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是長久的沉默,一年之隔,有太多事情是沒法一時間說清楚的,凌越研心里裝了太多遠勝于情愛的糾結(jié),心里百感交集,明明她的葉政哥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得要命。
“我很愧疚,很抱歉。”君葉政就坐在凌越研面前,他自稱‘我’,放下了身為帝王的驕傲。
凌越研在想,葉政哥為什么要愧疚,又在為哪件事感到抱歉,她內(nèi)心牽扯糾結(jié)萬分。
君葉政知道凌越研心中的糾結(jié),時間還長也不急于一時,轉(zhuǎn)開話題開始說起趙淺。
“我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逼迫君策讓位?!本~政這樣開頭,是凌越研意料之外的。
“丞相不知內(nèi)情,一心想要探查,這一年來幾次三番利用后宮手段,他用趙淺懷孕之事逼迫內(nèi)閣趙大人為他所用,周妃求到我面前,謊稱孩子是她遠房表姐的,因為男方逃婚事不光彩,想要將孩子接到宮中養(yǎng)育?!?p> 周蕓冰既然敢這樣做,事前就肯定是將消息封得嚴嚴實實,即便是這樣,君葉政還是知曉一切,可見其手段不在君策之下。
君葉政一直試圖想要伸手牽凌越研的手,幾次被她躲開,君葉政無奈,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順勢靠在了椅子上。
“趙淺原本是顆死棋,周妃太想要個孩子傍身,將棋子盤活了?!?p> 君葉政說起孩子,語氣真的很冷,比冰還冷,冷得讓凌越研不敢開口說君怡。
為了盤活趙淺這枚棋子,他利用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孩,皇家骨血怎能容得下那樣卑賤的身份,凌越研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這個孩子的未來。
趙淺又是帶著什么樣的心情將孩子送出去,她并不愛那個孩子,卻因為孩子讓全家人被丞相牽制,最后帶著一身屈辱進宮。
趙淺將所有的恨歸結(jié)到一個孩子身上,害死了另一個無辜的孩子。
整件事情君葉政說得十分仔細,趙淺是如何進宮,又是如何騙過丞相的眼睛成功出宮,聯(lián)合走馬道的這些貪官做成此事,中間全是君葉政在推波助瀾。
為的就是今日將這些貪官污吏一網(wǎng)打盡,所以君葉政不是來接她的,“昨晚引我去趙權(quán)府邸看救災(zāi)款的是你的人?”,為什么要引她去看?
君葉政眼神深邃,另有含義,凌越研看不懂,她越來越看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好像只要她往前走一步,君葉政就走三步,她永遠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響起了敲門聲,將君葉政原本要說的話堵在了嘴里,“主子,何大人求見?!?p> “進來?!本~政從一旁的椅子上起身,轉(zhuǎn)而走到凌越研面前,凌越研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一直坐在主位上,原本要讓座,被君葉政強行拉住。
兩人就這么坐在一個位子上,幸好主位夠?qū)挸?,看起來也不是那么不成體統(tǒng)。
何章穿的也是便衣,身后跟著幾個拿著文書的官員,來得這樣快,走馬道里的事已經(jīng)處理完了嗎?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p> 兩人看著很正常的坐在主位上,實則身后凌越研在使勁掙脫君葉政握著她的手,最后還是凌越研害怕動靜太大才妥協(xié)了。
君葉政嘴角帶笑,問何章:“準備得如何?”
何章對身后兩個官員眼神示意,其中一人將手里的文書遞到君葉政面前,君葉政接過沒看直接給了凌越研,身后的手這時候才放開。
凌越研一邊看一邊聽何章說著:“涉案官員一共十三個,已經(jīng)證實與趙貴人勾結(jié)之人乃走馬道首臣劉瀟。”
文書上都是一些兩人來往的信件和怎么謀劃利用難民偷竊救災(zāi)款的詳細過程和證據(jù)。
既然事情已經(jīng)查清,就該收押的收押該罷官的罷官,把文書給她看算怎么回事,凌越研將文書遞還給官員,“一個救災(zāi)款居然牽扯出這么多人來,看來這走馬道里的污垢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p> “皇后高見?!?p> 何章是個難得為人清廉的臣子,談?wù)撈疬@些走馬道的官員時臉上那叫一個憤慨。
凌越研還記得第一次見何章應(yīng)該是在束侯府的冬日宴上,當時她被蕭復(fù)傷了手,一群人圍著看笑話的時候,他就遠遠站在君策身后。
當時一群人中除了葉政哥外,何章的容貌尤其引人注意,她后來有一次打聽過,李南楠父親死后是君策將何章推薦上位的,年紀輕輕就當上尚書,她還以為鐵定是君策的走狗。
“那你們打算如何處罰?”事情雖然查清楚了,但涉案官員這么多,若真的一棒子將所有人打死,走馬道勢必受到影響,接著牽連的就是右京城的局勢。
何章看了一眼君葉政,得到君葉政的同意之后才說道:“事實上這件事早在我們還未來到走馬道之前就已經(jīng)查清楚了。”
凌越研并不傻,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明白了,這條路是專門為她鋪的,故意帶她找到救災(zāi)款就是想讓她這個皇后在回去的路上立威。
君葉政這么著急的讓她立威只有一個可能,對于她回右京城之事,朝臣或許是反對的,可能不止朝臣,還有后宮,甚至太后。
她手握兵權(quán),權(quán)利太盛,有人忌憚是正常的。
既然所有的一切都鋪好,她也沒道理拒絕,“本宮資歷尚淺,若有什么處理不當?shù)?,還望何尚書直言。”
何尚書心情好了不少,他臉上的表情是止不住的欣賞,覺得皇后是個明白人,話只表三分意就能知曉全貌,他喜歡跟聰明的人說話。
等何章他們都出去之后,凌越研才快速起身離開了位置,君葉政表情陰晴不定,十分精彩。
凌越研還穿著華服,一大早就開始應(yīng)付這些事情實在太累,此時就想換回男裝好好休息一番,可眼前還有個麻煩精。
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趙淺該怎么處置,再怎么說也是嬪妃,再不濟也是個重臣之女,還有趙權(quán),趙權(quán)并沒有參與這件事情,在何章整理的文書中趙權(quán)作為知曉內(nèi)情之人幫了許多忙,包括將救災(zāi)款藏于自己府中。
君葉政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盯著凌越研,那個表情好像就等著她去問一般。
她還偏不問,淡淡一笑,問了另一個問題:“后宮不得干政,你不怕適得其反嗎?”
“朝佳國建立數(shù)十年,許多國策都未完善,似乎并沒有哪一條明文規(guī)定后宮不得干政,這些說法都是延續(xù)別國的罷了。”君葉政說道。
凌越研想了想,好像還真是,畢竟在朝佳國,女子也可以入伍從軍。
“我還有兩件事想拜托你?!?p> “李南楠和那個被你從宮里救出來的太監(jiān)?”君葉政好像什么都知道。
李南楠回到右京城勢必會被四王爺找麻煩,還有沖一,“他不是太監(jiān)?!保瑳_一的理想和報復(fù)遠比軍中很多士兵遠大,可惜就可惜在那一刀。
君葉政長嘆一口氣,好像從進來到現(xiàn)在他就不斷的在嘆氣,是對她無奈還是另有深意,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微妙,不像夫妻,也不像君臣。
最后是朝中有正事讓君葉政處理,凌越研才得以暫時脫困。
客棧被里里外外清查了個遍,除了怡國人之外,其余的閑雜人等包括多余的廚子都被趕出了客棧,只留下必要的人。
凌越研終于將華服換下,想起被還被圍困的怡國人,君怡之事她畢竟欠了人情,于是出門去找衛(wèi)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