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凱看樵小六神色,瞧著臉上的手印,沒由來一陣心虛。
難道這傻孩子真去追周瑾瑜了?
找到之后說了什么重話,周瑾瑜氣不過打了他一巴掌?
可看這臉上的印子,從左側(cè)臉頰直到右耳,橫跨了小六的整個臉部,甚至他腦門上還有一個指印,周瑾瑜的手沒這么大呀?
難道是什么神通?
他心虛不敢問,王龍卻容不得兄弟吃虧,一見小六明顯是與人動手了,且渾身塵土,明顯他是吃虧比較多的,但又怕直接問,傷了他的臉面,所以溫和道:“小六,可是與人爭執(zhí)了?!?p> “嗯!”小六悶悶道。
趙四沒那么多心眼,一見小六的樣子就知道被人揍了,他怒道:“你悶哧個啥呢?誰跟你炸刺敢跟咱動手?人在哪呢?”
他本餓得不行,一見小六被打成這副模樣還不吭聲,就氣飽了,提起刀拉著小六就向外走,看樣子是打算直接砍了對方。
田凱趕緊到小六近前,小聲問道:“是瑾瑜么?”
樵小六搖搖頭。
一見不是周瑾瑜,田凱“噌”拽出佩刀,大喝一聲:“走!”
跟趙四一起拽住樵小六,去尋那行兇之人。
王龍無奈晃晃頭,跟在后面。
……
一座破落院子中,石頭壘成三人高的院墻,院子里一片荒蕪,偶有陣風(fēng)刮過枯草,掛到那正中那油漆斑駁、裂縫處處的房門上。
透過縫隙去看,屋子也是昏暗一片,只隱約有一絲黯淡的燭光。
透過燭光的光暈去看,能隱約見到四口棺材陰森森擺成一列,棺材旁站著一位道人,身穿黃色法衣,上繡金絲銀線、郁羅蕭臺、日月星辰、八卦寶塔。
此道人面目奇丑無比,好似蟋蟀成精,那張臉和華麗的道袍產(chǎn)生強烈的反差,他身前有一處已經(jīng)展開的法壇,那壇上擺著幾疊黃紙、一碗朱砂、香燭分立,五色令旗……
道士一手持天師印,一手持三清鈴,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祈祝什么。
等完成了某種儀式后,放下兩手的法器,拿起臺上的一個兩寸大小的泥人,那泥人上眉目清晰,依稀可見是天上一名神祗,他雙手托著那泥人,口中言道。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
洞中冥虛,坤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靈寶符命,普告九天
乾羅答那,洞罡太玄
斬妖縛邪,度人萬千。”
言罷,他對著那泥人拜了三拜,然后恭敬把那泥人奉在壇上,同時右手三指虛攥,只留食指與中指,點向那壇上另一個草人,口中念道:
“天青青,地靈靈
請神照壇化天青,巨靈神明速顯靈
劈華山哉步旗旌,攬九河兮輿定鼎
降臨凡界照分明,巨靈神明誠心請
神兵急急如律令!”
言訖,他猛然一指那貼有一人生辰八字的草人……
而遠(yuǎn)處,那剛才大吃的師兄,也早收拾了地上痕跡,只是現(xiàn)在此處的只他一人,他那位師弟不知去了何處。
他站在陳塘莊外,好似不敢靠近,只眺目望著那莊內(nèi)。
……
田凱側(cè)臥在周瑾瑜平時入眠的榻上,聞著淡淡的幽香,翻來覆去,輾轉(zhuǎn)難眠。
這一日經(jīng)歷如此之多,他精神著實萎靡了,但是卻沒有一絲睡意,只懶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想動彈。
田凱四人想幫小六去報仇,但是人早已沒了蹤跡,回來幾人喝了一頓悶酒,也就散去了。
小六本想留下陪他說話,不過田凱看他那副慘兮兮的模樣,還是讓他回家好生休息,明日還要挨板子呢。
再說自己也要搜尋一下周瑾瑜的閨房,看看她還有沒有留下些什么,所以拒絕了小六。
而聽他說出上街發(fā)生的事,提到了一個身材異常高大之人,田凱心中就是一動。
原來,樵小六出門去買吃食,但是中午去如花家里,除了買些禮品,又買了身新衣,花光了銀子,本就打算向田凱討借些,哪有錢去酒樓買菜。
沒有銀子,他以為周瑾瑜跟人私奔,田凱正在氣頭上呢,也沒敢提銀子的事兒。
沒錢,所以只得去了相熟的酒樓賒賬,他是官面上的人,別說賒些吃食,就算是要些銀兩,做買賣的誰又能不許給他些。
沒多久,雞鴨肘子弄了好一堆,回轉(zhuǎn)的路上還琢磨著,回頭怎么安慰哥哥。
路過那媒婆王干娘家的餅店,他要了幾張餅,還不忘問問有哪家姑娘生得清秀,予了那王干娘哥哥的生辰八字,著她好生尋摸。
他滿腹心事從王干娘那里往回走,途經(jīng)一個拐角,一不留神,剛好撞到了什么上,撞得他一個趔趄,抬頭一看,是一個膚色淡金的莽漢子。
他哪里是容人的性子,加上正在氣頭上,隨即口吐芬芳,就讓那大漢揍了一頓。
他本也是有武藝在身的,奈何對面這人委實過于高大,力氣也足,且感覺皮膚堅硬如鐵,幾拳下來,對方滿不在乎,他雙拳反倒是隱隱作痛。
他氣急,想要找些家伙反擊,嘴上卻討?zhàn)?,剛尋摸到一塊石頭,卻讓對方一個大耳刮子抽得眼冒金星,癱在地上,新衣也臟了。
若不是他出門得急,佩刀落在了店里,要非要拔刀與這人拼命不可。
等他緩了半天起身,那人早已走遠(yuǎn)了,還撿了他散落在地的熟食。
他氣憤難平,左右看看,四顧無人。還好,沒人注意到,沒有大丟面皮……
但吃食被那漢子順走了,小六只得舍著臉,再去酒樓賒了菜,方才回轉(zhuǎn),所以才耽擱了如此久……
田凱在榻上烙餅,怎樣也睡不著。
一會兒想想周瑾瑜睡在這張床上的樣子。
一會又想自己該如何查案;又想找到那魁梧的二人該如何做?是否該拿到衙門?萬一他們拒捕自己能否打得過?
就算把人拿到衙門,這疑似涉案的四個老爺,是否會對自己不利?
又想是不是自己找到線索就算完成了主線任務(wù),能拿到《八九玄功》。
迷迷糊糊間,他忽然復(fù)又想起一事。
那周瑾瑜的妹子呢?
她說托付在了趙姨娘家中,但一個五歲的小女娃,本就沒了親人,要在旁人家中留宿,會不會哭鬧?
說來也怪,他越想關(guān)于這個小姨子的事,就越記不清這個人,似乎他的記憶中,這個孩子根本沒什么存在感。
周瑾瑜這個做姐姐的還真是心冷!
可能是出于他剛來此處,糾結(jié)苦悶時,拉出自己雙手的溫言細(xì)語,鼓勵之詞;
可能因為她那貌如天人,冰壺玉衡般的氣質(zhì)讓她自帶仇恨值減半的屬性;
也可能雙方本就糾葛不深,她也并沒有對自己履行妻子義務(wù)的責(zé)任。
對于周瑾瑜,除了被捉弄的氣惱外,田凱并無一絲恨意。唯有對待妹妹的事情上,田凱心中對她有些齒冷。
周瑾瑜能說撒手就撒手,他卻很難不聞不問。
他越想越是惦念,腦海里滿是孩子找姐姐姐夫的哭鬧聲。
“唉!左右睡不著,接回來吧,摟著睡,就當(dāng)暖被窩了。”
他給自己的接下來的行為找了個理由,寬慰自己道。
索性直接穿好了衣物出門,想了想,又把佩刀戴在腰間,世道不太平?。?p> 等臨近了門口,看到那把被他隨手扔在桌上的,包著白布,還沒開刃的紫電劍,他猶疑了一下,把劍提起,順勢背在了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