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
這個在街頭偶遇的女人叫做白雨,她的男朋友叫車嘉軒,白雨是在一年半前去世的,而在她去世一年后,她曾經(jīng)說要愛她一輩子的男朋友就又談了新的女朋友,甚至馬上都要結(jié)婚了。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車嘉軒比她大七歲,是她從小就喜歡的鄰家哥哥,聽起來是個很美好的故事,但是一切以白雨的死而宣告結(jié)束了,這份愛,變成了白雨對車嘉軒的恨意。
恨他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愛上了別人,違背了自己的誓言。
為了從她嘴里得知祝意難的信息,三個人現(xiàn)在蹲守在車嘉軒的公司門口商量對策,李幸書先說:“根據(jù)我一直以來的經(jīng)驗,我們十有八九會被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然后痛罵一頓被趕走?!?p> 祝夏瑞想了一下然后說:“把他提過來讓他給白雨道歉,不道歉的話,就...”
“大哥。”李幸書打斷他,“這是法治社會,你理智一點行不行?”
祈曜接話:“只要讓他道歉就好了吧,不一定要讓他接受靈魂的事,讓白雨看到他的道歉就好了?!?p> “你有什么想法嗎?”李幸書看了一眼公司門口,“他應(yīng)該馬上下班了?!?p> “無論如何,肯定是要打擾他了,挨罵就挨罵吧,先和他聊聊。”
剛說完,一旁的白雨提醒李幸書:“他出來了?!?p> 不遠處,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出來了,李幸書感嘆了一下:“還挺帥的嘛?!?p> 白雨看了她一眼,她趕緊閉嘴,三個人正打算上去說點什么,結(jié)果一輛車停下,里面下來一個女人,徑直的就沖向了車嘉軒,兩個人擁抱了一下,車嘉軒溫柔的說:“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還讓你來接我,走吧。”
李幸書看了白雨一眼,白雨的表情沒什么波瀾,估計已經(jīng)看慣了,祝夏瑞已經(jīng)手快的攔了一輛車,三個人趕緊鉆進車?yán)镖s緊跟上了前面的車。
讓李幸書沒想到的是,車嘉軒居然帶著新女朋友來試婚紗來了,這就尷尬了,三個人站在櫥窗外遠遠的看著那兩個人有說有笑,女孩子嬌羞可愛,看起來還挺甜蜜。
而一旁的白雨看著他們,臉上說不清是什么表情,李幸書小聲和祈曜還有祝夏瑞說:“人家著試婚紗正高興呢,咱們?nèi)ゴ驍_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去啊?!弊O娜疬€是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李幸書看向祈曜,祈曜也有點為難:“那就先等他們試完吧?!?p> 可是白雨卻和李幸書說:“你現(xiàn)在去吧?!?p> “?。俊?p> “告訴他,這件婚紗不好看,沒我試的那件好看。”
李幸書苦笑了一聲:“這...”她又看了祈曜和祝夏瑞一眼,白雨又說:“去啊,你站在這有什么用?!?p> 求人辦事就是硬氣不起來,李幸書硬著頭皮要往過去走,謝天謝地,他們試完出來了。
李幸書趕緊上前攔住車嘉軒,祈曜先說:“您好,可以打擾你幾分鐘嗎?”
“你們是?”
“我們是北海二中的學(xué)生,要做一個社會調(diào)查,剛剛看到你們在試婚紗很幸福的樣子,可以問你們幾個問題嗎?”祈曜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說著還拿出了手機,就好像是手機上真的有什么問卷調(diào)查一樣。
李幸書不得不在心里給他豎起大拇指,張口就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大概是因為他們一看就是學(xué)生,態(tài)度又比較好,剛剛試完婚紗女方心態(tài)也不錯,就點點頭答應(yīng)了。
祈曜示意了李幸書一眼,李幸書還不太明白,一旁的白雨說:“你問他,覺得結(jié)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李幸書趕緊問了車嘉軒,車嘉軒點點頭:“如果能娶到對的人,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你現(xiàn)在幸福嗎?”李幸書一直傳達著白雨的問題。
車嘉軒和善的笑笑:“很幸福?!?p> 一旁的女生也是藏不住的笑容。
“那你...”李幸書實在是難以啟齒,“你不是喜歡中式婚禮嗎,怎么又來試婚紗了?!?p> 一聽到這句話,車嘉軒的臉色變了變:“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中式婚禮?”
“我...我猜的,因為您看起來就很正派的樣子,應(yīng)該是喜歡中式婚禮吧。”
旁邊的女生笑的很開心:“看到?jīng)],你太死板了,小朋友都能看出來?!?p> 李幸書尷尬笑笑,車嘉軒也笑笑:“因為我未婚妻喜歡婚紗?!?p> “這樣啊?!崩钚視€等著白雨的話??墒前子晔裁匆矝]說了,祈曜趕緊說:“那謝謝您了,祝你們幸福?!?p> “沒事?!眱蓚€人越走越遠,李幸書看向白雨,白雨還在看著車嘉軒的背影。
這問了半天也沒達到目的,沒想到祝夏瑞卻一個箭步上去攔住了車嘉軒,兩個人一愣,以為他們還有什么話沒問完,沒想到祝夏瑞卻直接說:“馬上就要結(jié)婚的女朋友去世不到一年,就開始籌備起了和別人的婚禮,你過的倒是挺不錯嘛?!?p> 李幸書就要上去攔他,祈曜攔住李幸書:“算了,都問了,那就問到底吧?!?p> 車嘉軒很意外:“你是什么人?”
“不是在她的病床前說要愛她一輩子嗎,一輩子太長,但一年,也未免太短了吧?!弊O娜鸬恼Z氣很不善。
旁邊的女生也不高興了:“你誰啊,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顯?!弊O娜鸲⒅嚰诬?,“你,給白雨道歉?!?p> 聽到白雨這個名字,車嘉軒明顯一愣,未婚妻也捕捉到他的表情變化,立馬警覺:“誰啊,白雨是誰???”
“我...你們是什么人?。课也徽J(rèn)識你們?!避嚰诬幚椿槠蘧妥吡?。
祝夏瑞卻沒有再攔,而是說:“看到了嗎,想讓他接受這件事,正兒八經(jīng)的道歉,根本就不可能,我們對他而言只是陌生人,一直勸說他到良心發(fā)現(xiàn),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而且他也不一定有良心?!?p> “那怎么辦?。俊?p> “跟上他。”
三個人一起下樓,再次跟上了車嘉軒的車子,兩個人一起回了家,三個人站在他家樓下的花園旁邊,祝夏瑞先說:“我有辦法,不準(zhǔn)插手?!闭f完就走了。
李幸書看了祈曜一眼,表示不解:“他要干嘛?”
祈曜想了一下然后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p> 兩個人就這么跑了,李幸書看了看旁邊的白雨,也不好意思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只好找個話題:“其實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你不用為他的事情糾結(jié),當(dāng)然我知道我這么說你也不一定能想的明白?!?p> “那個女的?!卑子杲K于是開口了,“是他大學(xué)時候的女朋友,他大學(xué)畢業(yè)的時候,我還在上高中,那一次,我偷偷的去他的學(xué)??此?,看到他和他女朋友,我很難過,
我等了他這么多年,等到他身邊再也沒有其他人,等到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說我愛他,我們在一起了,要結(jié)婚了,結(jié)果命運和我開了一個玩笑?!?p> 她的神情看起來很悲傷:“在喜歡他的這條路上,幸福的時間很短暫,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真的愛過我?!?p> 話剛說完,祈曜過來叫了他,李幸書趕緊帶著白雨過去,看到車嘉軒的時候,李幸書嚇了一跳。
襯衫領(lǐng)子都歪了,額頭上還有傷,身上都是灰,很明顯是被人揍了一頓,李幸書瞪大眼睛看了祈曜和祝夏瑞一眼。
“誰干的?”
車嘉軒擦了擦嘴角的血:“你們到底是誰?。俊?p> 祈曜示意李幸書說話,李幸書想了一下說:“白雨就在這里?!?p> “什么?”車嘉軒用看神經(jīng)病的眼神看著她。
“她問你,胃疼的時候,你有想過她嗎?”
車嘉軒一愣,李幸書接著說:“放在你床頭柜里的胃藥,你是不是都扔了,專門為你學(xué)的藥膳,現(xiàn)在的未婚妻會嗎?”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她死了不到一年就娶了別的女人,你有過一點愧疚嗎?”
車嘉軒站起來看了看四周,李幸書又說:“她就在你面前?!?p> 車嘉軒皺起眉頭:“你神經(jīng)病吧?”
祝夏瑞又插話了:“給白雨道歉,現(xiàn)在,立刻,馬上?!?p>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這三個人呈包圍之勢圍住他,車嘉軒一臉不解,白雨卻突然說:“算了?!?p> 李幸書看向她:“什么?”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了,你幫我祝他幸福吧,反正在喜歡他的這條路上,我孤獨的走了很久,最終也只是短暫的擁有過他。”
白雨態(tài)度大轉(zhuǎn)變,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李幸書只好把她的話轉(zhuǎn)達給了車嘉軒。
車嘉軒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震驚溢于言表:“你怎么會知道這些話,這是她臨終前跟我一個人說的?!?p> “沒什么,瞎說的。”
三個人就要走,車嘉軒卻突然叫了一句:“小雨?”
李幸書停下腳步,車嘉軒隨即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是不是瘋了,在這跟幾個小孩子鬧著玩。”他就要走,走了沒兩步卻又停下腳步,轉(zhuǎn)頭和李幸書說:“如果,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你幫我轉(zhuǎn)告給小雨,我對不起她?!?p> 他的眼眶居然有點紅:“我已經(jīng)到了結(jié)婚的年紀(jì)了,父母年紀(jì)也大了,很抱歉,最后沒能娶她,如果真的有下輩子的話,換我來喜歡她吧。”
說完這些,他就上樓了,李幸書趕緊追上了白雨。
“白雨!”
白雨聽到李幸書的呼喊聲回頭,李幸書趕緊追上去氣喘吁吁地說:“他...他...”
她順了順氣,把車嘉軒的話告訴了她,白雨聽后,淡淡的笑了一下。
她好像要流淚,可是靈魂是流不出眼淚的。
“謝謝了,我知道了,你要找的那位女孩,我在城郊的陵園見過她,大概是去年七八月份的時候吧,在一座只有名字的墓碑前,上面寫著祝意難三個字?!?p> “去年?是去年的事了嗎?”
“嗯,因為是很漂亮又很年輕的女孩兒,所以多注意了一下。”
“那她在干什么?”
“什么也沒干,我也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好吧,謝謝你啊?!?p> 白雨搖搖頭:“你們在找她嗎?”
“嗯,她的哥哥和男朋友,都在找她?!?p> 白雨看了看旁邊的祈曜和祝夏瑞,淡淡的笑了一下:“真好啊,死去的人能被一直記住,真幸福?!?p> “你...他也不是要忘了你,只是...”
“我知道,我已經(jīng)不可能再活過來了,他也不可能為了我一輩子都不再愛上別人,而且,那個女生是他大學(xué)時候的女朋友,只是畢業(yè)異地分開了?!彼俅涡χ戳艘谎圩O娜鸷推黻?,然后收回目光和李幸書說:“他從來都不是亂來的人,只談過兩個女朋友,可惜我死了,不然和他結(jié)婚的人會是我,我沒有輸,只是天意如此,我走了,希望你們能早點找到她吧?!?p> 她轉(zhuǎn)身離開,天氣很冷,明明說的要下雪,可是這天都黑了,也一直沒有下雪。
白雨走出去很遠,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棟樓上明亮的燈光。
你沒有做到你說的愛我一輩子,但我相信,你是愛過我的,我注定沒有辦法再活過來了,所以我還是祝你幸福,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