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秋意盎然。
溫禪一行人出了府邸,桃生就走在了最前方,七竅玲瓏心落在溫禪肩上,余淮則是與溫禪同行,三人順著山間小徑而上。
山林間的竹香涌入鼻間,偶爾有一兩張臉在青竹上顯現(xiàn),皆是修行不足三百年尚不能化出人形的小妖,靈智已開,看著熱鬧。
被桃生遠遠的罵了一句,就紛紛縮回了本體之內。
“溫禪公子,早些年你成婚之時,我還在幽都給你買了一支點靈筆作賀禮呢,不過言公子覺得太隨便了,就一直留在身上,這次出來我就順路帶了過來……雖然成色普通,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還望溫禪公子不要嫌棄?!庇嗷醋叩桨肼罚瑥碾S身攜帶的納物袋中取出了一支靈筆,遞了出去。
十年前的溫禪,前往青游鎮(zhèn)時,正是秀才境修為,余淮那時所選擇的新婚禮物倒是恰當。
溫禪接過點靈筆,頷首致謝道:“如今正好缺一支點靈筆,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余淮高興的點了點頭,道:“此點靈筆,筆桿乃是用的霜木之心雕刻,下筆之時,元氣灌輸更為順暢,筆毫雖然要差點,不過也是從一只妖將身上拔下來的,好用肯定是好用的?!?p> 溫禪看著手中點靈筆,筆桿呈淡灰色,上面布滿著細密的紋路,卻是被制筆人雕琢了一道聚靈陣法在上面,溫禪握在手中便能感覺到絲絲元氣環(huán)繞在筆桿周圍,筆毫為兼毫,軟硬適中,圓潤之余,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玉蘭。
只等焚香點墨開筆,溫禪便可以正式開始使用了。
屆時,不論是以“無中生有”寫出的秀才筆墨還是以云裳紙寫下備用的秀才筆墨,威力皆要比之前強上三分。
見溫禪毫無避諱的收下點靈筆,余淮便道:“溫禪公子,這些年過得如何?言公子經(jīng)常會提起你,甚是想念,此番你隨我回幽都,言公子肯定會很高興?!?p> 對于那位素未謀面的溫言,給溫禪的印象就是,溫言是第一個敢于在飯桌上跟溫易山唱黑臉的角色,更是一個容易將自己情緒置于臉上的人,溫言關心的事情,他會很上心,不關心的事情,就算是攔在了他腳下,溫言也會抬腳跨過去。
要說交情,除了血緣關系之外,仿佛就沒什么其他值得說道的了。
所以,溫禪只是干笑道:“溫言可不是那種會掛念我的人,你想必是記錯了。”
余淮笑容一滯,過了會兒才笑道:“那是你不了解言公子,等接觸多了就知道言公子其實是那種面冷心熱的性格,丞相府里的人可都希望能跟著言公子呢?!?p> 聽到這,溫禪忽然問道:“按理來說,溫易山手下能人眾多,怎么會安排你出來呢?再說了,溫言舍得讓你出來?”
余淮聳聳肩,道:“我運氣好,前兩年被丞相從言公子那調去了幕僚府,現(xiàn)在只為丞相辦事。”
余淮話講的漂亮,可溫禪卻是從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些許落寞,溫禪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道:“挺好的,跟著溫易山更有前途?!?p> 恰在這時,桃生在前方傳來聲音:“到了,小道士,你就先在這住著吧!”
在三人前方,是一片小空坪,空坪盡頭靠著山體的位置開辟了一座府邸,與溫禪所住的那間相差不多。
余淮進府邸看了一眼,臉上的兩條臥蠶就蹙在了一起,道:“小妖怪,我好歹也是千里迢迢過來做客,這待遇是不是有點低了。”
桃生氣不打一處來,道:“愛住不?。≌f得好像是小爺邀請你來的一樣。”
余淮正要說話,一道豐滿的身影從溫禪身后快步走來,正是從青竹山上的小妖那得到消息,火急火燎趕過來的春娘。
一走到空坪前,春娘恰是聽到桃生的話,忙是朝余淮賠笑道:“對于我們妖族而言,過于奢華的居住環(huán)境對修行不利,所以娘娘提倡山上妖族以簡樸為榮,再加上青竹山本就地勢偏僻,所以環(huán)境是艱苦了些,還請道長體諒?!?p> 余淮腦袋上下打量了一下春娘,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肆意起來,他笑得前俯后仰,直到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他才干咳了兩聲,道:“這青竹山上竟然有王八成妖?甲魚一屬受玄武神獸的壓制,最難顯化人身,你能在短短四百余年便顯化人身,這等機緣可真是難得!”
春娘黛眉微皺,既驚駭于對方修為的深不可測,又疑惑于對方竟然能一眼看穿自己真身本體。
尋常道士,可以憑借望氣術看穿妖族身份,但要想一眼看穿妖族本體,卻是幾乎沒有可能,除非……
看著春娘的神色變化,余淮笑道:“我這人天生道心通明,能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一些東西,恰好……看穿妖族真身是我所掌握的比較好玩的一個技能,就好比我一看到你,便能看到你頭上匍匐著一只王八,一時沒忍住就笑了?!?p> 說到這,桃生便是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問道:“小道士,那照你這么說的話,那你看小爺頭上是不是種著一棵樹?”
余淮點頭道:“嗯,你頭上綠油油一片,很可愛?!?p> 桃生興高采烈的走回溫禪身邊,道:“秀才大哥,可惜你看不到,不然小爺頂著這一頭綠,敵人見了豈不是望風而逃了?!?p> 溫禪不置可否。
春娘則是聽了余淮的解釋,眉頭舒展開來,道:“道長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春娘略備薄酒小菜,皆是春雷鎮(zhèn)的特產(chǎn),在幽都可是很難品嘗到的?!?p> 聽到這,余淮小眼睛笑瞇成了一條縫,道:“這敢情好,世間唯有美酒佳肴不可辜負,春娘客氣了?!?p> ……
大快朵頤之后,余淮酒足飯飽,七竅玲瓏心也是吃得不亦樂乎,溫禪與桃生反倒是沒有吃多少,春娘則是兼職了酒侍,手腳麻利。
余淮喝得滿臉通紅,臥蠶高高揚起,嘴角帶著笑容,攬著溫禪的肩膀,醉醺醺的說道:“溫禪公子,此行回幽都,危險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