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軍事

北邪夢游記之繡旗志

第二十四章 明夷于飛(下)

北邪夢游記之繡旗志 上古北邪 3095 2020-12-19 14:45:34

  原子的事過去好幾日,母親仍心有余悸,也許是求得慰藉,她天天祭拜上香。

  父親越發(fā)忙起來,不見人影。

  眼看年關將至,梅子心中對過年的期盼比震驚于原子的死更加濃厚。

  母親忙里偷閑給姐弟倆做好了衣裳。梅子喜得一日看三回,愛不釋手。這可是她最喜歡的粉綠色,領口和袖口繡著精美的墨綠色梅花。

  這日上午,老朱提著幾個紙包來了。他很靦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母親說:快過年了,給孩子拿些吃的,另外一個感謝王先生給找的活計和上次太太的照顧。

  白葉趕忙推辭,老朱卻執(zhí)意要留:您再推辭,就是看不起我這三瓜倆棗。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白葉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收下。

  老朱高興地笑著:這我就歇心了,前些日子也是我豬油蒙心,一時糊涂,聽信了謠言,您大人有大量別見怪。

  白葉搖搖頭:沒有,沒有。別往心里去。

  老朱更加寬心,千恩萬謝的走了。

  吃過午飯,梅子去幫外婆折符紙。外婆這幾日忙的夠嗆,天天畫天天寫,用她的話來說,都快把自己也折成符了。

  楊老師下午過來了一趟。大家說起原子的死,亦是唏噓不已。

  九歲的梅子對于死這個概念并無太深的理解,甚至連死是什么都有些不太明白。于是問:楊老師,人死了就永遠也回不來么?

  這個問題比較復雜,要分開說。世俗中,人死就等于不存在了。埋在土中,逐漸的肉體也要被消亡殆盡,只剩一堆不好腐爛的骨骼。楊老師對于死亡看的很是通透。

  梅子聽著并不害怕,因為她還不曾直面過:那就是說什么也沒有了。

  楊老師點頭道:肉體消亡看似什么也沒有了,可是別忘記還有靈魂。

  靈魂?梅子又聽到一個新名詞,倍感興奮。

  靈魂就是我們的精神。在我們傳統(tǒng)文化和佛學文化,乃至西方神學中,承載人類精神的靈魂是可以永生的。只是以人類目前掌握的信息,我們還不能夠看見它,感知它。楊老師娓娓道來。

  梅子愈發(fā)興致勃勃:那原子的靈魂呢,,會在哪里?

  原子,嗯。原子生前有執(zhí)念,也許她的靈魂會回來這里。楊老師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梅子并沒有害怕:真的嗎?那太好了,我還想問問,為什么日本人連她也要抓呢,她不也是日本人嗎?

  楊老師被她的天真無邪逗樂了:嗯,那真說不定。哪天你就夢到了。

  夢到?不是像我們一樣走來?梅子有些意外。

  靈魂沒有形態(tài),不能捉摸,就好像詩中所說: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金剛經(jīng)說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楊老師看向窗外,此時天色冥濛,陰雪欲發(fā)。

  梅子聽不懂這些話,兩只眼睛忽閃著明亮的光一直看著他。良久,他才回過頭來說:人生短暫,就像露珠和閃電一樣稍縱即逝。人類再怎么發(fā)展也不可能抓住時間。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沒有消失之前,做些有意義的事。

  梅子這回聽懂了:有意義的事,我媽算嗎?外婆算嗎?

  楊老師肯定地點點頭。

  梅子又說:那原子算不算?

  楊老師想了一下,說:對于她個人的信仰來說,也可以算。

  信仰,那是什么?梅子問。

  信仰,就是一個人所堅信的,認為能夠引領他,并且風雨不改去踐行的一種精神力量。楊老師盡可能用簡單的話來描述。

  梅子似懂非懂:那原子也是?

  原子,我不知道全部,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堅信她的愛,才做出巨大的犧牲。楊老師說著說著,臉上浮現(xiàn)欽佩之色:不管如何,她值得尊敬。

  梅子心中好像有很多問題,可是話到嘴邊卻不知怎么表達,用什么表達。橫在她面前的并非學習,而是年齡和閱歷的千山萬水。

  過了很多年,她仍然不能夠太準確的表達這些認知,但很多思維已經(jīng)融入了骨髓,成為知行的準則。

  奶,你覺得后悔嗎?北邪聽完這段,忽然問道。

  后悔什么?奶奶一時沒有明白北邪所指,可是不等北邪解釋,又說道:人生哪里有后悔藥啊。有的話先讓我媽吃。

  ???北邪笑起來。

  是啊,吃了,她就能好好的看著我們長大了。奶奶嘆了口氣說道。

  對于母親的死,奶奶那會年齡尚小,并無太大的痛徹心扉,只知道母親從此離她們而去,令人不能釋懷的卻是母親的死因。這件事奶奶直到去世都沒能弄明白。

  不過那是很久以后才講到的事了。

  不久以后,原子那個屋子又住進一個日本女人。梅子清楚的記得是臘月二十三,因為那天按照傳統(tǒng)是要吃糖瓜的。

  她奉了母親的命,蹦跳著去街上買糖瓜。剛出了二進院兒門,迎面走過來一個女人,把梅子嚇了一大跳,她以為原子復生了??勺屑氁豢?,卻是另外一個人,她大冷天穿著很薄的淡色和服,白白的臉,兩道眉毛雖然沒有像原子那樣,像極了蛾翅膀,但也是短短的翹著。

  她拎著一個小小的箱子,鼻尖凍得通紅,看到梅子,急忙停下來鞠了個躬:打擾了,你好,請問你就是梅子吧。

  ?。棵纷芋@奇極了:你怎么知道我的。

  那女人的嘴凍得直打顫:川煙夫人跟我說的。

  梅子好奇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直到她踢嗒踢嗒地走回屋里,這才轉身去向大街。

  傍晚的時候,新來的女人扣響著院門,白葉迎了進來。那女人提著一個小盒子,雙手奉上:王太太,初次見面略表心意,往后少不了叨擾。

  白葉一邊打量著她一邊接過盒子,回禮道:您是?

  我是原子的妹妹。千羽。日本女人慢慢地說。

  梅子心里一驚,看向母親,只見母親并無異樣地說:你好,千羽小姐。

  千羽微微笑道:以后還仰仗您多多關照。說著又鞠了一躬出去了。

  白葉送她出去院子,并未回來,而是去了下屋。好一會才出來。

  媽,你說她真的是原子的妹妹?母親一回來,梅子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白葉這會兒才放松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

  外婆后腳跟了進來,一臉嚴肅地低聲說:這事挺奇怪,我看這是派來監(jiān)視咱們的。

  梅子問道:監(jiān)視?原子也是?

  白葉搖搖頭,又點點頭:也許是。只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如今原子死了,疑點那么多,他們不會輕易放棄的。

  梅子被她們說的有些害怕:那怎么辦?

  白葉摸摸她的頭:沒事,三緘其口就可以。

  三緘其口是啥?梅子問。

  就是一問三不知。外婆答的利索。

  對。一問三不知。白葉點點頭。

  我去看福生醒了沒。對了,這事,得告訴王大娘和老朱。外婆說道。

  呦,這回您倒是挺聰明。白葉忽然笑道。

  那是,哪回不聰明來著。外婆扭了扭小腳,騰騰去了下屋。

  新來的千羽,和原子截然不同,她一天能來三回。說是要跟著學刺繡,可是又不準備針線布,也不動手,只是看著白葉干活。

  白葉心里著急又別扭,卻沒有辦法下逐客令。為此,她愁的夜不能眠,白天又要趕活,心里焦慮不安,沒兩天便生病了。

  梅子氣的,只要千羽進來便冷言冷語。千羽大約是覺察到什么,有所收斂了些,不再過來。白葉這才松口氣,漸漸緩過來。

  楊老師來看白葉,知道了這件事,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空氣沉默的梅子快要被催眠了,才聽楊老師開口道:這事,需要想個辦法,否則沒有辦法開展工作。這么吧,想辦法帶她去學堂,轉移她的視線。

  白葉有些擔憂:去學堂?這不太好吧。這樣會不會惹火上身。

  楊老師搖搖頭:放心吧,按照她近日的表現(xiàn),千羽并非我們想象的那么聰明,她這種死守的打法會把自己時時刻刻置于險地。

  白葉也別無良策,只好說:好吧,只不過楊老師以后得多注意了。

  楊老師點點頭,自信地說:不妨事,人都是有驢性的,執(zhí)拗的驢往往更容易被馴化。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臘月二十八。白葉已經(jīng)大好,上午她和梅子一起去請千羽,共同去了教堂。

  千羽自從來汾陽之后還沒有出去逛過,一路上東瞅西看甚是新鮮。

  千羽小姐沒有見過我們這種小地方的土山土水吧。白葉笑著說。

  千羽眉毛翹了翹:確實和我們?nèi)毡敬笥胁煌_@里更加鄉(xiāng)野。

  白葉問道:千羽小姐父母可安好?

  千羽點頭道:父母已亡,我和原子姐姐是政府養(yǎng)大的,如今原子姐姐殉國,我做妹妹的更應義不容辭報效國家,慰藉父母在天之靈。

  梅子對她說的這些聽個半懂。

  此時她們已經(jīng)走到了教堂,大門開著,三人徑直來到楊老師的屋里,竟是沒人。

  梅子忽然聽到教堂大廳里有唱歌聲,急忙說:是不是在那里。

  于是她們來到大廳,果然有人在唱詩。

  梅子第一次見這種場面,甚為興奮。她跟著母親和千羽坐下來,看向前方,發(fā)現(xiàn)有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人舉著書在臺上莊嚴的唱著歌。

  他長得很奇怪,不像中國人,也不像日本人。嘴巴上一圈金色的胡子,看起來很和藹。

上古北邪

為此我立心,為彼我渡船,為累世繼余章。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