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一哄便哄到了大半夜，夏稔被他折騰地渾身酸軟無力，好不容易抬起手臂推了他一把，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欲拒還迎。

　　顧南時一手撐在她耳側(cè)，一手握住她伸過來的細(xì)嫩小手，覆在自己胸口，夏稔能感受到他異常激烈的心跳，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夫人，再來一次好不好？”

　　顧南時微微喘著氣，嗓音低沉柔軟，臉上還帶了些委屈的神色。夏稔愣了半晌，清冷的眸中還含著陣陣水意，她掙扎了幾下，卻被顧南時扣住了肩膀，與此同時，脖頸處傳來一陣熱意。

　　“既然夫人不說話，那我便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陽臺的門沒關(guān)緊，冷風(fēng)從縫隙中灌進(jìn)來，室內(nèi)的溫度卻只升不降，最后一次纏綿結(jié)束后，夏稔迷迷糊糊被顧南時抱著，還是問出了之前那個問題。

　　“資料上寫了什么？”

　　顧南時眼睫動了動，手指圈著她的頭發(fā)，臉上是饕餮后的饜足，他勾著嘴角道：“寫了什么，夫人不是很清楚嗎？”

　　“品學(xué)兼優(yōu)，刻苦上進(jìn)，樂于助人，團(tuán)結(jié)友愛，嗯，還有什么來著？”

　　夏稔低了低眸子，面不改色道：“德才兼?zhèn)洌乃囯p馨，每年都是三好學(xué)生?！?p>　　顧南時笑了一聲，揉著她的頭發(fā)開口：“看得出來，夫人是很賣力地在改自己的資料?！?p>　　說著左手捏上夏稔的腰，將人往懷里帶了帶，換了個平緩的語調(diào)繼續(xù)道：“初中就敢惹黑道的人，打架，喝酒，抽煙，刪監(jiān)控，黑進(jìn)學(xué)校系統(tǒng)幫人改分?jǐn)?shù)，夫人還真是讓我意想不到。”

　　夏稔抿著唇，臉貼在他的胸口，沒有說話，情緒像是回到了那些日子，那些仿佛抬頭就只能望見一條縫隙的日子?？深櫮蠒r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溫柔愜意，又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夫人果然乖巧懂事，要不是查那人多費些了力氣，我還不知道夫人竟然有兩幅面孔?！?p>　　對于他的反應(yīng)，夏稔挺迷惑的，“你不介意？”

　　顧南時笑了，“介意什么？”

　　“我騙了你，騙了你爸媽，費盡心思就為了你們家的錢。”

　　夏稔很平靜地說完，突然又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她與顧南時之間本來就不存在相互坦誠，說這些似乎沒有意義，而顧南時也不會在乎她的欺騙，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是這樣的人了。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介意，很正常。

　　夏稔閉上眼睛，不想去聽他的回答了。顧南時卻是神色微動，手指摩挲著她的背脊，想說些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若是真的能用錢將她綁在自己身邊，他的確什么都會不介意。

　　“第一份資料為什么是過往不詳?！?p>　　夏稔換了個話題，聲音沒什么情緒，顧南時卻凝了凝神，下巴貼著她的額頭，低聲道：“查的是與你有關(guān)的人，與你無關(guān)的內(nèi)容，對于我來說，自然都是不詳?！?p>　　沒有用夫人稱呼，也沒有帶著玩笑的意味，夏稔聽著他溫和的聲音，忽然就松了一口氣，“嗯”了一聲，抱著他的腰昏昏睡去。

　　又做了那個夢，白色與血色交織，冰冷骯臟的水泥地，泣了血的白山茶。

　　縫隙背后沒有陽光，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小妞，長這么漂亮不如跟著我們老大?！?p>　　“稔稔，他們又來了，我該怎么辦？”

　　“稔稔，我好害怕?！?p>　　“稔稔，我想死...”

　　隔開兩棟教學(xué)樓的縫隙里，白色的身影似乎從那里來，又從那里離開，冰涼的風(fēng)從樓頂吹過，除去濃烈的血腥味兒，就只剩下一股淡淡的白山茶香。

　　“我喜歡白色，他們說白色很干凈?！?p>　　“稔稔，笑一笑嘛，你笑起來很好看的?！?p>　　“稔稔，我媽今天又罵我了，她說我是狐貍精，誒，我就當(dāng)她在夸我漂亮好了嘻嘻。”

　　......

　　女孩的額頭沁著冷汗，眉頭緊緊蹙著，似乎是做了噩夢。顧南時稍稍動了動身子，像過去三年深夜無數(shù)次被驚醒那般，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稔稔別怕，我在?！?p>　　夏稔平時看著冷靜，做噩夢的時候卻像只可憐的小獸，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顧南時心疼地親了親她的發(fā)頂，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溫柔。

　　“別怕，我在。”

　　似乎有人在耳邊囈語，刺破頭皮的尖叫和謾罵忽然往身后退去，頭頂?shù)目p隙一點點擴(kuò)大，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方向，沒有光，卻...有人。

　　那人生于黑暗，從深淵而來，卻帶著溫潤的笑意，聲音似月下山谷里的清泉，無邊靜謐與空靈相撞，清泠的悅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

　　“夏稔?！?p>　　“歲豐年稔的稔？”

　　“嗯。”

　　“夏天豐收，是不是太早了些?！?p>　　“早些成熟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