào)用徽州營必然事半功倍，平亂只是瞬息間事，定不會有損三弟分毫?！?p> 襄王道：“既如此，本王前去惠州也是一樣?！?p> 幾人爭執(zhí)不下，蜀帝輕輕嗽了一聲，眾人立時安靜下來?！皟晌幌酄斠詾槿绾?？”祝相沉吟不語，柳相不欲再遮掩，祁昭慶雖不肯如他所愿，但推出福王也算他有些籌謀，立刻應(yīng)和道：“臣以為贇王所言有理，襄王身體不佳，實在不能勞動，還是福王前往更為合適?！弊Ｏ喑烈髌桃驳溃骸俺家詾楦Ｍ蹩赏??！?p> 太子沒想到祝相居然會同意福王前往惠州，生怕他會惹出事端不好收拾，本來還要再辨，卻被蜀帝抬手止住。只聽他嘲笑道：“呵！想我大蜀泱泱大國，朝廷人才濟濟，竟要派一個癡兒前往平亂，真真是羞煞我也?！敝爻悸牷实圻@樣說，趕忙齊齊跪倒山呼“罪該萬死”。蜀帝抬手制止眾臣，高聲道：“傳朕旨意，封福王昭逸為招撫欽差，與工部許淮速下惠州平亂。福王身體羸弱，久居北地，恐不適水土。命福王妃隨同前往，以備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