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縷柔和的陽光灑來。
照射在了月臉龐上。
有些癢,她咕噥了一聲,揮了揮手,想將打擾自己清夢的家伙趕走。
卻因為這一個動作,向下掉落下去。
失重感剛剛傳來,她還沒來及驚醒,就被陸恪扶住了身子。
月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想起這是在石道之中。
灑入的陽光越來越明亮。
第六日……到了。
此時他們已經攀爬了這處石道將近四天。
卻依舊望不到頭。
只是進度越來越緩慢,因為前行的路更加難走了。
落腳處更少,坡度也更加陡峭。
只能勉強依靠凹口和一些細孔向上爬去。
就連睡覺的地點都已經很難選擇。
往往要攀爬好久,才能找到一處可以休息的地方。
并且已經開始要倚仗黑齒插入某些縫隙,才能借力向上。
陸恪也曾試過想要鑿開石道。
然而就連有裂隙的地方都極難撬動,發(fā)力到黑齒接近斷裂的程度,墻壁都紋絲不動。
好在石道也不是筆直的向上而去,偶爾也會有平緩的地方。
才給了倆人一絲喘息的機會。
更加嚴重的是。
之前采摘的青果已經不多了,只剩下最后幾枚。
缺水的癥狀再度出現,卻只能勉力支撐。
而月的元靈,已經掉到了六階……
她的肉體修煉程度本就不夠,再受到掉階的重創(chuàng)。
幾乎沒有力氣上行,只能靠陸恪拖著前進。
隨著時間的推移,月也越來越沉默。
這種看不到盡頭的絕望。
讓人煎熬而痛苦。
她不想說什么喪氣話,給陸恪造成心理負擔。
然而事實上。
她明白,自己已經成為了另一種負擔。
這是比死亡帶來的恐懼,還要更大幾分的折磨。
無法接受,卻又不能輕易逃離。
陸恪仰著頭,笑道:“陽光真好,我感覺我們離出口很近了?!?p> 他低下頭,直視著月。
“今天不休息了,我一路爬上去,你如果累了可以到我背上睡一會兒?!?p>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讓棱角分明的面部線條也泛起了一絲柔和。
月?lián)u頭拒絕。
“不累,走吧?!?p> 倆人向上爬去。
再度上行了許久,前方的石道有了一些變化。
陸恪停了下來。
在他們面前,居然出現了分叉。
腳下是一條巨大而幽深的通道,向著深處斜斜垂落,雖然隱約有些光斑,卻依舊望不到底。
斜上方又是一條石道。
豁然開朗的地勢,寬廣了很多。
似乎與旁邊垂落的通道是一條連貫的路,就連口徑大小都差不太多。
陸恪隱約覺得,他們似乎是從某條小路穿行而來。
此時才真正到了向上的路徑之上。
這個發(fā)現讓他有些沉默。
堅持了這么久,卻發(fā)現這可能只是個開始……
他深吸了口氣,朝上喊了一聲。
“有人嗎?”
“有妖怪也行!”
“也行……也行……”
只有回音蕩在這片空間之內,再無別的聲響。
陸恪此時巴不得遇到一只妖獸,如果能痛飲一番妖血,該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戰(zhàn)斗可真是美好啊……
月情緒似乎也有了好轉,指了指頭頂寬廣的通道。
“這里應該會好爬些,我們睡覺也能安穩(wěn)不少?!?p> “嗯,出發(fā)!”
陸恪俯下身子,駕輕就熟的將她背起,一如之前幾次。
從這里到上方的通道需要跳過去。
月?lián)Ьo了一些。
陸恪半蹲而下,大腿肌肉賁起,仔細觀察好了落腳點。
一躍而起。
“砰”
他撞到了石壁之上,卻也牢牢抓住了一處縫隙,腳下蹬著斜坡,站定了身體。
月松開手臂,小心翼翼的下來,找了靠下的一處落腳。
陸恪回頭笑道:“公主身姿窈窕,又沒多重,對我根本不算負擔?!?p> “能不能再賞本侍衛(wèi)幾分薄面,干脆就這樣向上,反而能快些?!?p> 月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確實能快一點,但也有限,體力的消耗卻是倍增。
而且……他們已經快沒有補充水分的青果了。
她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出異樣。
“哼,想的美,快些走吧?!?p> 陸恪不再多說,當先向上爬去。
日光漸漸退去。
夜色又一次遮蔽而來。
倆人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循環(huán)。
只是沉默的向上。
早就沒了聊天打趣的精力。
此時月的手腳已經開始出血。
她沒經過煉體這一階段,氣竅和氣海都是早早就開辟的。
雖然數量遠超普通修士。
但卻少了至關重要的肉身增幅的過程。
在之后的修行中也曾進行過彌補,卻沒有太上心。
只是堪堪達到了煉體士的平均水準就不再多練。
眼下卻成為了巨大的缺陷。
元靈掉階的后果遠比看起來的要嚴重許多。
月早就開始渾身劇痛。
不用內視也知道,她體內經脈已經開始出血。
本就不算強橫的肉身受到創(chuàng)傷。
反饋而來的就是手足無力,協(xié)調變差。
她只能苦苦咬牙撐著。
臉上卻一幅平靜的神色,因為陸恪會時不時的回頭來看她。
“我已經添了很多麻煩了……”
她在心里說道。
隨著又向上許久。
突然有一陣風吹了進來。
帶來一絲涼意和新鮮的空氣。
陸恪大喜,這意味著出口真的不遠了。
忽然……腰間繩索瞬間繃直!
他猛的向下望去,穩(wěn)住了身體,拽住皮繩,一點點的向上拖拽。
月光潔的額頭滿是汗水。
手腳都已磨損的血跡斑斑。
雖然她屢次在身后擦拭血水,卻還是遮掩不住了,也爬不動了。
只是一陣微風吹來。
她便脫手了……
陸恪把她拽了上來,背在了身后。
緊緊的將倆人間的繩索用力纏繞了很多圈。
一言不發(fā)的向上爬去,他有些生氣,有些后怕。
萬一鱷皮制成的繩索不夠堅韌,他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月墜落下去。
這是他從進入石道開始,第一次對腳下幽黑的底部產生恐懼。
令人窒息。
月低估了自己的毅力,也高估了身體的強度。
她早就搖搖欲墜,大腦空白,全憑身體本能在機械的攀爬著。
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下一秒便有可能脫手。
如果因為一時不察,反而拖累了對方一起墜落……
“對……不起。”
陸恪耳畔傳來月微弱的聲音。
他頓了片刻道:“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隨后加快了語速。
“我以為我們經歷了這么多生死,彼此救過性命?!?p>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月低聲道:“你救我救得更多些……”
陸恪氣笑了。
“不愧是公主,算的倒是明白?!?p> 他不想多說話了,加速向上爬去。
又是許久的攀爬。
陸恪一直一言不發(fā)。
一枚青果喂到了嘴邊。
他一口咬住,用力的咀嚼著,像是在發(fā)泄一般。
身后傳來脆響。
月也啃吃了起來。
陸恪臉色好轉了幾分。
知道她這是在表態(tài)。
我還在堅持……沒有放棄求生。
月吃了幾小口就將青果收了起來。
陸恪爬至一處緩坡,停了下來。
認真說道:“我知道你很驕傲,也知道你會有落差。”
“你自己說過,修行如逆水而行?!?p> “我們現在甚至不是在逆水?!?p> “我們在逆著洪流而行,沒有什么拖累與否,只有守望相助?!?p> “我因蝕靈蠱無法動彈的時候,堯骨來襲,不是你擋下了他,我早就死了。”
“我快要撞到堯骨的時候,你不回來救我,我也死了。”
“這不是數術加減,哪來的什么多少和大小?!?p> “換做是我在你這個位置,我會一點兒都不猶豫的向你求助?!?p> “因為我們是朋友?!?p> “我們是!”
他有些語無倫次,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卻一直沒有看過月的眼睛。
月靜靜的聽著,輕聲開口道:“是因為你臉皮厚些……”
石道依舊寂靜的令人心頭發(fā)緊。
倆人卻一同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