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解放

　　唐妍好奇地抬頭看著那些飛來飛去的金屬球，陳沉微微蹙眉，唐一鳴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fā)生，但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陳沉和唐一鳴很清楚，特別行動局無論要做什么都是不容反抗的。這個時代沒有法律條文能夠限制他們，因為他們就是法律本身。

　　“不用怕，不會有事的?！庇髑嗯R俯下身，對懵懂的唐妍微笑，“只要被光照一下，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它們會讓你忘掉不愉快的事情哦?！?p>　　唐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爸爸和大哥哥還有旁邊的姐姐都沒有說什么，那一定就是沒事啦。

　　但唐一鳴和陳沉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他們不是年僅五歲的小孩，當(dāng)然聽得懂喻青臨的意思……行動局要清除他們的記憶！

　　那個女孩到底是什么身份？就連只是見過她一面的記憶都不能留下？

　　如今將人腦記憶備份這類技術(shù)已然實現(xiàn)，但局部海馬體掃描依然存在著巨大的隱患。通俗易懂地說，如果要指定清除某一部分的記憶……有相當(dāng)大的概率會把那個人的腦子全部清空！

　　誰愿意就這樣失去一切，成為一個徒留肉體在人間的活死人？

　　陳沉和唐一鳴的臉色蒼白，但他們能怎么樣呢？難道還能反抗特別行動局？

　　唐一鳴發(fā)了瘋似地跳了起來，被旁邊的士兵一把按倒在座位上。

　　“長官！我女兒才只有五歲！”唐一鳴大吼，“海馬體掃描有可能會讓她腦死亡的！”

　　喻青臨背對著他，沒有回答。

　　“長官！她才五歲她什么都不知道！清除我的記憶！放過她！放過她！”

　　喻青臨聽著身后傳來的嘶吼，努力地不去感受聲音里的悲痛。

　　他點上一根煙，狠狠地蓋上打火機的蓋子。

　　他當(dāng)然知道海馬體掃描很容易損害還未發(fā)育成熟的大腦。可他又能怎么樣？這是「庭院」的命令。他們這些在外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守夜人」也只不過是馬前卒，「庭院」的命令就是圣旨。

　　就算他不做，C-02都市「柱」里的管理層也會操縱仿生人控制住唐一鳴幾人，然后讓別的守夜人來完成這件事。

　　從‘那個地方’走出來的人，個人信息全部都是V級（注1）以上的絕密，以他的權(quán)限都無法查看，凡是見過‘他們’的普通人，就必定要被清洗記憶，這是百年前‘那個地方’成立后一直延續(xù)至今日的鐵則。

　　而「降神巫女」是其中最特殊也最事關(guān)重大的那幾位之一，「庭院」為了封鎖她的信息，會不惜一切代價。一個平民小女孩的生命……根本微不足道。

　　這該死的……真她媽該死的世界。

　　喻青臨狠狠地吐出一口痰，打火機的金屬外殼幾乎被他捏碎。

　　喬夜這才明白，為什么喻青臨在他們面前談話時一直表現(xiàn)得肆無忌憚。事后他們不會擁有這段記憶，當(dāng)然也就不可能泄密。

　　怪不得夏語昕剛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喬夜透過人群的縫隙，看向那個高挑的背影。

　　原來那不是道別，而是永別。

　　來自兩個世界的人，就連初次相遇的記憶也失去的話，注定不會再有后續(xù)的故事。

　　失去記憶總歸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總比死了或者被關(guān)進實驗室要強得多。那個女孩大概是這么想的吧？

　　只是夏語昕不了解他。

　　他不會讓自己的記憶任人擺布，那是對他來說最為珍貴的東西之一，如果連這些都丟了，與死了也沒什么分別。

　　也許我真的是個固執(zhí)的人啊。喬夜想。

　　無人機灑下的綠色光輝在空中飄浮著，美得仿佛傳聞中的極光。

　　喬夜看著它們，閉上雙眼。

　　那股壓制的感覺再次出現(xiàn)了，有什么東西在阻礙著他釋放權(quán)能。就像如果把一只猛虎裝進鐵籠里，任憑它在叢林中如何稱王稱霸，即使崩碎了利齒也不可能咬斷鋼鐵。

　　他不是猛虎，不是人類，也不是怪物。

　　但他要打破這個牢籠。

　　一條命令被寫入喬夜體內(nèi)的芯片，這枚鑲嵌在他心臟處，運算功能遠比人腦強大數(shù)萬倍的微電路立即開始運作。

　　【「賢者之心」激活】

　　【限制器：50%解放】

　　士兵拿在手中的探測器屏幕上，一條瑪納讀數(shù)悄然暴漲。

　　不遠處，夏語昕猛地回過頭，她瞪大了眼睛，滿臉都寫著難以置信。

　　她明明都警告過他了！

　　“不……”

　　她的話音被爆炸聲吞沒。

　　空中如蜂群般密集的無人機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那樣直線墜落，到處都是爆炸的火光，照亮了被無形重壓狠狠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執(zhí)法者們。猙獰的裂縫在水泥地表上四處游走，仿佛狂舞的群蛇。這不是地震，而是有什么東西讓大地都無法支撐以至于開裂。

　　位列「滅世」級的權(quán)能「墜星」，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態(tài)君臨于世。

　　領(lǐng)域迅疾地擴張出去，除了喬夜所允許的，一切都被神罰一般的重力壓倒在地。遠處樓頂上的狙擊手察覺到不對，果斷地開槍，等離子武器射出的能量束剛剛觸碰到這個領(lǐng)域的邊緣就湮滅了，仿佛被電網(wǎng)抹殺的飛蚊。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進入這片領(lǐng)域，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離開。這是喬夜支配的世界，只要他稍微用力，所有狼狽地趴在地上的執(zhí)法者一瞬間就會被碾成齏粉。

　　唐一鳴和陳沉驚呆了，他們完全理解不了眼前的景象，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安然無事，他們呆呆地看著喬夜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除了他們之外，領(lǐng)域內(nèi)只有兩個人還能維持身形沒有倒下。夏語昕安然站在遠處，喻青臨單膝跪在喬夜面前，他的表情并不輕松，也并不意外。

　　“原來剛才真的是你……”喻青臨輕聲說，“我以為是小姑娘不耐煩了，控制不住力量?！?p>　　喬夜沒有說話，他也無法說話。他的全副精力都在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必須集中百分之百的精神才能壓制得住。

　　不……只是對方還沒有開始反抗。他們之間存在著決定性的力量差，大得令人有些絕望。

　　喻青臨拍了拍身上的灰，隨意地站了起來，他嘴里的那根煙已經(jīng)碎成了粉末，隨風(fēng)飄散。

　　“有意思。”他說，“讓我教教你……啟示者的戰(zhàn)斗方式?！?p>　　————————————

　　注1：羅馬數(shù)字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