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也受到了贊助!
這人太惡毒了!
兩個念頭接連在腦海里蹦出,郝文又驚又怒,想向周凌寒仔細詢問下具體情況,可一碰到女孩兒肩膀,發(fā)現(xiàn)她整個身體竟都在微微顫抖。
這分明是心底極度憤怒,卻還在拼命壓制。
郝文默然,心底升起了幾分憐惜,拍了拍她的肩膀,沉聲說道,“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他們亂來的!”
這些人還是一樣的工作流程。
冷面女走到奶奶床前,看著如同朽木的老人,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惡心,輕輕一碰老人辛苦抬起的手,就迅速地收了回去。
這比蜻蜓點水還要敷衍十倍!
一番照例的自吹自擂之后,冷面女遠遠地走到一旁,任由工作人員布置。
這次工作人員沒有湊到病人耳邊細說,而是站在床邊不耐煩地大聲說道,“你這會兒自己坐起來,然后拿起這盒保健品自己喝?!?p> 奶奶聽完,強撐著想自己坐起來,嘗試了一次卻連支起身子都做不到。
周圍的工作人員就站在最近的床頭旁冷眼旁觀,竟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忙。
看著這群人冷漠的樣子,哪里看得到半分同為人子、同為人孫的同理心,其他圍觀的病人和家屬都忍不住低聲議論了起來。
郝文忍不住想大聲怒喝,卻被一人拉了拉衣袖。
原來是周凌寒,她眼眶微紅,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后避過雕像般的工作人員,擠到了奶奶床頭邊,輕柔地幫助奶奶坐起來。
郝文只好無奈作罷,擠到另一邊床頭幫忙。
兩人費了好一陣功夫,終于才讓奶奶安穩(wěn)地坐起來。
看著奶奶枯瘦如柴的模樣,還要受到如此對待,周凌寒面有戚容,幾次欲言又止。
奶奶卻絲毫不自知,還調(diào)皮地朝孫女眨了眨眼,仿佛一個在玩游戲的老頑童。
見到老人坐了起來,工作人員把兩人趕到一邊,遞給老人一盒保健飲品,開始錄制。
好在這次飲品被打開插好了吸管,老人顫顫巍巍地拿起飲品,鼓起胸膛努力地吸氣,想從吸管里吸出點東西來,卻沒有半點作用。
整個病房一片寂靜,連之前的議論聲都不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老人起伏的胸膛和手中拿小小的保健飲品中。
幾分鐘時間過去了,工作人員終于忍耐不住,催促道,“快點??!喝個東西還這么磨磨蹭蹭的。”
奶奶著急起來,努力地想把飲料舉高,然后借助重力來喝??蓢L試著仰著頭,她卻只能把飲料舉到最多嘴巴平齊的位置,再高一厘米都難如登天。
周凌寒心如刀割般疼痛,想去奶奶床邊幫忙,卻被保鏢攔住了,只能站在一邊空著急。
病房中的議論聲又嗡嗡響起,這些人本就是同病相憐的病友,最新來的也一同相處了幾天,有了幾分感情。此時見到老人被這么折磨,不禁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
脾氣好的病友,此時開始搖頭嘆氣,脾氣大一點的更是開始拐彎抹角地罵人。要不是看著對方有錢有勢,更是帶著保鏢,說不定連親戚都問候上了。
冷面女不耐煩地看了這些刁民一眼,又對保鏢說道,“這里這么吵!你是干屎吃的?”
保鏢出來大喝了一聲,和工作人員一起,壓制著其余眾人。
而此時,奶奶還在拼了命似的,仰起頭想喝到那保健飲品。手上在努力著,心里還關(guān)心著孫女,余光看到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小女孩兒模樣,想要安慰下她,逗逗她笑。
于是奶奶又朝著孫女裝作調(diào)皮的樣子,眨了眨眼睛。
不知是姿勢太難受、眼睛又干澀,還是心頭本就太多苦難,這一眨眼,竟流出了一滴眼淚。
攝影師一直在鏡頭前盯著老人的表情,此時看到老人仰起頭拼命想喝保健品,眼角還激動地流下了一滴眼淚。這哪里還是普通保健品,這簡直被老人喝出了長生不老藥的感覺。
那一滴眼淚,是對青春的追悔莫及,還是對生命的無限向往?
攝影師不由得大聲喝彩,“好!這一滴眼淚絕了!保持住這表情!完美!”
聽到這句話,病房里所有人齊刷刷地朝老人眼角看去,然后,瞬間炸了,群情洶涌!
之前搖頭不語的人們,都開始大聲指責了起來。
“你們是想搞死她嗎?”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了?你們家里就沒有一個老人嗎?”
“你們這群畜生!老子要報警!”
……
周凌寒早就忍耐不住,見此情形一下就撲到奶奶身邊,把飲品搶了下來,緊緊抱著奶奶。
旁邊工作人員阻攔不及,外圍好幾個年輕家屬又情緒激動,兩邊都不敢動手,卻又不想退縮,竟隱約間在奶奶和旁邊病床間的走道上對峙了起來。
一時間劍拔弩張!
拍攝工作竟然被逼停了,冷面女不由大怒,“廢物!一群廢物!連幾個快入土的老家伙都威懾不??!”
這簡直是火上澆油!
病友方的兩個暴躁小伙都快忍耐不住,幸好被身后穩(wěn)重的長輩拉住了,這會兒只得怒目相視!
冷面女似乎感覺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戰(zhàn),更加憤怒。
她單手叉腰,一只手挨個指過面前的幾個人,“你們這群病都看不起的窮逼,還敢在我面前大小聲!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每年給這家醫(yī)院贊助多少錢?我隨時可以讓你們一輩子排不到床位!”
越說越氣,她繼續(xù)潑婦式地指向周凌寒,“這個小騷貨把你們迷住了?那有本事你們給她出錢治病??!”
“一個月30萬,也不多!不過夠你們掙幾年的了!”
“瞧你們一個個屌絲樣!誰還敢再鬧,我就讓醫(yī)院保安來把你們架走!”
“還有你個廢物!不是要做護花使者嗎?怎么不吭聲了!”
她罵了一圈,最后罵到了郝文身上,見沒有一個人敢再說話,這才消了些氣,指著周凌寒奶奶說,“快繼續(xù)給那個老不死的拍,拍完趕緊走!這里真是晦氣!”
工作人員上前,想把周凌寒從奶奶身邊趕開,周凌寒卻死死抱住奶奶不走,不想奶奶再受這折磨。
出乎預(yù)料的是奶奶,此時臉上不見一絲痛苦和憤怒,反而微笑著輕輕拍著周凌寒的背,安慰著,“就是喝個飲料,老婆子我還怕這個?寒寒不要擔心我,沒事的!啊,乖乖聽話!”
周凌寒聽到奶奶的安慰,抬頭看著奶奶此時病弱的樣子,又想起小時候慈祥健康的奶奶,瞬間破防,嚎啕大哭。
身后的工作人員等得不耐煩了,兩個人架起周凌寒的胳膊就粗暴地使勁往外拉。
病友方的人此時早已慫了,此刻都轉(zhuǎn)過頭去,不忍看這一幕。
周凌寒不肯離去,又怕傷著奶奶,手改抱為抓,死死抓住病床上的欄桿。
淚眼朝四周望去,周圍沒有一個人敢吱聲,周凌寒只覺得自己孤立無援。
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奶奶,在癌癥晚期,不止受著病魔的折磨,現(xiàn)在又為了多活兩天,還要再受這些人折磨?
心底不甘,混合著絕望,周凌寒見只有郝文離自己最近,大哭著哀求,“郝文,求求你!救救奶奶!”
郝文毫無反應(yīng),周凌寒更絕望了,憤怒地哭喊,“郝文,你說過的!你剛剛親口說過的!”
冷面女冷笑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就憑他?還夢想?這么長的時間,你看他吭過一聲嗎?慫包一個!”
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周凌寒臉色灰敗,再也堅持不住,被兩個人生生強行架走,眼睜睜看著奶奶又拿起那該死的保健飲品。