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了藥后，蘭花緊皺的眉頭也是稍稍的有所緩解，穆巖不愿走，想在這里待蘭花意識出現(xiàn)，說上幾句道歉的話。
“普通風(fēng)寒，只需躺上半個時辰，便能痊愈無恙。”郭云道在后邊解釋，讓穆巖無需再過于擔(dān)心。
穆巖又稍坐了一會兒，蘭花還是無知無覺，閉目不醒。一旁郭云道也識趣的帶著眾人出去，穆巖不想耽誤別人，于是便只得作罷心中所想，與郭云道三人一同退了出去，留翠姑在這里照顧蘭花。
屋外空九天正慘兮兮的在搬桌子抬凳子，這是郭云道進屋前的命令，至于運菜擺盤上酒，還是自己來做吧，畢竟空九天身上雖然被自己洗的干凈，但是心中難免還是會有些抵觸。
擺上菜來，郭云道讓方木一拿來兩個大碗，啟封酒壇，滿上與穆巖對飲。
方木一趁著空，將郭云道從膳房帶來的一些菜配上蝦肉魚肉，給屋內(nèi)的翠姑和蘭花端了進去，又端了些熱水，暫且將就一下。
白芽就坐在酒桌上，方木一忙去她也不管不顧，手中的螃蟹剛吃完就又上手撈了一個大蝦，嘴上油光發(fā)亮，嘴角微微上揚。
方木一回來后幫著白芽剝殼。旁邊二人接連空腹豪飲數(shù)碗，相對無言，穆巖漸入佳境，感嘆道：“這世道，真的要變天了！”
空九天站在一旁，本來瞧著白芽吃的那么香，偷偷地咽了咽口水，又聽到穆巖講話，便側(cè)著耳朵過去偷聽。
“如何說來？”郭云道問道。
“你知道那羅顯權(quán)為何要殺我嗎？”穆巖自問自答，“近些年來朝中事情頗多，我從何念慈那里也稍有了解?！?p> “何念慈是誰？丞相？”郭云道問道。
穆巖點了點頭，又灌了一口酒，接著講道：“三年前我在最后一場戰(zhàn)爭中，救下了蘭花，那是蘭花跟著他的父母逃命，從更南的地方......過來的。那邊其實我們起初根本就沒有踏入，對于我們來說是一片未知。但是據(jù)難民所述，那里早就已經(jīng)不成樣子，國滅城??！到處是斷壁殘垣！橫尸遍野！流血漂櫓！我們怎會信？那里可是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下旗五國交匯之地，雖說各國國土不大，但是少說也有數(shù)千萬人了吧！我們一路南下，越往南，周邊的境像就越觸目驚心，越陰冷駭人，廢墟與人的殘骸斷肢交融著，沒有戰(zhàn)火蔓延，有的只是無盡的陰氣與死寂！”
說到這，穆巖停下了，他回頭看了空九天一眼，郭云道知曉他的意思，接下來的話就不能讓外人聽了。
“呀?。 笨站盘煲裁靼?，忙擺手搖頭又捂著耳朵道，“我不聽我不聽，聽了我也不會說的！”
“誰知道你會不會說?！惫频佬α诵?，彈指甩出一股勁道，并附語道，“沒事啊，不疼！”
空九天還沒來得及抱頭躲閃，就被這一擊重重的打在了腦門上，白眼一翻，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穆巖見到此景，不得不再次對郭云道刮目相看，他的手段與法術(shù)，是自己這輩子都追之不及的了。
方木一很有眼色，拉著正在吃蝦的白芽就要回屋，郭云道卻伸手按住了他：“沒事，在這吃吧，你也好好聽聽?！?p> 他似乎知道穆巖要說什么。
穆巖再次灌了一碗酒，倒?jié)M又是連喝了兩杯，這才接著講下去：“你知道我們在哪里看到了什么嗎？巨大的黑紅色蝙蝠，蹲在那里，高約三丈，展開雙翼足足有十丈那么長！五國之中，立著無數(shù)只這樣的蝙蝠，而我們遇到的，只是其中一只而已！冰山一角。那些蝙蝠食人血，數(shù)以不計的干尸就橫在那殷紅鋪滿的大地之上，血染紅了天，天邊是無盡的黑，有像晚霞一樣的色彩還在撐著，長看卻是血一般的質(zhì)感。太陽只剩個角，帶著一牙白光，馬上就要消失不見。我和我身后二十多萬的穆家軍徹底懵了，即使是鐵騎踏破一個城市，手刃屠盡，也沒有那里恐怖，那里簡直就是真真正正的人間煉獄！”
說到這，穆巖再次停下，他的身子已經(jīng)開始劇烈起伏，這些回憶讓他痛苦不堪。
郭云道此時神色凝重，他聽到這，已經(jīng)大致的猜想出了一些東西，現(xiàn)在這個世間，真的不太平，戰(zhàn)亂四起，怪物縱橫，而這一切的背后，究竟會是些什么？
“那些東西，我和小徒其實也正是因此而下界調(diào)查，目前還沒有眉目，你能在仔細(xì)講講嗎？”語罷，郭云道抬起酒杯與穆巖一起痛飲。
穆巖喝完，又開口了：“我們本來就要折在那里，那黑紅蝙蝠太恐怖了，在將近三十萬的軍隊之中如魚得水，來回撕扯，它的利爪無堅不摧，它的鋼牙遇血逢迎，毀掉我數(shù)萬精兵！死者無不化作干尸！被這里的鮮血吸引，空中又飛來五只，那一刻，我深深地感受到在死亡前的無力與絕望，我才將蘭花送回，當(dāng)時我真的不想死去，可是沒有辦法，我們在這些怪物之中就像是螻蟻一般渺小，微不足道?！?p> “最后！直到最后！是一些神秘人救了我們！那些神秘人個個身著白衣，女的帶著白色的面紗，男的纏著白色的面布，都裹著頭巾，將自己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他們手中的劍與我將士手中的劍不同，能夠泛起晶瑩的光芒，帶著寒氣凝聚成冰。我將士們用長戟戳不破的怪物皮，用利刃斬不斷的怪物足，皆被他們一擊皆斬！巨大的冰柱沖破地面數(shù)百米，穿過怪物，將他們刺死，掛在那里血流不止?！?p> 穆巖說到這，眼淚已經(jīng)再也止不住了，隨著酒勁，失聲痛哭了起來，數(shù)十萬將士的亡魂，此時此刻又浮現(xiàn)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郭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事情，男子漢大丈夫，委屈求全于一處，心怎會完整？整日整夜都背負(fù)著自責(zé)與愧疚，人怎會不瘋？那些東西，實在是太過于邪惡，超脫俗人所認(rèn)知的界限，穆巖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夠好了。
至于那些白衣人，想必是來自南方極域秘境，他們自始至終就沒有封過關(guān)，一直在這天下游離！知道的事情也最多。
“吃點東西吧！”郭云道遞給穆巖一雙筷子。
穆巖搖了搖手，隨之掩面哭泣。
方木一在一旁聽得心中也是波濤起伏，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怪物，自己在滄海閣的后山雖說見過一些魔怪，但是十丈寬的黑紅大蝙蝠，想想都有些瘆人！
白芽卻是心大，在一旁有事沒事的聽著，也不吃了，但看著穆巖哭，自己的眼淚豆子也止不住的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