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你配嗎！

　　外公還能有誰？就是蕭佑的父親蕭富貴。蕭洛年幼時還叫爺爺，在縣城時的叛逆期，他永遠(yuǎn)只叫吸血鬼。父親那時工資低廉，還得寄出一部分回老家，讓兩人的日子異常拮據(jù)。

　　蕭洛初中三年，和父親兩人都是在二十七點五平米的房間中度過。所謂的私人空間在貧窮這二字上，根本不不存在。

　　當(dāng)時有同學(xué)想要來蕭洛家玩，蕭洛都不敢開口邀請他進來，害怕他看到自己貧窮的樣子，從而失去那個朋友?；蛟S人家不那么想，但他卻這么認(rèn)為……

　　蕭洛的成績從來都很好，長相也不錯，初中時有女孩喜歡他，他也喜歡那個女孩。兩人一同散步路過家門的時候他都不敢說一句，這是我家，害怕讓她知道后不喜歡自己。

　　這些，都是一個心理敏感到極致的青春期少年的想法。

　　過去的已然過去，但傷痛和記憶始終在腦海中，它不會因為時間的久遠(yuǎn)而消失，始終徘徊于腦海深處。

　　蕭洛的沉默讓江詩語暗嘆一聲，她也知道蕭洛遭遇的事情，所以她才對蕭洛那么好，心底深處想彌補母親對舅舅和蕭洛的過錯。

　　江詩語年幼時會從南城到鄉(xiāng)下玩，一呆就是一個暑假，那時候她親身感受到什么叫差別待遇?；氐郊宜龝嬖V父親，父親對她的三觀教育就是從那時開始。

　　“算了，不去……”

　　“可以?！笔捖妩c頭。

　　“?。俊苯娬Z倒是愣了片刻，“好，待會兒我?guī)氵^去?！?p>　　吃過飯兩人前往江詩語家中，她家就在南城理工大學(xué)附近。

　　“蕭洛，你……要上去？”到了樓下江詩語反而自己開始猶豫了，他知道蕭洛和蕭富貴的關(guān)系不怎么樣。

　　“總歸是一場親情?！笔捖宓溃翱磶籽圻€是有必要的?！?p>　　“我還以為你會是永遠(yuǎn)不見呢……”

　　“如果是之前，估計我會這樣?！?p>　　“嗯？”

　　說著兩人進公寓，上電梯來到八樓，走進房內(nèi)。

　　“爸，我回來了。”江詩語喚道。

　　蕭洛走進來，一眼便看到沙發(fā)上坐著一位老人，他穿著一件紅黑相間的棉質(zhì)外衣，顯得格外喜慶。以蕭洛修煉過的鼻子，能嗅到淡淡發(fā)霉的味道，應(yīng)該是在衣柜中放了很久，逢年過節(jié)或是探親時才會穿出。

　　旁邊是一位中年男人，戴著黑框眼鏡，樣貌尋常卻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書卷氣，全身衣物干凈整潔，端著茶杯的手指甲剪得干干凈凈，氣質(zhì)儒雅隨和，給人一種極為隨和之感。

　　“詩語回來啦？呵呵呵?！笔捀毁F笑得合不攏嘴，在看到身旁的蕭洛之后，笑容更甚，“一年沒見，詩語都找男朋友啦。來，小伙子，讓外公看看?！?p>　　江詩語笑容一僵，有些微妙看了眼蕭洛，外公甚至連蕭洛是誰都認(rèn)不出來，這種情況，只會讓他更生氣吧……

　　江賦言心中一嘆，說道：“爸，那是蕭洛?！?p>　　蕭富貴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漸漸消失：“哦，是蕭洛啊。幾年都沒回家看我，難怪我認(rèn)不出來了。”

　　蕭洛知道蕭富貴這話的譏諷，他淡淡道：“家里少個人不也從來沒人在意，偶爾回不回又有什么所謂？”

　　蕭洛這話什么意思江家父女不知道，蕭富貴卻很清楚。年幼時蕭洛上山掉進山溝里摔傷了，失蹤了好幾天。蕭佑都快急瘋了，這家人卻好似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這件事蕭洛深深記在心里，蕭富貴自然知道他是以此回懟自己。

　　蕭富貴淡哼一聲：“年紀(jì)不大，倒是夠記仇。小事也能記一輩子，我們蕭家真生不出這樣的孩子?！?p>　　“確實生不出，倒是能生出不少欺軟怕硬的白眼狼?！笔捖宓?，他一點面子也不準(zhǔn)備給蕭富貴。蕭洛不是戾氣重的人，但面對他，戾氣不自覺上涌。不只是因為自己，更是因為父親！自己的恨他可以忍，但他每看到父親斑白的頭發(fā)，他就忍不了！

　　蕭富貴臉色變得不好看：“幾年沒見，牙尖嘴利了不少！”

　　“從小耳濡目染，自然學(xué)了一點?！?p>　　“你！”蕭富貴惱羞成怒，“好你小畜生，我是你爺爺，你竟然敢這么對我說話！”

　　不說爺爺還好，聽到這二字蕭洛情緒忍不住洶涌起來：“以長輩的身份來壓我，你配嗎！”

　　“蕭洛……”江詩語忍不住上前拉住蕭洛，江賦言也不斷給蕭洛使眼色。

　　“我怎么不配！”蕭富貴怒而起身，“小畜生，小時候我就該打死你，沒想到你這么不孝！留著你也是一條禍害。一個不知道哪里抱來的雜種，給你口飯菜沒讓你餓死你就該燒高香了！是我蕭家，讓你活下來的！還敢說我不配，你還不配當(dāng)我孫家兒孫！”

　　“呵呵呵呵……”蕭洛笑了，“好，我承認(rèn)我不配，那你呢？你就配了？”

　　“從小山上砍柴，務(wù)農(nóng)，幫忙，你何曾讓你的其他孫兒女做過這些事？年少時我還以為是我做的不夠好，想更努力做給你看，想讓你這個所謂的爺爺夸獎一句。你那年生病我跑遍山找草藥，摔了一跤手都快骨折了，好不容易拿藥材回家想得到你的夸獎，你說的卻是我壞了你一件好衣裳？”蕭洛冷笑不已。

　　“身為長者，我受欺受辱時你在哪里？”蕭洛目光變得凌厲，“身為爺爺，孫兒受欺負(fù)你有的僅是冷眼旁觀。身為一家之主，沒有肩扛半點責(zé)任，永遠(yuǎn)只是偏袒他人，什么時候考慮過我？”

　　“為長者，你偏私！身為爺爺，你無情！身為一家之主，你不公！如此不公無情偏私之人，你就配了嗎？”

　　蕭洛之言擲地有聲，若洪鐘轟鳴，在廳中久久回蕩。

　　“你配嗎！”

　　蕭富貴心頭一震，氣血上涌，臉色發(fā)白，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蕭洛。

　　江詩語心中哀嘆，蕭洛在老家的處境如何，她看得最清楚。蕭洛的話她說不出半點反駁的點來，全都是蕭洛揭開了傷口血淋淋的事實。

　　江賦言心中低語，這或許就是泣血之言吧。老婆娘家的那些事兒他自然了解不少，對于蕭洛他也時常悲憫，他也悄悄幫過蕭洛。但了解歸了解，未深入詢問具體情況，今天聽了蕭洛的話，大概能明白蕭洛童年遭受的都是什么。

　　蕭富貴氣得直哆嗦，想罵蕭洛幾句，憋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蕭洛深吸了口氣，平復(fù)自己的心情。自從修煉之后他的心境能保持得很好，在此刻依舊波瀾起伏。過去，在他的心海留下了太多的礁石，這艘心船，終究蹚不過去。

　　舒了口氣，蕭洛對江賦言勉力一笑：“姑丈，不好意思，今天打擾了。我學(xué)校里還有點事，我先走了?！?p>　　江賦言看了眼蕭富貴點頭道：“嗯，有事要忙你先走。詩語，你送送蕭洛。”

　　“嗯……”

　　直到蕭洛和江詩語出了門蕭富貴那口氣才順了下去，破口大罵起來：“小兔崽子，以后你別讓我再看到你！”

　　江賦言暗自搖頭……

　　“小江！以后你家也別讓這個兔崽子進來，他，他這個天煞孤星留下的禍害，會害了你們的！”蕭富貴惱怒道。

　　江賦言敷衍稱是，心中盡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