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路遇獵戶
卯時，夜初白，日東升，正是破曉時分。雖然易相在全國推行二十四小時制度，但人們還是更習慣按原有的十二時辰活動，畢竟這更加符合農耕社會的生活規(guī)律。
樊噲一行人已經醒來，打幾盆清水，洗洗臉，消除掉昨夜的醉意。簡單吃點飯后，王陵找蕭宜借來一張附近的地圖，細細研究今日的路程。
樊噲則直接去馬棚看一下馬，至于地圖，這附近的他很熟悉，完全不用看。昨天晚上莊里人早已給他們的馬喂得飽飽的，正精神著，趕一天的路不成問題。
“樊縣尉，你且看，這個龍崗山我等該怎么過去，要走官道嗎？”
陳仁指著蕭縣的一大片山，問過莊里的人，聽他說很是險峻。
“此山雖大，但我知道一個獵人打獵用的羊腸小道，不必走官道。官道太遠，會耽誤不少時間?！?p> 這條羊腸小道的發(fā)現(xiàn)也是神奇，當時劉邦等人為逃過蒙杰的搜捕，慌不擇路，在山中亂竄，偶然發(fā)現(xiàn)此路能夠和山外的村莊很方便地連接。
后來聽當?shù)厝苏f，這本是獵人上山打獵所用，山兩邊的獵人在山中開辟道路，竟然很巧合地連在一起。
“我們出發(fā)吧，不然太陽出來會很麻煩?！?p> 樊噲看天空逐漸變白，然后讓眾人帶上干糧，騎上馬，趕緊出發(fā)。
已近夏歷九月，寒露將近，而泗水郡也比往常冷了許多，但是中午的太陽依然毒辣。眾人寧愿冒著早上的寒意，也不想頂著大太陽趕路，有些哆嗦地騎上馬，沿著小徑進入山中。
寒意剛至，山里的樹木雖然不至于落盡葉子，但也被秋風打得蕭瑟。山路上鋪滿枯葉，時不時能遇到幾個拿著弓箭的人在林間跋涉，但此時鳥獸比尋常要少得多，大多數(shù)獵戶即便操勞一天也只能空手而歸。
一早上的趕路，四人來到一個荒廢的山寨，里面已有幾個獵戶在此稍做休息，聽到馬蹄聲也是站起來出門察看。
“好久沒到這個山寨了。”
樊噲翻身下馬，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不由發(fā)出感嘆。
“樊大哥，是你嗎？”
一個獵戶顯然認出樊噲，猶豫地問道。
“是阿木啊，一年未見，最近過得可好?！?p> “也就那樣，最近老天爺不賞臉，久久不下雨，收成不好。只能冒險出來獵些野味，換取些銅錢。但這短時間，難見鳥獸，沒啥收獲?！?p> 阿木嘆了口氣，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塊，但想到樊噲，又立即高興起來，“聽說樊大哥官復原職，可喜可賀啊?！?p> “當官不自在，倒不如和你等在一起的日子。阿木，你回去告訴莊子的人，大哥重回泗水郡，不會忘記大家的幫助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干大事，帶大伙一起富貴?！?p> “我們相信劉大哥，莊里的人一直在等劉大哥回來呢！樊大哥，你要不要去莊里歇會，大伙都很想見你?！?p> 另一個年輕點的獵戶喊道，他倒不想阿木那樣愁眉苦臉。
“張山，此次公事繁忙，不便回莊里了。告訴大伙，等過段時間，我樊噲回去跟大家喝酒。”
阿木有些遺憾，但也沒接著說，而是示意張三去把寨子里把獵物拿出來。
阿木從不舍的張三手里接過兩只山雞，遞給樊噲，“樊大哥，今日獵物比較少，只獵得兩只山雞，且給大哥嘗嘗味?！?p> “謝過阿木好意，放心，只要我樊噲在一天，不會讓大家過苦日子的。”
樊噲重新上馬，將山雞掛在兩邊，然后帶著三人接著趕路，“阿木，過幾天我便從沛縣歸來，必與你暢飲一番?！?p> “木哥，我們才獵到兩只山雞啊，送一只就夠了吧?！?p> 張山有些不舍地說，本以為阿木不過打算送一只山雞，沒想到他全送。
“一只是送，兩只也是送。搞好和樊大哥的關系要比獵到一百只山雞還有用得多，你還年輕，不懂這些。而且又快要征糧稅，有樊大哥的幫助，就不怕那些貪吏欺負我等了?！?p> “哦?！睆埳剿贫嵌攸c了點頭。
“走吧，今天看來也獵不到什么好東西，早點回去，把樊大哥的消息告訴大伙?！?p> 阿木等人拿起打獵的武器，沿著另一條山路下山去了。
“曹郡丞，聽說最近要征糧稅。”
藏看著曹參案上的卷軸，不禁有些害怕，當秦國相國那段時間，讓他對處理公務有了極大恐懼。
真想不到夢里偶然了解到的那個霍大將軍，是如何做到幾十年如一日，克己奉法，一生兢兢業(yè)業(yè)，連上朝的步伐都從沒變過。
至于藏這種懶漢，就喜歡拿著些吃食，倚在房間的柱子上，看著曹參一份份地處理案牘。
“然也，若我等要在秋收前擊敗郡尉，然后收攬泗水之糧，則可毫無后慮，率軍西進韓地?！?p> 曹參覺得藏是在詢問下一步的計劃，于是停下公務，回答道。
“占據(jù)敖倉，為天下群雄之先，則西扣函谷，誅滅暴秦……”
曹參越說越激動，這是他難得幾次能可以擺脫蕭何的影響，肆意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以蕭何幕僚的身份示人。無論他做什么都要和蕭何搭上關系，如果他立功，則是蕭何指揮有功，若是他壞事，則世人都會譴責是他擅改蕭何的政策導致的。
當然，如果是一直跟在蕭何之后，他不介意成為一個小透明。但如今蕭何在南越，造反大事是他和劉邦一起謀劃的，曹參此時也有了別樣的想法。
看著曹參滔滔不絕，一派指點江山的瀟灑姿態(tài)，藏不由懷疑夢里那個蕭規(guī)曹隨的成語的真實性。不過，不同于夢里的成長軌跡，曹參的性情以及在某些方面的想法早已發(fā)生變化。
“天下歸于秦，然秦無法得民心，必失天下。若是參來宰執(zhí)，必然使得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如若客卿為韓王，參為相，必不會重蹈秦王覆轍……”
曹參此時已經說嗨了，越說越夸張。
藏黑著臉看著曹參拿手對桌上的地圖指指點點，說著會讓始皇帝大罵大逆不道之語，而且還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
藏此時有些后悔，為什么不選擇和劉邦去睢水釣魚，而是在這里聽曹參指點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