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這瓜慫,老子在這兒釣了一輩子魚,從來就沒見過這兒還有赤鱘公!放下放下,趕緊滾蛋!”
李志瞥了眼這老頭兒,眼看鐵憨憨憤憤不平,又要開腔,連忙笑著道:“那肯定是我們看錯了,我們都是鄉(xiāng)下來的,對這城里的溝溝坎坎沒什么了解,您老別生氣!還未請教老先生,您家就住在附近嗎?”
李志這話說的婉轉,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了:你老人家說不是就不是吧,這不還有事兒問您老嘛!”
鐵憨憨撇嘴,悶悶的不再說話。
“嘿!哪兒能啊,這可都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老頭子哪兒有這福氣,咱在這兒不過就是一看門的,你這小娃說話有些意思,說罷,想問什么?”老者翻了翻眼皮,特意看了眼李志。
眼見李志從莊不俗手中取過鯉魚,要幫他裝進浸泡在水中的魚簍里,也來不及阻止。
等到李志揭開蓋子的時候,其手略微停頓了下,然后若無其事的放下魚再扣上蓋子,看著老頭子眼神有些玩味,老頭兒嬰兒般清澈的雙眼有那么一瞬露出羞赧的不自然。
沒辦法,一簍子肥碩的鯉魚,被這小子抓了個現(xiàn)行,誰讓他就好這一口兒,好在這小娃娃看起來還挺懂事兒,他老人家就勉為其難提點一翻,投桃報李嘛!
“那就太感謝老先生了,我兄弟兩個想去獨孤氏,到了這里實在不知道這門朝那邊開?想請您指條明路!”李志開門見山。
老頭子神色不變,笑瞇瞇地指了指身后的路:“這條路,最里面那戶人家,門朝南,不過勸你,最好先提前下拜帖,不然恐怕進不了門兒!”
“謝過老先生!”李志也不磨蹭,行禮謝過之后直接離開,莊不俗也轉身離開,身上的褡褳鼓鼓囊囊的,里裝著沉甸甸金子,老頭兒眼角余光一撇,嘴里嘟囔一聲:“今個兒有口福嘍!”
等李志兩人身影走遠,老頭子才起身,背著手慢悠悠的從另一條路離開,四下里,總計六名身手矯健的勁裝漢子,四名緊隨其后,另兩名快速收拾老頭子的酒壺和漁具以及躺臥所用的氈子。
......
哐!
李志無奈的看著緊緊關上的側門,那老頭兒說的還真沒錯,這獨孤氏的家門確實沒那么好進,哪怕他拿出薛禮昨天才從御史監(jiān)軍獨孤賢手中為他討來的禁軍小校的身份牌牌也不行。
薛禮身為右領軍中郎將,編制兩萬人,鎮(zhèn)守玄武門,最初稱為羽林屯兵,后又被稱為北門屯軍延續(xù)下來,成軍歷史極早,可以追溯到高祖李淵太原起兵的時候,功勛卓著,后又經(jīng)歷了太宗的玄武門之變,當時的為首將領常何更是太宗嫡系,北門屯兵當然也就為太宗所用。
所以,這北門屯軍一直被前后兩任皇帝視為心腹禁軍,除非皇帝同意,一般都是子承父職,其中功勛之后甚多。
以薛禮的身份安排一個八品小校,再容易不過。
李志剛才敲開門,門子一問并無拜帖,也非家里的熟人,只看身份牌牌是一個北門屯軍的小校,這種芝麻綠豆大小的軍職,什么時候也能堂而皇之的扣響他們獨孤家的大門了?門子心想即便皇帝他都見過幾次,就還真沒見過這等小官兒,是以臉上的鄙夷都懶得掩飾。
也壓根沒聽李志講了些什么,哐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李志倒也不惱,結合自己一會兒要干的事兒,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師弟,你來敲門吧,不要傷人就好!”李志使了個眼色,莊不俗早就心中不爽了,大步走上前去,門環(huán)拍的震天響。
哐!
小門很快就打開了,接著涌出來七八個拿著棍棒的仆役,只見那剛才的門子一臉跋扈道:“敲什么敲,急著去奔喪啊!”
李志揉揉鼻頭,悶聲悶氣道:“是啊,這不來了嘛!”
門子轉瞬明白過來李志的意思:“狗東西,屁大點的官兒,也敢在我獨孤家門前撒野!給老子打!”
只見那些個仆役掄圓了棍棒就朝著當前站著的莊不俗砸去,混戰(zhàn)就此展開,棍棒不長眼,莊不俗心中記著李志的囑咐,不許傷人,也一直以防守為主,可這等表現(xiàn)在那些仆役眼中就成了軟弱可欺的明證,下手也更加刁鉆狠辣。
眼看數(shù)次棍棒竟然都是擦著莊不俗的頭皮打下,李志瞇起了狹長的雙眼,幾步上前,一腳踹向眼前一個仆役的腿彎關節(jié),同時口中喝道:“放開了打,別打死就成!”
李志的力氣雖然還未長成,比不上成年人,不過下手可一點都不含糊,專挑人肋下,胯下,膝蓋彎等脆弱地方下手,剛才還在猶豫怎么還人家這人情,還不讓人記恨,現(xiàn)在好了,是你們的人惹得事兒,老子都被欺負成這樣兒了還怎么做朋友?
莊不俗如同猛虎出閘了,本來守著李志的叮囑,打起來畏手畏腳,他哪里還受得了這等窩囊氣,對著迎面招呼過來的粗大木棒掄圓了一拳就砸了過去,直接將木棒砸成兩截,接著揉身撲了上去,左突右打,手上拳風凌厲,每次出拳,必有人悶聲倒地。
結果短短幾個呼吸間,八名手持棍棒的仆役就暈的暈,倒的倒,連同那門子,都躺在地上捂著襠部直哼哼。
李志正猶豫剛才是不是下手重了,會不會給人家落下病根的時候,門子說話了:
“有種就別走!”
相當硬氣,即便躺在地上抽著冷氣,嘴巴和眼神也不放過對手!
李志抱拳,表示佩服:“好!”
門子相信了......
李志很干脆的直接一腳將其踢暈了過去,再一指一名被他打中肋骨的仆役:“去告訴你家小姐,獨孤美君,就說家?guī)煙o功不受祿,那把大弓價值五百貫,李志給她帶來了,這是一百兩金子,剩下的五十兩,就當謝過你家小姐的好意,李志和家?guī)煻笺懹浽谛?,去吧!?p> 仆役瞅了瞅已經(jīng)暈過去的門子,愣是一言不發(fā)就麻溜跑進門,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
招呼一聲,和莊不俗兩人解下馬兒的韁繩,翻身上馬,再次看了眼那頂“敕造邢國公府”,便催馬離去。
卻說那跑回去報信的仆役很快便領著人匆匆趕來,不過,并非領來了打手,而是一名身著褐衣的高等管事。
那管事出門便看到倒了一地的仆役,從中找到剛昏過去沒多久的門子,面無表情的吩咐身后的隨從:“把他弄醒!”
三個身手矯健的親信上前,兩個上前架起那門子,另一個劈頭蓋臉的就是幾個大嘴巴子抽過去。
“誰他媽打我?啊!劉管事,您怎么來了?”門子腦袋還沒有被打蒙,看到這位劉管事的第一眼便震驚了,震驚于這時常伺候在老祖身邊已經(jīng)不大管家里瑣事的大管事,怎么會來這兒!
“我且問你,剛才那兩位少年何在?”劉管事皺眉,語氣不善。
門子眼珠子轉了轉,立刻大聲呼號:“那兩個賊子剛才還在呢,還親口說他不走呢?人呢?對啊人呢?”門子心中已經(jīng)把李志的祖宗都問候了個遍,真是信了你個鬼!
這話第一句是問自己,第二句就轉向了其他人,所有人都相互攙扶著站了起身,沒有人敢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