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江這家伙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啊。
可惜他的心思用錯人了。
徐文虎心中暗自冷笑，面色如常的進入牡丹廳。果然如他所料的，席上的三人都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可見是不夠重視的。
當然按照往日里，白無常如果被邀請赴這等宴，也的確是不夠分量的，有錢有勢的官紳眼中，混在道上又在他們下面討生活的江湖人也就這樣了。
徐文虎在席前約丈二之處站住了，臉色平靜地望著席上的三人，一言不發(fā)。
身后的黑金剛便搶前一步，他可不是善茬，加之來時又得徐文虎的承諾，隨意吃喝就是，不必在意席上的人物。
無所顧忌的黑金剛自是拉開大嗓門叫起來。
“客人都上門了，怎么沒點禮數(shù)呢？”
此言一出，席上的三人均是臉色一變，但又忍住了。李三江的圓臉上掛起一絲笑容，站起來伸手虛引。
“徐老弟果然夠豪氣，正是江湖本色。來，請這邊坐。”
大環(huán)眼一翻，黑金剛又叫嚷起來：“怎么，沒有我黑金剛的位子嗎？”
李三江的笑容停住了，李旭武更是臉色一白，怒氣隱現(xiàn)。還是那個中年秀才反應及時，他站起來笑道：“來的都是客，怎么會沒位子呢？”
一面說，一面將手一指自己下首的位子，“請，這邊坐?！?p> “這還差不多?！?p> 黑金剛嘀咕著，大踏步上前，一屁股就坐下來，不得不說，他的身高很有優(yōu)勢，坐著都比這中年秀才站起來還高出不少。
龐大的身軀坐下時，下面的大環(huán)椅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聲，聽起來極有壓迫感，尤其他還故意朝著中年秀才露齒一笑，那股猙獰之色，讓后者的臉色都有些發(fā)白。
李三江輕輕咳嗽一聲，打個哈哈，“這位老弟性子率真，頗有赤子之心?！?p> 說罷，他離開座位走到徐文虎的前面，熱情地將徐文虎引到席上。
“徐老弟，我給你引見一位貴人?！?p> 說著，李三江轉向李旭武，謙和的一笑。后者微微頷首，眼神淡淡的。
“這位是本縣的縣尉，李旭武李大人。”
李旭武坐在座位上不動，只是朝徐文虎微微一點頭，托大地表示與他招呼。徐文虎見他這樣，也就隨意地拱拱手，自行落座，不再理會。
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尊重，李旭武的臉頓時一沉，“小子，見了本官，怎如此無禮？”
徐文虎轉首看著李旭武，淡淡的說道：“我這個人的心眼很小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p> 李三江見勢不妙，連忙插話道：“李縣尉也是本縣的父母官，徐老弟怎么可以如此說話，你和你那些兄弟可都是在他的治下呢。”
“放狗屁！”
黑金剛在一旁又大叫起來。
“江湖人自有江湖規(guī)矩，何時要像那些膽小鬼，對上官府的人就唯唯諾諾的?！?p> 李三江忍無可忍，厲聲喝道：“胡大海，你只是一個江湖浪人，今日有幸跟著徐老弟來赴宴，有吃有喝的就好，你卻憑什么在這兒胡說八道啊？”
“憑什么？”
黑金剛頓時嘿嘿一笑，大屁股一扭，嘩啦一聲，屁股下的大環(huán)椅散了架，變成一堆破木件，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哎呀，這椅子也太不牢了?！焙诮饎傄惶?，頓足大聲叫道。
李旭武猛地轉首盯著黑金剛，森然問道：“你這是來攪局的嗎？”
“這算什么局，真是個不要臉的家伙。”
黑金剛同樣用大環(huán)眼瞪回去，口中大吼。
“你家胡爺爺可是闖過北安的王府，也沖過昌武的府衙，在韓泰山的九山十八寨里做過上賓，也曾親赴邵當山的回龍觀英雄會，多大場面沒見過？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尉，也自以為是什么大人物，在這里神氣活現(xiàn)的?！?p> 說著，他抓起兒臂粗的實木椅腳，化掌如刀，連續(xù)削下去，咔嚓嚓一連七八掌，硬木椅腳象豆腐做的，被他的鐵掌削的只剩手中的二寸，地下掉了一大堆圓木塊。
“和你吃飯已經(jīng)是抬舉你了，還狗眼看人低，惹火了你家爺爺，就把你的腦袋削成和這個一樣。”
李旭武不為所動，硬生生地頂過去，“姓胡的，你這一手是很不錯，可嚇不到本官。比你更狠的人，本官在刑部靖夜司里都見過。”
眼看席上氣氛變僵，一旁的李三江換上一副笑臉，連忙出聲打起圓場。
“來的都是客，是我的疏忽，等一下我自罰三杯。胡老弟口無遮攔，本性率真，李大人又何必較真呢？”
一面說，一面朝垂手侍立于壁角的伙計示意。
等候多時的店伙計一聲呼叫，五名俏麗的侍女如穿花蝴蝶一般，翩翩飛進廳里，開始站在客人的身旁上菜布酒。
李旭武和黑金剛各自冷哼了一聲，轉首不語。
其他人的身后都站著侍女殷勤服侍，黑金剛卻是自己來，他換了海碗，拿著整罐的好酒，自斟自飲，一口氣就三大碗喝下去了。
酒過三巡，李旭武放下手中的酒杯，對徐文虎說：“徐文虎，白奉先那家伙把縣里的規(guī)矩都告訴你嗎？”
“縣里的規(guī)矩？”
徐文虎聞言不禁微微一笑，轉過身子，毫無懼色地看著李旭武的眼睛。
“請問李縣尉，縣里有什么規(guī)矩要我遵守??？”
“你……”
李旭武不想徐文虎如此不上道，心頭的怒火頓時冒上來。
“少年人，要記得民心似鐵，官法是爐啊。”
徐文虎反唇相譏，“請問你又是哪一座大爐啊？”
“兩位，兩位，不要一見面就吵吧？”
李三江見狀不妙，馬上過來打岔了。他又語重心長地對徐文虎說道：“徐老弟，你來赴宴，不是就想過來爭吵的吧？”
“不就是為求財嘛？”徐文虎撇撇嘴。
“說的對啊，大家都是來的求財嘛……”李三江撫掌大笑，“和氣生財，和氣生財?！?p> “既然都是求財，那就要有求財?shù)臉幼?。大家客客氣氣的，談話也好談些。?p> 徐文虎也不客氣，順著李三江的話頭就講下去。
“別在我的面前裝大爺，我不是白無常，大不了大家一拍兩散，到時候你們也別想好日子過。”
聽出濃濃的威脅味，李三江和李旭武的神情一滯，彼此對視了一下，各自看出眼中的無奈。
他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像這等初入江湖的年輕人，血氣方剛的愣頭青，敢打敢殺，只會用拳頭說話，做起事來也不會多想。
秋葉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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