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站這里吹風呢?”
崔九思的聲音從兩人背后傳來,郗徽嚇得腿一哆嗦,柳毓珄趕緊扶著她,發(fā)現(xiàn)她雙手皆是冷汗。
這個崔九思神出鬼沒,真真是嚇死人了。
郗徽趕緊換成一副笑臉,轉(zhuǎn)身看向崔九思道:“崔長老,你要嚇死人了?!?p> “你不是人?!贝蘧潘祭淅涮嵝阉?。
柳毓珄站在那里十分乖巧,心里念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果然聽崔九思道:“柳少府,聽說你在昭國京都倒賣頭香差點被人抓了?”
“沒有,假的,肯定是污蔑?!绷公{斬釘截鐵道。
崔九思依舊臉若冰霜,絲毫不信她的鬼話,冷漠道:“你可真有出息?!?p> 柳毓珄繼續(xù)撒謊都不帶臉紅的,道:
“崔長老,我就是要倒賣也是倒賣幽都的酒呀,現(xiàn)在黑市上海棠醉和蘭陵酒價格翻了三倍不止?!?p> 這下?lián)Q郗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眼珠滴溜溜的轉(zhuǎn),努力憋住笑。
“少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贝蘧潘加柍鈨扇说溃案襾砻魈??!?p> “誒,我沒有犯……哦,明堂啊?!绷公{拍拍胸脯,長舒一口氣,只要不去尚鳩山就行。
不多時,三人來到空曠的明堂。
只見陸必安坐于上位,左邊是文玉,右邊是鐘無錢。
崔九思到來之后,坐在陸必安右手邊第一個位置,郗徽趕緊立于崔九思身后。
而陸必安對朝鐘無錢走去的柳毓珄招招手,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這讓柳毓珄受寵若驚,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上次鳳棲梧辯論后不久,太子殿下帶走許師璧,掌門蘇意和長老駱執(zhí)秋離山,長老封離月被趕出幽都。
整個客至山被勒令閉關,畫城不得出;崔偃因跟畫城走的近,也被崔九思勒令閉關修煉;因元宗失蹤許久,陽和不管世事。
于是山中傳出,陸必安在用人之際,故意冷落南無期和北絕涯,看架勢是要提拔幾個新人上位。
而一眾新弟子中,能力最為突出的柳毓珄,便成了上上之選。
但柳毓珄不這么認為,因為文玉此次來不像是敘家常的,果然她聽到文玉刻薄道:
“陸堂主,就算是你把柳姑娘送入西海,欠歸墟的錢還是要還的。”
柳毓珄忽然有一種要被人賣的直覺。
崔九思瞥了一眼默默挪到自己身后的柳毓珄,沉聲道:“別亂動?!?p> “陸堂主欠了歸墟多少錢?”柳毓珄悄悄問郗徽。
郗徽伏在她耳邊低聲說:“大概是幽都百年收入吧,合五百萬兩黃金?!?p> “怎么欠這么多?他是不是中仙人跳了?”
“不清楚,但這個錢掌門也是認的,只是現(xiàn)在掌門不在,歸墟便過來要債。”
柳毓珄連連點頭,感情里面也有蘇意欠的,她只聽說過幽都沒啥錢,只是沒想到還欠了這么多。
她有些看不起陸必安,所謂債多了不愁,他坐在那里罕見一臉愁相,他居然也有挺不直腰桿的時候?
“文丞相,你看著這個大殿,有什么值錢的你就拿走,不用跟我們客氣。”陸必安轉(zhuǎn)顧文玉。
可整個大殿十分空曠,除了幾人做的椅子外,連平日里的書架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搬走了。
“陸必安,你在耍我嗎?”文玉怒道。
陸必安看向鐘無錢,問道:“幽都賬上還有多少錢?”
“大概還有五十兩銀子?!辩姛o錢老實答道。
柳毓珄聽得下巴就要驚掉了,不敢相信道:“就剩這點兒錢?”
“太子殿下回去后,當即暫停幽都在昭國境內(nèi)所有生意,若有違抗,輕者鞭笞,重者充軍?!辩姛o錢道。
“那不正好把酒拿到鬼市上賣。”柳毓珄道。
這樣還能多賺錢。
“幽都的酒已經(jīng)全部抵押給歸墟了。”文玉冷冷提醒道。
鐘無錢長嘆一聲,喃喃道:“月初已經(jīng)向歸墟支付五萬兩黃金,用于購買維護咸池的珊瑚和海中靈石?!?p> “等下?!绷公{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怎么從來沒有見過這兩樣東西?”
她和駱執(zhí)秋住在咸池三年,除了在水中玉里,從來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珊瑚,更別提海中靈石了。
而且偌大一個咸池,岸上水里,除了一個石狻外,沒有其他東西。
“對呀,我也沒見過珊瑚和海中靈石?!标懕匕惨慌拇笸?,隨即看向鐘無錢,“鐘無錢,把賬本拿來?!?p> 這倒是出乎柳毓珄的預料,這個陸必安在搞什么,難不成百年來他簽字畫押的時候都不看內(nèi)容的嗎?
她覺得事情朝向越來越捉摸不透的方向發(fā)展了。
她旁若無人地挪到陸必安身后,跟他一起看著厚厚的賬本,上面的記載十分簡單:
新歷兩百二十年十月甲子:支付歸墟八十萬兩,此次欠二十萬兩;
新歷兩百二十年十二月乙未:支付歸墟五十萬兩金,此次欠四十萬兩金。
……
諸如此類,上面還交替出現(xiàn)陸必安和蘇意的簽字畫押。
陸必安非常不耐煩的翻了一會兒,把賬本扔到鐘無錢臉上,怒斥道:
“鐘無錢,我是相信你才讓你管帳,居然有這么大紕漏,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p> 鐘無錢趕緊上前,委屈道:“我,我……”
看著倆人假惺惺的一唱一和,文玉怒道:
“你倆少在這里演話本子,這欠條上面都有陸必安和蘇意的簽字畫押,現(xiàn)在要跟我說沒這回事嘛。”
“文丞相。”陸必安拉長聲音,“你說你歸墟賣給幽都珊瑚和靈石,可我們從未見過實物,你這顛倒黑白的本事也挺強呀?!?p> “對呀?!臂盏溃拔呢┫?,你要拿出賣給我幽都的證據(jù)來?!?p> 陸必安沖郗徽豎起大拇指,隨便給一直看熱鬧的崔九思翻了個白眼。
“你……”文玉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見他氣得說不上話來,郗徽繼續(xù)道:
“這上面的簽字畫押有掌門和陸堂主的,掌門我不是很清楚,但陸堂主這人我是知道的,他是個一貫糊涂的?!?p> “說得好。”崔九思也沖郗徽豎起一個大拇指。
柳毓珄站立一旁,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他們倆睜著眼睛說瞎話,對臉色氣成豬肝色的文玉充滿憐惜。
她在心中斟酌片刻,遂看向文玉,道:“當時交易你不在現(xiàn)場?”
他既然敢來幽都大搖大擺的要債,說明他應該知道交易內(nèi)情。
可現(xiàn)在他被郗徽和陸必安氣得臉色鐵青,又似乎并不知道多少內(nèi)情,還真是奇怪。
“這些交易是老龍王跟蘇意簽訂的,具體交易我并不知情。”文玉氣勢有些弱。
不管是在幽都的賬本上,還是在歸墟的賬本上,只有一筆筆欠錢的記錄,以及陸必安和蘇意的簽字畫押。
但他從未參與過交易。
就連鐘無錢也只是每月還錢,是不需要管實物的。
“我還是頭回聽說,要債的不知道債是怎么來的,文玉,你還是回去吧。”陸必安十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柳毓珄心下疑慮,她低頭看向陸必安,“你不也什么都不問,就簽字畫押嗎?”
“你剛才沒聽到郗徽說,我一貫是個蠢笨的。”陸必安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