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熟悉的陌生
第二天,林滄一大早起來,昨天晚上的旋律就一直在腦海中縈繞,不自覺的就哼了出來。
有一說一,雖然是假借了少女的身體,但那鬼物唱歌是真的好,是個人才,哦不,鬼才。
林滄哼著歌走進書房,先生已經(jīng)在書房整理文案了,聽到林滄哼著歌,他眉角跳動了兩下,笑著問道:“怎么,心情不錯?”
先生這么說話,就說明先生自己心情也很好嘛,林滄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先生您也遇到了什么樂事?”
“非也非也!”先生瞇起眼睛,“小雪正是訪友的節(jié)氣,農(nóng)事已畢,大雪未至,這不是我之樂事,卻是人間之樂事矣!”
林滄嗅嗅鼻子,好像聞到了什么文人酸腐的味道。
“我呸!說的啥玩意兒?!绷譁姘蛋低虏?。
但是一想到先生的戒尺和靈字,林滄還是昧著良心說道:“是極是極!生活就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察星辰而知生息,觀天時而知我命!這才是萬物生養(yǎng)之道!”
“馬屁精!”即便小童已經(jīng)化身為貓,不到萬不得已從不開口,但還是忍不住傳念罵出了聲。
“非也非也!”聽到小童的鄙視,林滄學(xué)著先生的調(diào)調(diào)傳念回答道:“這非但不是拍馬屁,反而卻是通天梯!”
“小童你的路走窄了!你老是頂嘴,那我怎么把你當自己人?我以后遇見升職加薪的機會怎么能想著你?”
“小童你還年輕,你以后就懂了!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不但不能反駁,反而還要用你的智商來把這些話說得更有深意,如此一來,不但展現(xiàn)了才能,更維護了人際關(guān)系,你不是在拍馬屁,而是在為人世間的和平與安寧做貢獻!”
小童聽得云里霧里,雖然不是很懂,但是不妨礙他覺得有道理,他點點頭,表示學(xué)到了。
林滄看到小童似乎被忽悠住了,暗笑著繼續(xù)說道:“學(xué)而時習(xí)之,不亦說乎?雖然你明白了,但是要經(jīng)常鞏固練習(xí)才行,以后你和我說話的時候要多試試我這種做法,知道了嗎?”
“少爺您說得真有道理,學(xué)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xué)則殆,我以后不但要經(jīng)常練習(xí),我還要進一步思考,將其發(fā)揚光大,向您一樣優(yōu)秀才行!”
林滄被小童拍得飄飄欲仙,這小伙子悟性不錯,也是個鬼才!
先生也被林滄拍得飄飄欲仙,上課的時候連寫了好幾個靈字,看得林滄如癡如醉。
下課的時候,先生看似無意地瞥了一眼林滄,似乎覺得和林滄相談甚歡,還想繼續(xù)聊聊。
林滄心驚膽戰(zhàn),肚子里就那么點墨水,哪還能吹出別的牛來?于是只好假裝沒看見,轉(zhuǎn)身簇擁著周羽離開了。
剛走到半路,小童的忽然又對林滄?zhèn)髂钇饋恚骸懊畎∩贍?!君子之交淡如水,先生剛寫了那么多靈字,但是少爺您轉(zhuǎn)身就離開,正貼合了君子喻于義不求回報的道理,小童學(xué)到了!”
林滄正尷尬呢,忽然聽到小童說了一堆陰陽語,頓時覺得顏面掃地,這小子是不是皮癢了?和我玩大陰陽師呢?
轉(zhuǎn)念一想,這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似曾相識,這好不是我自己之前教給他的那招么?
“你是在拍馬…哦不,你是在維護世界的和平與安寧嗎?”林滄試探道。
“當然?。 毙⊥尞惖鼗卮鸬?。
“那你以后還是別這樣說話了!”林滄想生氣卻哭笑不得,就像是吃了只蒼蠅。
“為什么?”
“別問了,問就是你沒有天賦!”
……
幾日后的又一次課堂上。
林滄原以為那上了少女的身體,在墳頭唱歌的女鬼還會有別的動作,但沒想到在那之后一連過了幾天,都安安靜靜,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林滄這才放下心來,看來林伯的“震懾”除妖法多多少少還是靠譜的嘛!
心神一轉(zhuǎn),回到現(xiàn)實,林滄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走神了,不由得嘆息了一聲。
轉(zhuǎn)過頭,林滄發(fā)現(xiàn)周羽正奮筆疾書,林滄頓時更加慚愧,連忙聚精會神地抬頭聽講。
又過了一會兒,林滄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周羽這小子怎么還在低頭寫東西?
林滄靈機一動,轉(zhuǎn)身對周羽說道:“我剛剛忘記記筆記了,我看你一直在記,把你的筆記借我看看!”
周羽愣了一下,臉色頓時漲得通紅,仿佛大熱天吃了三噸老八秘制漢堡。
林滄接過筆記一看,原來周羽低頭老半天,居然是在畫畫,林滄仔細辨認,赫然是一幅“小雞啄米圖”!
林滄差點笑噴,好在他尚且記得是上課時間,極力之下憋住了笑容。
再看那魔性的“小雞啄米圖”,頓時代入感滿滿,上課、開會這樣的事情好像有一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畫起畫來,而小雞啄米則是課堂插畫的主宰,這不,都穿越到另外一個世界了,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林滄還記得以前在網(wǎng)上看過一個視頻,鵝國總統(tǒng)噗精在開會時奮筆疾書,鏡頭拉過去,只見這大佬居然是在畫畫!林滄想到這里,更是止不住地笑了出來。
林滄拍拍周羽的肩膀,小伙子,你很有潛力,無論什么時候,氣質(zhì)這一塊你拿捏得死死的,你也是個人才。
周羽嘿嘿摸著頭直笑,也不狡辯。
課間休息的時候,師妹拿出一條白白的蠕蟲開始逗弄起來。
這讓林滄立刻回想起自己的何首烏小精靈起來,這蠕蟲雖然不如小精靈那么大只,也沒那么瑩潤可愛,不過白白胖胖的樣子還是很討人歡心。
“這蟲子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林滄問道,“不瞞你說,我也有個差不多的蟲子,那蟲子可以滋陰補陽,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看了嘆息,女人看了流淚,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女都吃了那啥受不了。”
林滄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頓時把師妹逗得咯咯直笑,當然這年頭的孩子都比較純潔,沒怎么聽懂。
倒是先生,被林滄這段絕句吸引了過來,一邊壓抑著笑意,一邊狠狠地瞪了林滄一眼。
“沒有什么特別的啦,只不過這種蟲子在春天可以化為一種又大又漂亮的蝴蝶,不知道為什么,它會在這個季節(jié)出生,我害怕它會被凍死,就把它帶回來了!”師妹回答道。
說到這,林滄忽然想了起來,這只白蟲子長得好像上次剛與水鬼在河邊交戰(zhàn)后,路過村子時候看到的蟲子啊!
只不過當時是兩只蟲子在爬樹,被公雞給攻擊了。
林滄抬頭看了一眼先生,當時先生也在場。
但是林滄發(fā)現(xiàn)先生似乎沒回憶起來一般,饒有興致地盯著那蟲子。
算了,林滄也不再糾結(jié),蟲子嘛,到處都是,自己的那只比它們大多了!
有機會讓自己的大蟲和她見個面,湊合著過日子好了,林滄喜滋滋地想。
看了一會兒,先生自顧自地回到書桌上,提筆寫著什么。
林滄搖了搖頭,這都不重要,上個廁所先!
不一會兒,林滄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施施然回來了。
走到先生的身邊,林滄偷偷瞥了一眼,呵,先生居然也在畫畫,再仔細一看,嘖嘖,蟲繭破生圖,露出了半個蝴蝶翅膀。
林滄暗暗嘆息,先生真是太可憐了,連個小雞啄米圖都不會畫,這畫的什么亂七八糟的,有了時間讓我周羽周大哥教教先生。
圣人誠不欺我,三人行必有師!
林滄想著想著,得意忘形,不小心撞到了先生的書桌,先生手一抖,毛筆滴落了一大滴墨在紙上。
先生并不在意,對林滄點點頭,便繼續(xù)低頭忙活。
不一會兒,先生又開始上課。
先生拿起書,娓娓道來。
不過,和那些所謂的流水線老師不一樣,先生一般只象征性地把書握在手里,并非對著書本一通朗讀。
而這次,林滄卻注意到,先生時不時地把頭轉(zhuǎn)過去看向桌面。
林滄疑惑,先生在看什么?難道是他畫的那副畫?別逗了!怎么可能那只是一副畫而已。
看著看著,先生忽然把書放了下來,轉(zhuǎn)而從桌上拿起了一張紙,一邊看著一邊講課。
每講兩句,就看一眼,每講兩句,就看一眼,一直持續(xù)了很久。
林滄卻忽然害怕起來,那張紙的邊角處,有一滴墨!那張紙只是畫了一張正在破繭成蝶的蟲子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先生的嘴巴不停,但是看畫紙的頻率越來越高!直到最后,甚至變成了眼睛直直盯著畫紙,然而嘴巴卻一字不誤地講著課。
林滄越看越覺得恐怖,越看越覺得心驚。
這一瞬間,林滄忽然覺得自己習(xí)以為常的穩(wěn)定生活忽然不再穩(wěn)定了,自己愛的人,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人,一下子變了,變得你不再熟悉,甚至不知道他神神叨叨地在干什么!
而最令人背后發(fā)寒的,就是這種變化,眼睜睜地發(fā)生在你面前,你不僅無力改變,而且甚至不知道是怎么發(fā)生的!
“老師!我有的地方?jīng)]有聽懂,您可以把您手里的文章借我記一下筆記嗎?”林滄努力壓抑著緊張,試探著問道。
“當然可以!”先生一如往日的溫和,立刻應(yīng)允了。
林滄接過先生遞過來的紙,心里最后一絲僥幸也沒了,紙上赫然就是一幅畫,而已。
林滄如墜深淵,先生還是先生嗎?我熟悉的一切,真的像我想象中那么熟悉嗎?我的周圍,是不是一直藏著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