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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個雷劫代練

第二十章 這波啊,這波是自取其辱【求收藏】

我只是個雷劫代練 魚魚快動啊 4128 2020-12-13 23:52:59

  日薄西山,白水溪渡口。

  廖化吉背負雙手,一動不動立于岸邊,望著翻涌的河水,面無表情,仿佛一座雕像。

  祝啟顏學不來他這不動如山,眉眼間憂慮急躁惱火之類的情緒,亂七八糟揉成一團,一對臥蠶秀眉打一個多時辰之前皺起來后,就沒再舒展過。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干脆在柳樹前踱來踱去,對腳下花花草草的哀嚎充耳不聞。

  過了半晌,許是走累了,她一臉挫敗的抱著膝蓋蹲在地上,薅起一朵倒霉的野菊花,嘴里念叨著混亂的言語,一根一根拔掉明黃色的細小花瓣。

  “甲方爸爸,俺回來啦~”

  勁風吹拂,程小乙抱著一袋蜜餞歸來,施施然跳下飛劍,打著招呼。

  小食自然是白嫖來的,程小乙堵在鎮(zhèn)子口,將剩下的銀兩,還給了去縣城陪準親家母逛街歸來的蘇大娘子,后者一聽說家里那死鬼還藏有私房錢,親家母送的蜜餞也不要了,朝程小乙懷里一丟,露胳膊挽袖子,啐了口唾沫,風風火火殺回府去。

  早就聽說越州地區(qū)民風剽悍,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希望劉賬房人沒事兒……

  程小乙沒心沒肺的祈禱了一路,結(jié)果果然是缺德事做太多,現(xiàn)世報迎面就來。

  “程兄弟,抱歉,我能力不足,事沒辦成。”

  廖化吉將他拉到一邊,程小乙注意到他嘴唇干澀,嗓音也有些低啞,怕是這一下午,把一年份的可用信息都透支了個一干二凈。

  苦肉計的核心在于攻心,攻心主觀方面的核心又在于賣慘,所以二人并沒有直接去雷老漢家,而是先在村里轉(zhuǎn)悠了一圈。

  這波啊,這波是游街示眾,自取其辱。

  兩人的小算盤打得嘩啦啦響:村里的冷言冷語來得越猛烈,雷老漢那里的攻堅就越輕松。

  然而……

  “祝姑娘的情況非常糟糕,那些鄉(xiāng)民口無遮攔,我…我沒法形容下午的狀況,你切莫再激她了,我還要去城隍廟交接值夜的事,就不奉陪了,明早見?!?p>  無常劍揮揮沉重的胳膊,招來飛劍,一腳踏上去竟失神踩空,險些摔進河里去。

  “化吉兄,你還好吧?”

  “我無大礙,程兄弟,先去看祝姑娘吧。”

  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無常劍拖著有些狼狽的身影消失在遠處。

  看來這哥們兒也受挫不淺…程小乙撇撇嘴,回頭看向還在迫害無辜小花的甲方爸爸。

  “怎么的,給整破防了?。俊?p>  祝啟顏沒反應,一聲不吭蹲在那里,花拔禿,就用木系靈力將花瓣重新接回去,然后再拔,往復循環(huán),樂此不疲。

  魔鬼吧你是…程小乙大手大腳坐在椅子上,朝嘴里丟了一枚蜜餞,吧唧吧唧嚼完,緩緩開口:

  “在一個很遙遠的國度里,居住著一群名為社畜的神奇人類,他們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超凡卓絕的能力,窮盡一生都在壓榨自己的身體,給別人打工,但即使像畜牲一樣任勞任怨,他們也往往無法得到周圍人的認可?!?p>  祝啟顏手頭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你這廝總算還有點良心,是要安慰我么?可這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

  其實不說風涼話,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但既然你都開口了,且聽聽你要說什么…

  程小乙看著前方的河水:“譏諷和嘲笑對他們而言,就像每天早晨,把人從不充足的睡眠中,吵醒的鬧鐘一樣稀松平常,來自各方各面的壓迫和惡意,亦如通宵爆肝加班時的提神飲料,每天都有,

  他們是生活在崩潰懸崖邊的神奇物種,但他們卻能在那里翩翩起舞,樂在其中?!?p>  甲方爸爸的摧花辣手不知不覺停了下來,漸漸被程小乙的話所吸引。

  “曾幾何時,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何種神秘力量,能夠讓社畜們的心神如此強大,能夠讓他們在崩潰邊緣反復橫跳,一張司馬臉,看遍是非曲直世間炎涼,一句‘早安,打工人’,道盡人情冷暖離合悲歡?!?p>  “是什么?”祝啟顏手中緊攥著小黃花。

  這說得哪兒是什么社畜,分明是師尊好吧!

  印象中的師尊就是這般無喜無悲,難道,這就是師尊強大的秘訣?

  祝啟顏目光灼灼:如果我也掌握了這種力量,說不定能像師尊一樣,在境界上取得重大突破,之后沒準還能回到瓊?cè)A,就能——

  “直到后來我發(fā)現(xiàn),所謂神秘力量,是不存在的。”程小乙淡淡道。

 ?????

  祝啟顏小小的眼中充滿大大的疑惑。

  “哪兒有什么神仙救世主,社畜們不過是找到了壓力的宣泄口罷了,它可能是一張群聊里的色圖,也可能是糞坑里的曠日持久的口水仗和拳擊,還可能是可用消息0/5,”

  程小乙嘴角的笑意一閃即逝,繼續(xù)深沉道:

  “最令人稱道的,還是每當夜深人靜,時鐘指向午夜子時正時,社畜們會不約而同打開一件名為網(wǎng)抑云的法器,這款主打欣賞音樂的法器附送交流功能,你可以隨時隨地在音樂下評論,和他人分享你的感受?!?p>  聽起來不錯,那種時候,人最需要的就是傾訴吧……祝啟顏不禁有些向往。

  “以下是評論精選,”缺德佬的目光深沉如水:“很喜歡百年叔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人,八歲的時候就死了,八十歲才埋;”

  這踏馬是八歲?拖這么久,該不會是尸變了吧……祝啟顏如是想。

  “你愛過一個人嗎?從滿心歡喜到滿目瘡痍;”

  沒,倒是討厭過一個人,從滿目瘡痍到勉強可以接受!

  “當然,我最喜歡的還是這一句,”程小乙朗聲道:

  “生而為人,爽的批爆!”

  “這句話和之前的明顯不是一個境界好嗎!”祝啟顏下意識喊出了聲。

  程小乙笑了笑,“那你來一句符合境界的?”

  甲方爸爸鼓著可愛的小圓臉硬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我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就對了,”程小乙道:“因為現(xiàn)在才戌時,還沒到點兒。”

  祝啟顏又開始薅小花,“難道一定要等到子時嗎…”

  “看來你完全沒有領會到我這番長篇大論的要點?!背绦∫掖髶u其頭。

  “你不是為了安慰我?”

  “我一不是你父母師長,二不是你親朋好友,憑什么要費工夫安慰你?”程小乙嘁了一聲:

  “記住,你與我之間,不過是用金錢和利益鑄造的契約關系,與其指望我來幫你疏導心結(jié),不如多往嘴巴里塞兩個蜜餞,讓甜味中和一下你苦出鹵水的腦殼,那更好使?!?p>  說著,程小乙伸爪摸向紙袋子,被祝啟顏一巴掌拍開。

  少女搶走紙袋蹲在一邊,報復性地抓起一大把塞進嘴里,眼角噙著些許淚光,憤憤咀嚼。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嘛!”

  “苦肉計還沒有失敗,”程小乙仿佛勝券在握:

  “你得給雷老漢時間,讓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體會一下什么叫‘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等他在夜不能寐的折磨中權衡清楚,自然會來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會嗎?”祝啟顏有所警覺:“你可不要胡來?!?p>  “相信我,他會的?!背绦∫夷抗馍?,在心里補充道:如果他不會,我就教他會。

  ……

  是夜,長甌縣城外。

  除了點卯、匯報工作、編寫卷宗等公務,無常劍們大多數(shù)時間都不會到衙門去,而是泡在城隍廟里。

  一來隨時能借助城隍廟下的靈脈,感知方圓數(shù)十里內(nèi)妖魔的跡象,二來順便享受一下城隍廟里源源不斷的香火愿力,輔助修行。

  廖化吉步履不穩(wěn)地走進城隍廟,當中城隍神神像之下的蒲團上,長甌無常劍的領劍趙修平,正在閉目打坐。

  “回來了?!?p>  趙修平是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修為內(nèi)斂深沉如水,話音平靜,不摻雜任何多余的情緒,一如周圍的泥偶塑像。

  “回來了,”廖化吉應了一聲,拍了拍嗡嗡作響的腦瓜子,四下張望了一番:“袁邱呢,怎么不見他人?!?p>  “你回來的太晚了,今天的巡夜,我安排他去做了?!?p>  廖化吉皺了皺眉,想說點什么,終究還是咽了回去,在左側(cè)神龕前的蒲團前盤膝坐下。

  神龕上供奉的,是黑白無常。

  “聽說你和那兩個茗音小筑介紹來的修士,跟水鬼打了一場?!壁w領劍聲音淡淡。

  廖化吉也沒打算瞞著這件事,就回答道:“是的,那水鬼手段了得,我們?nèi)撕狭?,也僅僅只是傷到了它,沒能將其徹底斬除?!?p>  “斬除?”趙領劍似乎是笑了笑:“你們不是要超度它么?!?p>  “是,正要向領劍報備?!绷位皖^。

  “化吉,你莫要再管這件事了。”

  “為什么?”廖化吉猛地抬起頭,盯著上司的背影。

  趙修平?jīng)]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們放跑水鬼之后,劉家溝的鄉(xiāng)親父老,是怎么對待你們的?”

  “……”

  廖化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描述,對于一個自我要求極為嚴格、在個人素養(yǎng)上從不松懈的人而言,光是回想一下下午那陣的遭遇,就難頂至極。

  沉默了許久,他才臉色僵硬道:“污言穢語不堪入耳,不提也罷。”

  “也就是說,劉家溝的村民,并不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也不支持你的做法,這種間隙,甚至已經(jīng)發(fā)酵成了憎恨和厭惡。”上司給出總結(jié)。

  話到這里,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

  退魔司無常劍一職之所以能吸引眾多修士,當然不是因為什么心懷天下蒼生的正道的光——至少不全是——而是因為愿力。

  離開道校,基本意味著成為散修,個人能得到的修煉資源十分有限,再想快速精進修為以求在境界上有所突破,就必須借助一些外力。

  愿力,就是這些外力中的佼佼者。

  所以無常劍們不是在斬妖除魔,就是在斬妖除魔的路上,剩下的時間,就泡在城隍廟之類香火愿力旺盛的處所,利用附近百姓提供的愿力修行。

  而如果被百姓們忌憚甚至怨恨,愿力就會大打折扣,無助于修行不說,還很可能會讓人走火入魔。

  廖化吉自然明白上司的良苦用心,抱了抱拳道:“領劍用心良苦,化吉心領了,但我做這些事,絕不是為了得到他們的支持或感謝?!?p>  “你想替孫錦報仇?!?p>  “是。”

  趙領劍似乎早就得到了這個答案,他用無喜無悲的聲音說道:“你做不到?!?p>  廖化吉意識到上司話里有話,連忙追問:“為什么,我還沒有真正試過,這樣下結(jié)論會不會太早了?!?p>  “你和孫錦,很像,呵呵?!?p>  兩鬢斑白的無常劍領劍笑了笑,缺乏感情的笑聲,在燭光搖曳的大殿里回蕩著,竟有幾分滲人。

  “孫錦也是這般,認準一個理,就會朝著死里磕,明知道那是堵墻,也要撞到自己頭破血流,最后更把命都搭了進去,”他嘆了口氣,“好好的一個年輕人,為了如此這般不值一提的小事身死道消,不值?!?p>  孫錦是…被人殺死的!

  廖化吉立即get到了上司的話中話,他看著趙修平的背影,“劉家溝的水鬼,到底是什么來頭?”

  “我告訴你,你會收手嗎?!壁w修平微微側(cè)了側(cè)頭。

  廖化吉感到一股詭異的目光,輕飄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著一種超乎人性之外的冷漠,仿佛注視自己的,就是神龕上的泥偶神像。

  “不會,”

  他直視了自己的本心,語氣堅決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我若不這般做,便是對不起孫錦,對不起道校對我的栽培,更對不起我手中的矩臬劍?!?p>  趙修平聽罷入定,不再說話。

  而廖化吉的心中,也已有了大概。

  在長甌縣,能強大到隨意屈死一名無常劍,且將整件事都彈壓下去的勢力,有且僅有一個。

  “是陳家。”

  廖化吉緊盯著趙修平的身影,希望能從上司聽到話時的反應中,驗證自己猜測的結(jié)論。

  他失敗了,趙修平?jīng)]有任何反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像是一尊泥塑。

  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趙修平忽然問道:

  “你真的,不打算收手嗎?”

  ……

  ……

  程小乙將甲方爸爸撇在附近的一間破廟里,趁夜摸進了劉家溝。

  雷老漢的家就在村口,有棵大榕樹,月色雖黯淡,也不算難找。

  程小乙翻進院內(nèi),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妙,白天經(jīng)過這座小院時,可沒有這么重的陰氣。

  很快,他找到了陰氣的源頭。

  那是雷老漢被打得粉碎的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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