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道生一

　　距離水面十米，憋氣時間90秒。

　　在蠻蠻操控的漩渦之中逃脫不得的吳彐漸漸開始感覺耳鳴，四肢也越發(fā)地軟弱無力，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忽明忽暗起來，自己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心跳加快本來身體為了獲得更多的養(yǎng)分而自動采取的措施，但是現(xiàn)在加速血液循環(huán)的心臟只會加快氧氣的消耗。

　　吳彐現(xiàn)在只能在心中不斷祈禱吳傻的得手，天時地利人和，吳彐最多只占了人和這一項，但是再多的普通人又有什么用，何況他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一個貪生怕死，一個愛財如命，一個聲色犬馬的神棍，本來只要裝作看不見，聽不見，就可以不顧荊山市民的死活而悠然離開，現(xiàn)在卻要把自己的性命弄丟了。

　　陷入黑暗之中的吳彐在嘴角露出個誰都看不見的苦笑。

　　果然干了不符合自己的事情就會節(jié)節(jié)不順。

　　大白那句話說對了，自己才不是什么英雄。

　　然而沒有人知道他腦海之中的思想，也沒有人可以拯救陷入危機的他，唯一陪伴他的，只有這不斷將他拖入更深處的旋渦。

　　距離水面十五米，憋氣時間已經(jīng)達(dá)到了120秒，這個時間段對于完全沒有經(jīng)過特別訓(xùn)練的普通人來說，肺部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儲存的氧氣，所有的器官，所有的感知都在向著大腦傳遞著渴望氧氣的信號。

　　吳彐最后的生命全靠著血液之中殘存的氧合血紅蛋白而運轉(zhuǎn)，一旦這最后的氧合血紅蛋白也在和人體接觸的氧化反應(yīng)之中消耗殆盡，到那時，心臟停跳，血液無法供向大腦，吳彐的身體將會產(chǎn)生不可逆轉(zhuǎn)的損壞，若腦缺血30秒鐘，則神經(jīng)元代謝受損，2分鐘后神經(jīng)細(xì)胞代謝停止。5分鐘后神經(jīng)細(xì)胞開始死亡，大腦皮層出現(xiàn)永久性損害；10－15分鐘后小腦出現(xiàn)永久性損害；20～30分鐘后延腦的呼吸、血管運動中樞出現(xiàn)永久性損害。

　　到那時，就算吳彐得救了，也將會變成一個徹底的廢人。

　　而此刻的吳彐已經(jīng)聽不見任何東西也無力再睜開自己沉重的雙眼了，一切突然都安靜了起來，安靜的在這激蕩的水流之內(nèi)，吳彐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從一開始的加速，到現(xiàn)在的無力顫動。

　　每次顫動一下，都將間隔許久，也許并不是許久，但是對于現(xiàn)在已經(jīng)喪失了時間概念的吳彐來說，卻漫長的令他感到恐懼。

　　為自己心臟的每一下顫抖而喜悅，為自己遲遲不跳的心臟而擔(dān)憂。

　　一下，又一下。

　　一下，又一下。

　　好像鐘表的擺鐘一樣，自己的心跳居然成為了自己生命倒計時的計時器。

　　但是這計時器最終也停止了走動。

　　距離水面25米，憋氣時間180秒。

　　吳彐周圍的一切都暫停在了這一刻，感覺不到水流，感覺不到溫度，感覺不到壓力，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仿佛自己的意識已經(jīng)回歸了時間萬物最原始的形態(tài)，那天地初開之前的混沌。

　　在這里沒有任何的概念，沒有任何的規(guī)則，沒有任何的生命，沒有任何事物。

　　一切都是0，混沌就是0.

　　而吳彐本人也即將歸入這沒有出口的0中。

　　但是突然之間，這片混沌之內(nèi)，這個循環(huán)的0之中誕生了一個異類。

　　誕生了1。

　　那是一道聲音，雖然渺小，但卻如此的清晰。

　　“吳彐！它去你那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物負(fù)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

　　1的出現(xiàn)打破了混沌的0，隨之而來的一切，將混沌盡數(shù)驅(qū)散。

　　不到一秒的時間之內(nèi)。吳彐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聽覺，視覺，觸覺，味覺，甚至是觸覺都在瀕死的狀態(tài)之下前所未有的靈敏，仿佛此刻自己就是這片洪水之中的一滴水滴一般，一切的一切都盡在掌握。

　　再次睜眼，就看見了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亡而向自己沖來的蠻蠻。

　　伸手，抓住猝不及防的蠻蠻那纖細(xì)的脖頸。

　　用力，蠻蠻脆弱的身體輕而易舉地就被扭斷，無力地沉入這水底的黑暗。

　　“我和她一同生活了八千四百二十五年，從未分離，你們?nèi)祟悈^(qū)區(qū)百年的壽命，爾虞我詐，朝暮夕改，想必也不會明白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是為何卻要傷她性命！破我等姻緣！”，沉入水底的蠻蠻帶著對伴侶的留戀，最后在吳彐的腦海之中淡淡疑問了一句。

　　“人生百年，如夢似幻，朝如晨露暮如霞，我無意拆散你們，但是你們幸福的生活所造成的代價卻讓數(shù)百萬人類陷入了絕望，哪怕人生只是一場夢，為何，不去做一場好夢！”。

　　此后，水中再沒有任何的聲音，回光返照的的身體所有的感官再次開始逐漸喪失，這次即使再沒有了將自己拖入水中的旋渦，他自身也在無力地下沉著。

　　而他卻似乎看見了兩道身影正如人魚一般不斷向自己靠近。

　　就好像給亞瑟王送圣劍的湖中仙女薇薇安一樣。

　　不對。

　　這里是荊山。

　　水漫荊山。

　　水漫金山。

　　那她們應(yīng)該是白素貞和小青。

　　只不過不知自己是許仙還是陷入死地的法海。

　　自我世界再次崩潰，統(tǒng)合一切的混沌再次占據(jù)了吳彐的全部身心。

　　短暫的萬物再次變成了一切的起點，0。

　　依稀之中，只有聲音的斑斕。

　　“吳彐，你快醒醒，你不是還答應(yīng)回去帶我玩嗎！”，這是吳傻的聲音。

　　原本甜美的聲音現(xiàn)在卻如此嘶啞，想必是哭了吧。

　　抱歉，我似乎沒辦法帶你去玩了。

　　“吳彐！拯救了300萬人的你卻沒辦法拯救自己的性命，這才是本末倒置！況且你的案子還沒有結(jié)，你現(xiàn)在還不能死！”，這是郭敏慧那個局長吧。

　　我真的拯救300萬人了嗎？

　　1換300萬，如果這是錢的話那該多好！

　　不過別是小幣種！

　　“吳彐！你是不是真的死了？嘿嘿嘿，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拿走你那拼死賺來的3萬塊錢了！”，這是大白那賤賤的狗吠。

　　沒關(guān)系，不就是3萬塊錢嗎，我送。。。。

　　不對！

　　那是我的錢！

　　垂死病中驚坐起，手中錢財還未花！

　　擔(dān)心自己寶貝的吳彐突然在莫大意志力之下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大白那略帶濕潤的粉色犬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